第32章 一石二鳥
一石二鳥
雪紛紛落下,轉眼到了年下,皇宮來人下帖子請皇族上下進宮赴宴。
谷雨穿了一件天青色碎玉蘭花外披,在莊易面前歡脫的轉了一圈問道:“好不好看?”
莊易軟綿笑容挂在臉上,仔細端詳了一番,認真點頭:“好看,我的谷雨穿什麽都好看。”
谷雨腼腆一笑,笑容甚甜。
每一次進宮對谷雨和莊易來說都是折磨,今天是年三十,各路皇親和諸位大臣都在,不知向來以羞辱諷刺莊易為樂的皇帝莊岳又會出什麽難題。
谷雨想到這,又是滿目愁容。
見她歡喜與惆悵間來回轉換,莊易似有讀心術一般,輕撫谷雨額頭:“別擔心,雖然每年都會艱辛一些,好在我已經習慣了,若是這些委屈都受不了,如何在這世間活命。”
“我希望你早日擺脫這樣的生活,你有沒有想過搶回原本屬于你自己的東西?”谷雨上前一步給莊易整理衣冠,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莊易沉默,并不作答,只看着二人投在地上的影子出神。
見他不說,谷雨也不好再問,他這個人,時而清晨透明,時而一眼望不到底,甚至谷雨有時候也覺得難以琢磨。
他看似與世無争,可偶爾眼神中似乎有暗潮湧動,絲毫不像是一個窩囊貪生之人,可每當谷雨試圖細細推敲的時候,他又是一副人畜無害的安靜模樣。
再次進宮赴宴,宮內一片喜慶顏色,紅黃相接,盡顯天家顏色。
請安後落座,谷雨看向能芳華,孟芳華如今服飾華麗,神采飛揚,正所謂正當盛寵,連面龐都透着紅光。
孟芳華微微一點頭,眼神中向谷雨傳送着微妙的迎合。
谷雨心領神會,低頭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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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歪頭瞄向殿內最外側的林泗昭,随即又不漏痕跡的微微一笑。
林泗昭如今可以坐在天子殿堂之內,怕已是極限。
林泗昭眼神亦看向這邊,眼神不善。
皇後一如既往臉色不美,似乎并不喜歡這樣的宴會,可礙于身份又不得不來。
與她氣質截然不同,淩厲的許貴妃眼神如箭,朝底下宴桌上田婕妤眯了眯眼,田婕妤心領神會,端起酒盅朝皇上敬酒。
“眼見着又是一年過去了,嫔妾在這裏祝皇上歲歲安康,祝咱們東茫國泰民安!”說罷,仰頭将酒盅送到嘴邊一飲而盡。
谷雨曾與這田婕妤有過幾面之緣。
田婕妤面容姣好,膚色白皙,鵝蛋臉,看起來圓潤富貴,嘴大容拳,是個喜怒形于色的人,據說也是出身富貴人家,自然是有些大小姐脾氣在的。
孟芳華說過,此人向來瞧不起她,時常在衆人面前言語之間給她難堪,對許貴妃确實做小伏低。
她飲酒之時,孟芳華目光朝對面谷雨投來,谷雨心領神會,怕這田婕妤就是那倒黴的替死鬼了。
谷雨低頭,莊易目光看過來,問道:“在想什麽。”
谷雨嫣然一笑,朝莊易身前湊了湊,低聲言:“你看這田婕妤,印堂上有一團黑氣,怕是要有禍事。”
莊易只當她說的玩笑:“怎麽還會看相了。”
谷雨笑笑不語。
今日一反常态,衆人沒有拿莊易做笑柄,衆人推杯換盞,似乎他如同不存在一般。
許是上次一番言論,讓林泗昭對谷雨有所忌憚,林泗昭雖然眼神中依舊透着些許嘲弄,可沒有言語關于莊易的半個字。
殿上歌舞升平,燭火搖曳,酒香缥缈,衆人微醺。
一片喜樂之聲。
孟芳華也有了幾分醉意,起身悄然走到田婕妤席前,親自斟酒遞給田婕妤,又面帶笑顏不知與那田婕妤說了什麽好話,田婕妤本來見孟芳華一臉敵意,見她賠着笑臉,也便松懈下來。
田婕妤向來是許貴妃用來打壓孟芳華的一支強弩,雖然平日裏二人不合,可如今孟芳華主動示好,田婕妤也就擡手不打笑臉人,接過孟芳華遞過來的酒水一飲而盡。
這些來往細節,谷雨在對面看的一清二楚。
谷雨關注是因為她心有所思,其他人亦是來回走動,互相敬酒,索性氣氛也活絡了起來。
約麽過了半柱香的時間,谷雨見這有些醉意的田婕妤面色微紅,眼神迷離,起身由丫鬟陪同出了大殿,既然沒有與皇上請辭,想必是酒氣太重出去醒酒透氣去了。
谷雨拿起桌上酒盅,仰頭飲酒的空擋與孟芳華眼神交彙,孟芳華了然于胸,招呼貼身宮女耳語幾句,宮女得令便離開了。
稍許,一眼生小太監從殿外溜進來,俯身在林泗昭耳邊輕語幾句,林泗昭身形明顯頓了頓,随即起身随小太監悄悄出了殿。
谷雨将這幾人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裏,不禁嘴角揚起,心想,該來的總算來了。
宴席已經到了尾聲,莊易應該是個海量,面色依舊蒼白,看不出有什麽酒氣。
莊易見谷雨似乎喝的高興,便湊過來關切:“第一次見你喝這麽多酒,今晚看起來心情不錯?”
酒入腸中,平日裏再清醒冷靜的人也會多少受些影響,或多或少都會興奮一些,谷雨也不例外。
谷雨将胳膊肘杵在席面上,用手托腮,燭火跳躍照的她微紅的臉蛋更加嬌俏可愛:“心情确實不錯。”谷雨眉毛輕挑,睫毛忽閃忽閃,似有深意又不似。
此時從殿外又進來一個小太監,步履匆匆先是與皇帝身邊的太監總管耳語一番,太監總管頓時面色變了幾番,萬分驚恐。
思量再三,還是将剛從小太監口中得知的消息悄悄禀明了皇上。
果不其然,皇上一聽勃然大怒,将面前席案一把推翻,案上美酒佳肴滾落一地。
坐在兩側的皇後與許貴妃幾乎同時吓了個激靈。
皇上突然發怒讓大殿頓時鴉雀無聲。
衆人萬分驚恐,紛紛離席跪倒在地。
鼓樂聲瞬間停止,殿內衆人皆屏息凝神,連大氣都不敢出。
谷雨也跪伏在地,頭埋的很低,可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只一瞬又恢複常态,她已經懂得隐藏情緒。
莊易神色平靜,看不出有什麽波瀾。
“皇上息怒,什麽事惹的皇上動這麽大的怒?”
許貴妃擡起臉來,連皇後此時都不敢插嘴勸慰,許貴妃卻敢。
皇上的嘴氣的直發抖,胸口起伏不平,臉色青黃,沒了半點血色,即便是湧上頭的酒氣,也瞬間無影無蹤。
見皇上不說,只怕是還沒順過氣來。
許貴妃站起身來站到皇帝一側,蔥白的手指輕輕撫上皇上胸膛,卻總眼角看向跪在地上的太監說道:“你究竟跟皇上說了什麽,惹的皇上這樣生氣?”
那太監哆哆嗦嗦擡起頭來,冷汗已經流到眉毛,眼珠子看向許貴妃,又看了看皇上,複而将頭又低下。
許貴妃了然,這可見不是一般事件,要不然怎麽太監不敢說,又把皇上氣成那樣。
“皇上,別生氣了,臣妾給您倒杯茶說順氣。”許貴妃賠着笑臉。
皇上擡手一甩,将許貴妃一把甩倒在地,怒吼一聲:“你放肆!”
許貴妃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弄的瞬間有些懵,狼狽的坐在地上,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麽,眨了眨眼,惶恐的用顫音說了句:“皇上。”
殿內衆人将這一幕都悄悄看在眼裏,再沒有人敢說半個字,許貴妃是什麽人,那可是皇上身邊最受寵的妃子,如今卻被皇上甩在一邊,大家都各自猜測究竟是為了什麽。
跪在一旁的皇後将這些也盡收眼底,本來見那許貴妃殷勤勸慰心裏的氣就不打一處來,見她遭受這般待遇皇後倒是心花怒放,十足的解恨,她身為皇後都沒有第一時間去勸慰皇上,她一個妃子敢在皇後沒起身之前去開解皇上,這明顯的僭越,這一遭,還真是滑稽。
皇後也更加慶幸剛才自己沒有只言片語。
“那田婕妤是你的人?”皇上指着坐倒在地的許貴妃怒問。
這語氣分明就是那田婕妤犯了事。
許貴妃這才明白原來是那田婕妤犯了什麽錯,導致自己被皇上連帶着嫌棄。
“皇上,那田婕妤是臣妾,是臣妾舉薦的沒錯,不知道她犯了什麽錯惹得皇上不悅?”
事到如今,許貴妃抵賴不得。
“淫–婦!那田婕妤是個淫—婦,居然,居然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與他人茍且!”
皇上的火已經燃到了頭頂。
不顧自己的顏面将這樣的醜事在這樣的場合吼了出來。
“什麽?不不可能,田婕妤她,不至于這麽糊塗。”這對許貴妃來說也是一個驚吓。
“怎麽回事?”許貴妃扯住太監問道。
太監一見皇上自己都把這事說了出來,也便不怕了,胡亂拿袖子擦了把汗,低聲答道:“田婕妤和林泗昭林大人剛在冷宮附近廢園的草叢中……私會,被侍衛發現了,現在兩人被侍衛押在了殿外。”
“私會?”許貴妃結合剛才皇上罵田婕妤那句淫_婦,事情已經猜了個大概。
“皇上,臣妾對此事一概不知,這不關臣妾的事。”許貴妃無暇顧及其他,先把自己沖刷幹淨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