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所有羞辱你都願意擋
所有羞辱你都願意擋
隔天,孟芳華帶着孟曼君回了孟府,以回家中調養為由。
再隔一月,孟家傳來消息,孟曼君突然香消玉殒,據說死于夜裏,晨起被人發現時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嘴半張開,眼睛瞪的老大,已經硬去多時。
驗屍時,得出的結果是心悸而亡,也就是吓死的,除了半張的窗子看起來可疑之外,再無其他可以被人找到的任何線索。
那夜,孟曼君究竟看到了什麽,無人知曉。
得到這個消息時,谷雨正倚在回廊下的柱子邊觀雨,蕭瑟的風卷着秋雨吹得漫無目的,谷雨伸出手掌接了水球,冰涼浸透整個指尖,又從手縫滑落。
這怕是今秋最後的一場雨了罷。
谷雨牽起嘴角,孟芳華果然是個說到做到的女子,這世上,怕是只有她們二人知道,那夜壓死孟曼君這個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不是別的,而是一只被銀步搖穿透身體的死鴿子,鮮血流淌四溢,死狀像極了當年的楊雨馨。
此法是谷雨親口告知孟芳華的,孟芳華不問原由便照着做了,結果讓她格外心滿意足,某種交涉下,讓這兩個各有所圖的女子暫時結成了聯盟。
”如果難受,就哭出來吧。“莊易将手搭在谷雨肩上,試圖讓她靠着自己,溫軟的聲線從身後傳來。
谷雨仰頭看她,眼睛彎彎笑成一笑線:”別擔心,我沒事的。“
”過兩天我陪你回家看看,姐姐走了,也該送一送。“
谷雨點頭,面子上的事還需應付應付的。
冷風吹進廊來,谷雨打了個冷戰,莊易悶咳了一聲,谷雨忙扭身,正好貼在他胸前:“快回屋吧,這會兒起風了。”
“你自己在這裏吹冷風,讓我怎麽放心的下。”莊易順勢扯起谷雨的手來,放在自己掌心,滿掌濕涼。
谷雨輕掐他毫無知覺的左臂順勢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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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任由他牽着,回了寝殿。
再入夜時,屋裏已經點了碳盆子了,雨從傍晚就一直下個不停,此時關好門窗依稀聽得清楚外面簌簌的雨聲。
孟曼君的死,讓她輕松又覺悲涼,這人間,已不是她兒時所見的人間,人與人在一起,不過是目的不同罷了。
谷雨做了個噩夢,夢見回到書院中,許多人圍着她恥笑,那些笑聲如同來自地獄惡鬼拉扯的殘手,她從恐懼中醒來,還伴随着一聲尖叫。
猛的起身,撫額驚得一頭冷汗。
黑暗中突然有了一絲光亮,是莊易掌燈而來,莊易向來睡眠輕淺,夜裏聽聞谷雨這麽一叫喊,猜她便是做了夢,因此尋了燈前來。
借着搖曳的燭火跳躍,谷雨臉上驚魂未定的模樣,額頭閃着絲絲珠亮,目光有些呆滞。
莊易将燈放到床頭桌案上,右手擡起輕掃谷雨額頭泌出的冷汗球溫軟的問道:”又做噩夢了?“
谷雨被莊易從剛才噩夢的回味中牽扯出來,莊易手指的溫度一下子平撫了那顆狂奔跳動的心髒,讓她的心情一點一點冷确下來。
”是個夢,還好只是個夢。“谷雨說給莊易聽,更像是說給自己聽。
莊易面露心疼神色,輕輕将谷雨擁入懷中,右手上移,輕撫着谷雨後腦:”別怕,無論是什麽夢,醒過來便也就不見了。“
谷雨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抱身子反而變得僵硬了,可莊易懷中卻在此時充滿了無限的安全感,她舍不得推開,也便默許了。
秋雨一夜,第二天依舊是陰沉的天氣,怕是這場秋雨要連綿個幾日方肯罷休。
皇帝有命,命秧王帶着新婚王妃進宮裏請安,本應是成親的第二天就應該去進宮行禮,可是由于秧王的病情給耽擱了下來,盡管再不情願,可該來的總要來,該躲的更是躲不掉,這一天,谷雨期待良久。
傍晚,二人隆重着裝,皇帝莊岳早已在奉宴殿設下宴席。
這一路上,莊易都牽着谷雨的手,二人各懷心事,卻默契的閉口不言。
入夜,宮裏各處掌燈,在一片繁華的燈火闌珊處二人到了奉宴殿。
殿門被由內打開,莊易與谷雨互相攙扶着邁進了殿門,殿門直通正前方明黃色的桌案,由地面鋪就金絲銀線鑲邊紅毯引路,屋內燈火匹足,堪比白晝,配上那富麗堂皇的皇家顏色,只讓人覺得驚心動魄。
兩旁各為排桌,男女各色,不用猜想也知定是皇親國戚與各宮妃子。
二人進來的一瞬間,谷雨便覺得或帶着好奇、嘲弄、惡趣的眼神從四面八方望來,讓人冷不防的一個激靈,谷雨偏頭打量莊易神色,他不知何時面上已挂上了誠肯的笑意迎戰四方,谷雨認得那笑,那是他習慣在外人面前擺出的弧度。
莊易手心用力握住谷雨,牽引着谷雨也才想起低眉順眼的嘴角上揚。
行至殿前,二人一齊跪下行禮:”給皇上、皇後娘娘請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易兒好久不來宮中了,不必多禮,快平身吧,賜座。“一渾厚男聲從座上響起,語氣客氣卻沒有溫度。
再次謝恩後,谷雨被莊易牽引着起身,行至一旁桌案邊坐下,谷雨這才擡眼掃過殿前座上之人。
正中的是一壯實男子,約四十上下,蓄須,雙皮大眼,皮膚稍黑,眼底顏色更重,一身龍紋明皇袍加身,顯得威嚴有餘精神卻有所失。
這便是久聞大名的當朝皇帝,莊岳,亦是那個心狠手辣殺盡莊易所有親近之人的暴君。
”自你們大婚,還是第一次進宮,秧王妃美貌果然如同世人所傳。“說罷,莊岳便是一陣輕笑。
皇帝公然評論王爺內人的外貌着實失禮,谷語裝成聽不懂,低眉不言,莊易臉上依舊是誠然笑意。
”第一次與秧王妃見面,本宮這裏準備了一點見面禮,不知你喜歡不喜歡。“坐在莊岳身側的中年婦人将話頭引向一邊,說罷給身旁宮女使了眼色,宮女會意,将一精致禮盒送到谷雨面前。
谷雨忙起身謝恩。
見她鳳紋繡錦衣在身,又坐在莊岳身側,谷雨再傻也看得出,這是皇後無疑。
還未等谷雨坐下,莊岳稍遠些的一美豔婦人又揚聲道:”巧了,我這也為秧王妃準備了一份禮物,初次見面,以後多來宮中走動。“
話音一落,這婦人眼角卻瞥向了皇後,帶有幾分挑釁意味。
”這是許貴妃。“莊易在一旁提醒,生怕谷雨不知如何開口。
谷雨心下一驚,感覺頭腦發脹,那許貴妃美豔異常,鳳眼高挑,紅唇淺薄,膚白如雪,別有一番冷豔之色。
愣了一下這才謝恩坐下,手卻在桌案下再次被莊易扯過握起。
指尖的冰涼引來莊易一番奇怪的目光。
“易兒,為了慶你大婚,朕今日特擺下此宴,宮裏最近又編排了許多歌舞,咱們一同觀賞。”
若是不知他們內中關系,還當真将他當成了一個親和的帝王,一個關愛自己侄子的皇叔。
席間鐘鼓樂聲響起,衆人飲宴歡歌,谷雨目測衆人,皇後神色不明,隐約間鎖着,似乎總是不大起興。
莊岳始終都只與那許貴妃暢談飲酒,谷雨時不時的還感覺到那莊岳的眼光向這邊投來。
許貴妃何等精明之人,這一絲一毫的細節也被她緊握在手裏。
“早便聽聞秧王妃在未出嫁之前舞藝超群,今日有機會來了宮裏,不如就此舞上一曲,讓我們開開眼啊。”
許貴妃面帶笑意,聲音高挑上揚,冷不防的說出這麽一句來。
谷雨聽聞一愣,自己還從不知道孟谷雨會跳舞。
此言一出,在場衆人皆露出些許趣意的笑來,谷雨看得出,那笑非善,從進門的那一刻谷雨便知,這門內的氣場皆不帶任何一絲的善意。
“回娘娘,許是誰傳錯了話,谷雨并不通舞藝。”谷雨站起身來輕聲答道。
“秧王妃謙虛了,在皇上指婚之時,便有意挑了個才藝雙絕的人嫁給秧王,秧王妃早已大名在外,容藝雙絕,這可是大家都知道的。”
許貴妃笑的更盛,皇後在上沒有半絲表情。
谷雨一時語塞,莊易起身道:”貴妃娘娘有所不知,谷雨她早年間是學了些舞藝,不巧出嫁前腳腕受傷,如今還有殘痛在身,怕是不能跳了。“
許貴妃再次挑唇輕笑:“秧王還真是知道心疼王妃,王妃傷的不巧,今日不能一睹王妃清流身姿真是可惜,既然不能跳了,那王妃就坐到中間來,也讓大家看着你這絕世的容貌為食,豈不也是美事一件!”
谷雨聽言一愣,随即看向許貴妃,她這是拿自己當成了什麽人?任人觀摩的坊間女子?
“谷雨膽小,若是真的坐到那中間去怕是一會要暈過去了,貴妃娘娘既然想看人跳舞,那麽不如本王為各位舞一曲如何?”
莊易笑的燦然,谷雨以為自己聽錯了,目光由許貴妃處轉投向莊易。
“好,記得去年中秋佳節,易兒也是在這殿內為大夥獻舞,易兒不通舞技,卻為了祝興即興為大家演了那麽一場,朕仍記得當時宴上連連叫好,如今想來,那年易兒身姿還是讨喜的很吶!”
聽見莊易所言,未等許貴妃說話,莊岳便言此,谷雨聽得這一番說辭,只覺得更加荒唐,莊易跳舞?堂堂一個王爺怎能在大庭廣衆之下表演?
谷雨輕扯莊易衣袖,莊易想都未想的便應道:“既然皇上喜歡,那今日易兒便再舞一曲,為大家祝興!”
說罷,掙脫谷雨的手,徑直走上前去,鼓樂之聲響起,莊易僵硬的身子随樂一擺,寬袍大袖随節拍揮起,顯得格外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