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封疆06
封疆06
到靖遠已是半月後的事情了,可璎璎卻愈發不自在起來,特別是看着沈昱和自家兄長并肩騎着駿馬,有說有笑的模樣……
她怎麽就覺着這畫面那麽刺眼呢?!
自從這沈宴清來了,整日裏就東君長東君短,似乎和她兄長有說不完的話一樣,連自己這個做妹妹的都被擠到一邊插不上嘴。
璎璎有些幽怨着望着前面那兩個人,轉頭沖賀昭使了使眼色,“這沈昱平常和你在一塊的時候有這麽多話嘛?”
賀昭驕傲地哼了一聲,十分不屑,“沒有,我同他可謂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璎璎咬牙切齒,“那他這會怎麽這麽多話?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長了六張嘴巴呢!這麽能說!何況他怎麽老黏着我兄長?活像是只大京巴似的!”
賀昭聞言哈哈大笑,目似繁星,眸光潋滟,那精致的眉眼配上這樣和煦的笑容多少有點蠱惑人心的味道了,璎璎移開眼心中默念,物以類聚!一個是大京巴一個是狐貍精!
“我還是頭一回聽人把他比作……”賀昭并不知道自己也被璎璎比作了狐貍精,仍舊思索了半天最後只說出:“比作比作……京巴犬的,真真是再貼切不過了!”
璎璎只道:“你不懂,我有一愛寵,名叫小春子,它見了我也是這般,我走哪跟哪,看到我就興沖沖地朝我叫喚,我不理它,它就在一旁眼巴巴的望着我,十分黏人!”
賀昭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東君,“說起來,你們兄妹二人若是一起看的話,還是能看出些許不同來的。”
璎璎來了興致,挑挑眉示意他說下去。賀昭拿眼神細細打量她道:“你們一個張揚,一個沉穩,就好比他是霁月清風,而你是... ...”他一時語塞,找不到恰當的詞語形容自己心中的想法。
璎璎接着道:“我是懶散粗鄙。”
賀昭勒着馬繩急急湊了過了,“我并非這意思!”
璎璎側過頭來笑了笑,并不放在心上,“你急什麽?我兄長是世間最好的兒郎,沉穩妥帖,英俊潇灑,豐神俊逸!我比不上他又不丢人,何況你說的沒錯,我向來随心所欲慣了,并不愛約束自己。”
賀昭語氣平淡,只道:“你對你兄長倒是又敬又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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璎璎十分得意,“過獎了!賀公子你也不錯啊!如此顯赫的家世又是如此出衆的相貌,實在是舉世無雙!”
賀昭卻問說:“你真這樣想?”
璎璎不明所以,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是啊,賀相乃是國之棟梁,聽聞賀公子您還有大夏第一美男之稱,這樣的出身人品相貌不是舉世無雙是什麽?”
“那沈宴清呢?你覺得他如何?他也并不比我差多少。”
璎璎不明白他這麽又問起沈昱來了,只匆匆看了一眼黏在東君身邊打轉地沈昱,越看越不順眼,于是說:“不怎麽樣,全然比不上賀公子您!”
賀昭心中舒坦,“我還以為你們兄妹喜好也會一樣呢,我瞧你兄長倒是十分喜歡沈宴清。”
璎璎卻說:“我倒是多少打探到一些,聽兄長說沈昱這人頗有些才幹,東宮那位極為看重他,想必這點賀公子也知道,何況我兄長本就一腔報國之志,故而十分欽佩他,二人從前同窗時便興趣相投,兄長便愈發認他為至交好友了。”
賀昭點了頭道:“确實,如今東宮侍讀也只有我賀家、沈家還有曹家,我素來不愛這些自不用說,曹子為倒是有心施展一番,可惜有沈宴清在,終究還是不中看。”
“曹子為?就是禦史臺曹成之子?”璎璎問,雖然禦史臺和谏院隸屬左相管轄,可如今臺谏兩處在朝中的分量也越來越大,頗有後來居上之勢。
賀昭點了點頭,“說起來這曹子為也算得上不錯了,可比起他早逝的兄長和沈宴清還是差了些,太子偏愛沈宴清也是應該的。”曹家本有兩子,大的曹子建未能成年便死了,聽說也是不可多得的少年才俊,他和沈昱從前關系還十分好,自他故去沈昱有段時間将曹子為看作自己親弟弟一般,走得十分親近,甚至舉薦曹子為入了東宮,可後面不知為何,二人竟然有點相看兩厭的意思,可惜他素來不喜歡曹子為陰郁深沉,不愛同他往來。
璎璎又問,“為何這次不見曹子為同你們一起?”她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上回在國子監裏一閃而過射箭的人。
“原本是一起的,可惜沈宴清不耐煩他,又将他支走了。”
璎璎點了點頭,也猜到這三人之間怕是沈賀二人更為親近些,這才次次都不帶曹子為,也不再多問,“我們也快些吧,我兄長他們的馬屁股都快看不到了。”
賀昭一時間語塞,他知道璎璎是個直爽的姑娘,可是有時候未免太直爽了些... ...
可愣神之際,璎璎早已策馬遠去,賀昭嘆口氣,也只得揚鞭追去。
又過了一段時日,一行人走走停停終于到了靖遠,趙父得了消息,這才知道除了兄妹二人外,沈賀兩人也到了,趙父一早便在外面候着迎接他們。
見了面,趙父也十分小心謹慎,唯恐失了禮數,還是沈昱道:“将軍不必客氣,我們本是晚輩,這次來一是奉上命體察邊塞之情,如今北方大旱不休,百姓的日子尚且艱苦,更不用說将士們的日子,二是我同東君素來交好,也十分敬仰趙将軍,故才貿然來訪。”
趙父忙道:“侍郎這是哪裏的話,我只願能為聖上分憂、為國盡忠方不失人臣的本分!如今這樣的時局,太子殿下尚且挂念我們這些粗人,我等深感天恩!”
一陣寒暄後,趙父又想親自領着人将主帳打掃出來要給沈賀二人住,可沒成想二人都不同意。
“将軍,你還是給我另尋住處吧,你這大帳就一個,難不成要我和沈宴清住一起不成?”賀昭連忙後退了幾步。
見他這樣趙父一時間有些尴尬,不過轉念一想,賀昭說的也有道理,大帳就一個,只給左相的兒子也不對,只給右相的兒子也不對!瞧二位公子哥貴氣逼人的模樣,又聽賀昭這樣說,雖然沈昱不曾開口可想必也是斷不肯和別人住一塊的,趙父拿這倆犯了難。
東君忙出來打圓場,“宴清,不如你同我住吧,那帳子是我親自布置的,別人不曾住過。”
“好!”
“不成!”
璎璎和沈昱同時開口,二人又互相斜了對方一眼。
沈昱率先開口說,“那就這麽定了,将軍,我同東君一起住就好了,您莫在費心了,還是想着如何把那位安置好再說吧。”
璎璎失了先機,又見趙父已點了頭,只得悶悶不吭聲。
賀昭又道:“将軍,你別聽他的,我這人也不拘什麽,随意得很!你随便給我找個帳子住下就成,東西我都有。”
不等趙父拒絕,賀昭問璎璎,“璎璎,你住哪?”
璎璎指了指不遠處,賀昭點了點頭道:“那我就住你旁邊那個了,梧桐,帶人去整理一下,不可勞煩趙将軍。”
趙父忙說:“不麻煩,不麻煩的!彭蕪、趙隋,快去... ...”他話還沒說完,賀昭身後跟着的一個家仆已經領着一行人風風火火地忙活了起來,不一會就扛出幾個大箱子進進出出。
璎璎拿胳膊肘撞了撞賀昭,“欸,你這行頭也能叫随意?”賀昭得意地勾了勾唇,“這算什麽,若不是這次走得倉促,便是半個京兆我都能給你搬過來。”
璎璎心中暗道:財大氣粗!不再理他轉身要走,她跨上小和子對趙父說道:“父親,我去關口看看。”
趙父知她挂念什麽,點頭同意,只對東君道:“你同璎璎一起去吧,近日... ...”說罷又看了看旁人最後只說,“趕了這麽久的路,帶着妹妹早點回來,現在天色也不早了。”
“父親放心!”東君又對沈賀二人道,“兩位路上辛苦,在此好好休息一番。”
沈昱卻喊住他,“東君,我并不累,不如一起去?”
賀昭也道:“那我也要去!”
“那就請二位公子快些,這太陽都要落山了!”璎璎催道,心下卻憤憤不已,心想這沈昱真是走哪跟哪!這到底是她的兄長還他沈昱的?
就這樣四人騎着馬往關口去,關口是依着祁雲山脈而建,綿延千裏,險峻挺拔,駐守的将士自然是認識東君璎璎,登上關門極目遠眺,壯闊河山盡顯眼底,一面是雲霧缭繞,鬼斧神工的山巒,高而險,峻而青,狂風拂過關上之人猶如要登仙一般;另一面是青翠蕩漾、霞光萬丈的萬頃草原,随風舞動的碧波仿佛披上了一層金色羽衣,耀眼奪目。
賀昭嘆道:“如此景色,豈是紙醉金迷的京兆可比的?”他素來向往這樣的日子,廣闊天地之間無拘無束,便是世間最至高無上的快樂!
沈昱也點了點道:“這樣險峻的地勢,果真是易守難攻。”
璎璎環起手指放在唇間再對着遠處吹出一個嘹亮的口哨,東君立馬拉着沈賀二人後退幾步,二人正不明所以,卻聽見風中傳來一聲令人汗毛直立的狼嚎,而後不知從哪裏飛速蹿出一只油光水滑,通體潔白的大白狼。
賀昭一驚,忙要去拉璎璎,卻被東君攔住,“沒事的。”
璎璎非但不害怕,反而興奮地迎着聲音上前喊道:“我的小春子!”
白狼也飛速奔來,撲進璎璎的懷裏又蹭又舔,嘴裏還低聲嗷嗚嗷嗚叫着,一人一狼滾做一團,難舍難分。
沈昱有些好笑地看着這景象說道:“你這妹子除了模樣像你,其它的簡直... ...”
東君無奈地搖了搖頭,“這白狼是她從小養大的,在她心中小春子怕是比我這個兄長都要重要。”
如今的小春子已經成年,健壯迅猛,可能是因為從小就養在軍中的緣故,倒也親人,只是終究是野獸,桀骜頑劣。璎璎不在靖遠的日子小春子便會回去山林之間,可它也不會走遠,只在關口附近活動,等璎璎回來在關上一吹口哨,它便能知道。
璎璎抱起小春子,“哎呦小春子,你長胖了嘛!我都快抱不動了。”
賀昭眼睛都瞪圓了,這白狼看着都快有半個人高了,行動矯健,一口鋒利的獠牙好不可怕,一雙金色眸子配着黑漆漆的瞳仁,看起來危險又美麗。原來這就是她口中的“愛寵”——小春子?她這又抱又親絲毫不害怕的模樣,賀昭也不知該說她彪悍還是勇敢?可見她和白狼如此親密只能欲言又止半天後只道:“将門之女确和別家有所不同。”
璎璎白了他一眼,放下小春子後又親昵地摸了摸它的腦袋,“你們放心,小春子很乖的,它能記得你們的味道,不會随便傷人。”
“難道它還有随便傷人的時候?”賀昭又向後退了一步。
“自然是沒有,你怕成這樣作甚?”璎璎說,“果然好看的男人不中用。”
東君皺着眉呵斥,“璎璎,不許胡說!”
賀昭被她一激氣得不輕,反駁說:“誰說好看的男人不中用!難道你兄長不好看?”賀昭發現了,這人和他從前認識的姑娘都不同,總是會講出叫他意料之外的話,偏偏自己還說不過她,真是氣人!
璎璎笑嘻嘻答說,“我兄長不同,兄長乃人中龍鳳,豈能和凡夫俗子相提并論?”
沈昱這時也難得搭腔,“我也這樣想。”
賀昭冷哼一聲別過頭去,心下暗暗咬牙!總有天要叫她知道除了她兄長外還有好看又中用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