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将飲鮮血代胭脂10
将飲鮮血代胭脂10
溫斐啃着燒雞看了眼天色,金烏西墜,火燒雲鱗狀鋪開,眼看就要到黃昏時分,他和七蛇空在那等也是空等,二人被人間吃食勾得饞蟲大動,買了許多打牙祭。
七蛇從袖中掏出一個葫蘆往上抛去,葫蘆飛升而上挂在一棵長得極高的老樹上,穩穩當當。
二人鑽了進去,原來這個葫蘆洞是七蛇的,溫斐掃了一眼,果然還是裏面的東西還是老樣子,一應器具皆是岩石制成,床鋪座椅都是又硬又冷,難怪人家都說這蛇是冷血動物,七蛇這葫蘆洞他就是在這打馬吊都嫌硌屁股。
溫斐擦了擦手,擡眼瞧見桌上有一個大水缸,尺寸得占了半張桌子去,正好讓他洗洗手,方才的羊肉油酥餅實在是香得很。
“別動!”七蛇一把攔住了溫斐就要伸到水裏的手,神情隐隐還有些緊張,“你這狗爪子油乎乎的,你往裏伸什麽?”
“你幹啥?就是沾了油我要洗個手的,你攔着我做甚?”
七蛇捏訣丢了一張草紙來,再将水缸朝自己那邊挪了一點過去,“你拿紙擦擦就行了,別動這個,這不是洗手用的。”
溫斐不解,“不是洗手缸,你在桌上擺這一個幹什麽?多占地方。”
七蛇俊臉上卻莫名不自在起來,又悄悄把水缸往自己那邊挪了一點。
溫斐覺得很有古怪!
不就是一個黑漆漆的大水缸嗎?他這麽寶貝似的護着幹什麽?還動都不讓人動!
溫斐伸長了脖子看向缸內,一覽無餘的水,什麽特別的都沒有,“這不就是一缸子水嗎,你現如今怎麽這麽小氣了?”
七蛇推開他的腦袋,有些不樂意,“你這麽好奇做甚?這是我的東西。”
溫斐笑了,他怎麽覺得現在的七蛇有點別扭?有點像是怕被人搶糖吃的孩子,又有點母雞護崽子的樣子,他愈發對這着水缸的來歷感興趣,“我知道是你的東西,你老老實實告訴我,這裏面藏着什麽寶貝?我就不好奇了,難道我的嘴你還信不過?你現在偷偷告訴我豈不是萬事大吉,不然等陳少野回來我再問你……他的嘴你是知道的,若是讓他曉得了那整個地府的人都能知道。”
這可不是他危言聳聽,七蛇顯然被他說動了,又慢慢将寶貝水缸推回了桌子的正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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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念了一句口訣,水面霎時閃過一陣耀眼金光,溫斐按耐不住再湊上前瞧,果然裏面竟然大有乾坤!
只見清澈的水面之下,仿佛藏有另一個世界,山川河流、日月星辰、青黛山河盡在其中,隐約山下還可以見到一座造型精致的小房子,煙囪處炊煙袅袅升起,屋外栽滿了漂亮的花樹,花瓣翻飛,随風落入門前不遠處一條大川之中,那大川亦是靈氣盎然,波光粼粼之下卧有一條紅彤彤的大金魚靜靜漂浮。
金魚好像睡着了一般,周身一圈澄淨結界,最外還緊緊盤着一只黑蛇,像是在寸步不離守護着那沉睡的金魚……
溫斐目瞪口呆,“這是……什麽……”
七蛇望着水缸,一本正經說:“是丹魚他們族的幻境秘術。”
丹魚?不會就是裏面那只懸在川底的金魚吧?他怎麽在那?!他不應該在地府養傷嗎?
不對,在幻境裏面宛如世外桃源,鳥語花香,怎麽看都像是什麽話本裏大俠最後的歸隐之地,還挺有意思的,只是川下這一魚一蛇相依相偎的模樣……哪有蛇會守着魚的,不一口吞了就不錯了,這場景卻又有點詭異了。
溫斐愣愣道:“七蛇,你把丹魚偷出來啦?”
七蛇眉毛跳了跳,怒道:“什麽叫偷!他被狐妖打傷了,我用一半真身助他在幻境之中療傷,這樣好的快些!”
“哦,這幻境還挺好看的,我能不能也去看看?”
七蛇又怒了,“不能,除了我和丹魚誰也進不去。”
“嘁,這是丹魚的幻境秘術,又不是你的,還能由你說了算不成,你這麽小心眼兒……我只不過看裏面挺漂亮的,想進去玩玩,你至于這麽着急上火的嘛?”溫斐又道,“大家都是同僚,怎麽不見你對我這麽好,還用一半真身為丹魚護法療傷,啧啧啧。”
七蛇偃旗息鼓,一揮衣袖水缸又恢複方才清澈見底的模樣,“多嘴,你就看看就得了,你想進去丹魚是不會同意的,這哪裏是什麽人都能進去的。”
這個幻境秘術需得丹魚最親近信任之人才能入內,水下別有洞天,時間流逝也與外面不同,是十分危險高深的法術,一不小心可能再也出不來了。
溫斐顯然不信:“是嗎?回頭我問問他,我就不信了,他也這麽小氣。”
七蛇:“你……”
正說着,葫蘆洞外一人推門而入,人還沒進來就哀嚎不斷。
“好哇!你們兩個!陳小爺我為了抓個孤魂野鬼在外面累了一天,你們倆倒好,在這喝酒吃肉的!雞腿留給我了沒!”陳少野滿頭大汗,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大口喘氣。
溫斐把桌前那只還剩一半的燒雞遞了過去,“一只雞就兩只腿,我和七蛇一人一個,誰讓你抓只鬼都這麽晚才回來?喏,腿是沒有了,雞屁股還有,你就将就着吃吧。”
七蛇也打趣他道:“草君怎麽去了這麽久?眼瞅這天都要黑了你還沒回來,我和溫斐還以為你被鬼纏上了等着我們去救你呢。”
陳少野滿臉嫌棄地推開那只被撕的慘不忍睹的燒雞,抱怨道:“去去去,別在那陰陽怪氣的啊,你倆是悠閑,你們也不想想大清早的咱們三個鬼差往城門口一站,這附近十裏八鄉的孤魂野鬼都知道下面來人了!一個個跑的跑躲的躲,我前前後後找了大半天硬是一個鬼影子沒見着!”
陳少野牛飲一口茶水,擦了擦嘴又接着道:“幸好,最後叫我在一個荒宅的枯樹根裏抓到一只長舌鬼,你們是不知道呀!這鬼一見我就吓得瘋跑,還他爺爺的三魂六魄叉開跑……我也算見識了,還有鬼這樣逃命的,我哪裏有這麽可怕?又不是鐘馗大人來抓他,他至于吓成這樣嗎?這可弄得我滿城追啊!差點沒把我累死過去!”
溫斐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這長舌鬼也是聰明,可惜就是這樣還是被你抓回來了,溫某佩服佩服!”也不知是說佩服那長舌鬼,還是佩服陳少野。
“難怪去了這麽久,辛苦陳大人了!”七蛇笑得殷勤,又倒了一碗熱茶給陳少野。
陳少野接過茶碗一飲而盡,便看到眼前的大水缸,立馬喜笑顏開,“喲,還是七蛇大人上道,連洗臉水都給我備好了,不像這溫小狗,只會叨叨不幹活,正好我熱出一身汗,讓我洗洗……”
“诶,不行!”七蛇掌心化出金光,一下就将水缸收回掌中。
溫斐在一旁解釋道:“這不是用洗漱的水缸,卻是個寶貝兒,唉……回頭你就知道了,你先把拿長舌鬼提出來問問情況再說,咱們先辦正事。”
“哦,行,什麽寶貝這麽緊張?算了,先問話。”說完,陳少野掏出鎖靈囊中的鬼魂抛在地上。
那鬼立馬顯形,舌頭猶如一根長繩垂在地上,臉色慘白,一見眼前三個鬼差,吓得連舌頭都瘋狂抖動起來。
溫斐道:“長舌鬼,你且不用害怕,我們到這來是有事要辦,若你能好好配合我等,自然是大功一件,若是你有意隐瞞阻撓……”
七蛇陰恻恻接着道:“那我地府十八層地獄之刑你怕是要去嘗個遍了。”
那鬼吓得不輕,忙道:“大人!大人饒命,小的一定好好配合好好配合!”
陳少野問道:“你在這裏多久了?對這城裏的事可了解?”
那鬼答道:“回大人,我生前便是這裏的人,死後因留戀凡塵,就也一直在這地徘徊,不曾離開過。”
三人對視一眼,陳少野又問,“那你說說這裏的情況吧,特別是這裏有沒有什麽大妖作亂,例如——狐妖?”
長舌鬼聞言若有所思,随即答說:“大人,此地名叫渭城,您看這處地形就知道了,後有寒山可靠,前有渭河可依,是一塊上好的風水寶地,靈氣十足,對人來說這渭城自然是繁華富貴鄉,如此人傑地靈的地方妖魔鬼怪也是喜歡的,所以從前這裏确實盤踞了不少東西,可是……”
陳少野見長舌鬼面露猶豫,面露不悅道:“可是什麽,還不快說,別吞吞吐吐的。”
那長舌鬼忙道:“可您要說狐妖,城裏确實有一只,但是和平常的狐妖不同,他不作亂的!這狐妖大人心地很好的!”
“這就奇了怪了,你一個做鬼的,反倒欽佩起一只狐妖來了?”七蛇道,不僅欽佩還尊稱一聲“狐妖大人”,難道他們找錯了對象了,這和搶他們魂魄那只不是同一只狐貍?
溫斐也問,“你說他心地好,到底是怎麽個好法?你對他了解多少?全如實說出來。”
長舌鬼接着道:“是是是,那狐妖名叫朔月,不知從何處來的,也不知是何時到了渭城來,他來之前,這城裏本也有許多妖怪,可惜狐妖領地的意識極強,他道行又高,許多大妖都被他擠走了,不過幸好他對我們這種小鬼怪倒是不放在心上,也從不欺辱傷害我們,反而還會保護我們,而且自他來了渭城之後,也并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情,應當是個修正道的好妖,他還在城南修了一座狐女娘娘廟,香火極旺,城裏的人有什麽心願都會去那裏拜拜,大多他都會滿足,可能是有了香火信徒,他的道行愈發高了起來,哦對了他還收了個徒弟呢……”
陳少野越聽越覺得神奇,“你是說這妖非但不害人,還挺助人為樂的?他還修廟立功德?還收徒了?”這樣的妖怪也算是少見,畢竟妖和人不同,若想要修道野路子多得是,比起這樣大費周章的辦法他随便殺兩個妖類,搶走他們精元魂魄,豈不是要快得多?
長舌鬼點點頭,十分肯定,“小的不敢胡言!不信大人可以去城裏随便找一個凡人問問,那狐女娘娘廟大家都知道!他們也都曉得朔月道長的大名,哦!不過他們不知道朔月道長是只狐妖罷了,只以為他是個得道高人呢。”
七蛇卻問:“你說他收了個徒弟,那他的徒弟呢?也是狐妖嗎?”若是如長舌鬼所說,那着朔月應該做不出搶魂魄這種事呀,除非是他收的徒弟心思不良,想走歪路子。
聽七蛇這樣問,長舌鬼立馬駁道:“不不不,不是的,朔月大人的徒弟并不是妖怪,是個凡人,他徒弟也是個好人,在我們這也很有名,為人清正高潔,還時常超度我們這樣的孤魂野鬼呢!”
三人面面相觑,只聽那長舌鬼細細解釋道來一人一狐的故事,原來狐妖朔月從前收養了一個棄嬰,取名為謝辭,朔月扶養他長大又教他修道,二人時常出門游歷,一路上降妖除魔,頗有美名。
這謝辭得朔月親傳,雖然是個凡人,但是極俱慧根,天賦異禀悟性又強,加上謝辭本人也夠勤奮刻苦,年紀輕輕就有不錯的修為,可惜天妒英才,前段時間不知發生了什麽,那謝辭道長竟然死了,連肉身都不曾留下,只剩一縷殘魂被朔月帶回來養在狐女娘娘廟中,再過一段時日,無論是朔月還是謝辭的殘魂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