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落金烏01
落金烏01
“聽說仲羲大人被只惡鬼打傷了!”
“什麽?!仲羲大人!什麽鬼能傷得了他,那位可是咱們地底下響當當的鬼見愁啊!”
“嗨呀!這回這只真真鬼見愁了!”
“噓,那鬼大有來頭!不能怎麽能讓四大官人親自下場,還千叮萬囑要仲羲大人好生招呼呢!此事可不宜宣揚!”
幾只鬼差步履匆匆,嘴裏神神叨叨念着這些事,都叫一邊吃茶一邊豎起耳朵偷聽的溫斐聽了去,望着幾人的背影,溫斐心底翻了個白眼,暗罵道:蠢材,叫你們這麽念叨一番,怕是沒幾個不知道的了!
不過,要說什麽鬼能讓仲羲都吃癟,那他還真的去瞧瞧熱鬧去!前些日子他幫着仲羲照看那只該死的元寶真是快瘋了,這元寶不知怎麽得長得和他真身極像,叫他看了十分膈應難受!罷了罷了,過去的事不必再提... ...
溫斐撂下杯子,飛身到府前的老槐樹,那老槐樹吓得忙叫:“溫斐!老夫已經九千歲,沒幾片葉子了!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尊老?”
這老槐樹早已修煉成精,得陸大人生陰陽筆點化,不老不死,可追蹤世界萬物蹤跡,只是老槐樹小氣得很,人稍微拔它一片葉子它就鬼喊鬼叫吹胡子瞪眼不讓人靠近。
溫斐可不慣着它,利索地扯了一片葉子,并指寫下仲羲的名字,笑道:“才九千歲,壯實着呢!夠我拔幾千萬次咯!”
說罷,金光一閃飛身離去,老槐樹氣得抖了三棟,正要罵道,可再一看,眼前哪還有溫斐的影子... ...
砰的一聲,溫斐一個屁蹲甩在地上,疼得他哎呦只叫喚,“這老槐樹,回去小爺非拔光它不可!”
仲羲看着眼前有些狼狽的溫斐皺眉道:“你跑來做什麽?”
溫斐揉了揉屁股嘴裏罵罵咧咧,“姓仲的,你什麽态度哇?小爺我仗義,上次你幫了我,這次知道你有麻煩,小爺我難道能坐視不理嗎?”
“什麽麻煩?”仲羲問。
“什麽麻煩?”還有一聲音也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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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斐忙整理衣裳,打量後面出聲那人,哦不!那鬼!
半晌,不敢相信般道:“他們說的惡鬼就是你?”
那鬼看了看四周,沒別的鬼了,便道:“應該是我。”
溫斐無奈地拍了拍仲羲的肩,嘆了口氣說:“我看這位公子儀表堂堂,氣質溫潤,一副飽讀詩書,聖賢之士的樣子,你究竟是做了什麽?逼得人家出手打你?”
仲羲撇了溫斐一眼,一副你在說什麽的表情,倒是那鬼笑道:“誤會,誤會,彼時我剛死,一時間接受不了這個事情,所以不小心對這位鬼差大人動了手,全是誤會。”
他一笑,溫斐更覺吃驚,這人眉眼俊美,笑意濃濃,哪裏像是能傷得了仲羲的惡鬼模樣,現在地府的人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成天以訛傳訛!不知道說謊是要受拔舌之刑嗎?
溫斐也笑說:“我就說嘛,這公子相貌這樣不俗,便是做了鬼也難掩風姿,可見不是那些只知道動手的粗人!”
仲羲嘲諷似一笑:“哦,是嘛?那些死在他手下的人也是這麽說的,殺人的時候确實是一副溫潤君子的模樣!”說罷,又甩出一本冊子道,“你可知道,前些日子來報道半冊子鬼都出自這位公子之手?”
“你說什麽?”溫斐大驚手忙腳亂的接過冊子,前些日子自己忙得簡直是焦頭爛額!
不知人間哪裏冒出一個活閻王,只怕是要成天什麽也不幹只到處逞兇鬥惡殺人如麻,才能湊齊那大半冊子的名單!
仲羲說這些竟都是這儀表堂堂公子哥的手筆!?可這人實在很難讓人把他和劊子手聯想到一起,倒是更像那些為情所困想不開的小白臉!
溫斐又細細端看他,他卻仿佛不是在說自己一樣,依舊是一臉人畜無害的佳公子模樣,“他活着的時候是作甚的?殺了這麽多人?看他這樣子總不是征戰沙場的将軍吧?”溫斐問道。
仲羲搖了搖頭,揚了揚下巴示意溫斐自己看去。
溫斐忙翻開一目一行細細讀了起來,“中原大教金烏門教主王如是,貴人轉生,陽壽未盡,塵緣未了,殺人無數,不入往生,不入輪回!”
不入往生,不入輪回?
在下面這麽久,倒是頭一回見到這麽稀奇的事情,這個王如是究竟是什麽來頭?簿子上分明記載他殺人無數,那便是有債,可為何不直接送去受罰,反叫仲羲帶着他?又說他陽壽未盡,塵緣未了,但人已經死了,卻又說不入往生,不入輪回,這是什麽理?
更叫人奇怪的是,竟然說他是貴人轉生,想必又是哪路神仙來歷劫來了。
溫斐把簿子丢了回去,問說:“你打算怎麽做?”
仲羲倒是淡定,只說:“自然是先了卻他的心願!王如是?你可又什麽心願未了?我等随你走一遭,替你了斷紅塵,還清冤孽,好早日送你去你該去的地方。”
誰知,那王如是并不買賬,“多謝鬼差大人,可我如今并沒有什麽未了的心願,想來我這樣作惡多端的人投胎也不會有什麽好去處,不如就先這樣吧!”
溫斐笑說:“你膽子倒是挺大,你只見了這下面的一面,可不曾見過那些在這償還罪孽的小鬼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要是見了,怕是巴不得早點投胎咯!”說罷一揮衣袖,将各層地獄的慘像映在他眼前,霎時間鬼哭狼嚎,烈火油烹,異常可怖!
王如是卻仿佛沒看見一般,依舊輕松自如,“原來如此,我大概知道是什麽樣的場景了,血債血償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我的罪我自然會去還,就不勞煩兩位大人費心了,在下先去報道還債去了!”
看着王如是離開的背影,溫斐瞠目結舌,“這... ...這什麽鬼啊?還有上趕着受罪的啊!咱們替他辦事他倒是不屑一顧了!”
仲羲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你這招我方才就試過了,這人油鹽不進,固執得很,可是上面下了令,務必早日把他送走。”
“他到底是什麽來頭啊?若是普通惡鬼,上面怎麽會這麽重視?況且不是說不入輪回嗎?這怎麽送他走?”溫斐十分不解。
仲羲也頗有些頭疼,“不知,眼下他不願意配合,非要守在這下面,嘴裏念叨什麽殊途同歸,饒是去受罰也不肯走,真是麻煩!”
溫斐拉起仲羲的衣袖,嘴裏說道:“他不說,難道咱們不會自己查嘛!”
仲羲甩開溫斐的手道:“還要你提醒,現下我正要去看看他的過往,肯定能知道些什麽!”
正欲要走,回頭看見溫斐還愣在後面,仲羲喊道:“你呆站着作甚?去還是不去?”
溫斐回神,忙說:“去啊!我只是在想,這王如是這麽不肯配合,肯定有什麽事是咱們還不知道的,可有其他辦法查查他的生平?”
二人邊說邊走,仲羲答道:“清白池肯定是不行的,他不肯配合,咱們查不出什麽,但是辦法還是有的。”
“什麽辦法?”
“你之前那半冊子魂魄可還有在地下的?”仲羲問
溫斐猛地猜到他的意思,是想從和他有關系的人入手?“在在在,去我那,待我替你喚來幾個來,咱們一問便知!”
溫斐笑說:“正有此意!”
高堂之上,溫斐拿出冊子,大筆一畫,勾出一個缥缈魂魄來。
那魂魄顫顫巍巍跪倒在地上,嘴裏喊道:“小的雷肅,拜見二位鬼差大人!”
溫斐問道:“雷肅,我問你,你可認識王如是?”
雷肅吓得一抖,忙把頭伏低,不敢言語。
“還不答話!”溫斐喝道。
雷肅忙道:“大人明鑒,那王如是心狠手辣,我驚雷派滿門都慘死他手,還請大人為我們做主啊!”
仲羲問:“你對王如是了解多少?”
雷肅答說:“小的從前不過江湖小派,王如是所領的金烏門乃是中原第一大教,行事詭異,黑白不分,他又是金烏門的教主,素來是順其者昌,逆其者亡... ...這人實在是... ”說到後面竟然不知如何描述王如是其人喪心病狂的程度。
“這些還用你說,可還有別的?比如他為什麽殺你?”溫斐聽了半天沒覺得有什麽特別的消息,只不耐煩的打斷他。
雷肅叫冤,“大人!小的死的冤枉吶!我從前連王如是的面都沒見過,從未與他結仇!他卻屠我滿門!”
溫斐冷冷望去,“到這裏幾個不喊冤的,你要是真的冤,便不會來這了,你生前作奸犯科,燒殺搶掠的惡事可沒少幹,連着你們驚雷派一窩都是些為虎作伥,欺男霸女的混賬東西,他殺你倒是不冤枉你!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雷肅一驚,結結巴巴地為自己辯白,“可大人... ...王如是那個魔頭手上的... ...人命,不比小的少啊!”說罷擡頭看了看溫仲二人,他生前确實做了不少錯事,以至于如今日日受折磨,在這下面,一筆一筆給你算得極其清楚,他之前還被這姓溫的鬼差炸過幾回,那滋味想想都叫他害怕... ...如今不說出點什麽有用的,怕是又要罪加一等了!
思及此,雷肅又道:“大人,小的想起來了,王如是有個死對頭!小的聽說二人從前還是同門,可後來卻兄弟反目,王如是曾揚言,要取其首級下酒!大人們可以提他前來問問,他肯定十分清楚王如是的事情!”
還有這樣重要的人物?
溫仲二人頗有默契的對視一眼,問:“那人是誰?”
雷肅忙答:“餘姚大慈恩寺——落菩提!”
溫斐大筆一勾将雷肅送走,那邊仲羲已在查閱冊子,“可有查到這人?”溫斐問。
仲羲搖了搖頭說:“這人尚在凡塵。”
“那怎麽辦,總不能召他魂魄來問吧,我看這人八字硬的很,命格也奇怪,若是貿然捉了他來,怕是要亂了規矩。”
命數天定,未死之人,自然不能說捉就捉,擾亂命數會牽一發而動全身,這可是當鬼差的大忌!
仲羲說:“自然不能直接提他來問,不過... ...”
“哎呀,你倒是說啊,不過什麽?”溫斐急了。
仲羲笑了笑說:“不過要委屈你溫大人一下了。”
這人笑得頗有些不懷好意,叫溫斐心裏毛毛的,不知他又在憋什麽壞,“你小子又想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