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來侯府之後第三天，唐絲絲就要準備接着上課了。
劉媽媽說: “顧忌着小唐姑娘初到侯府怕不适應，這才休息幾日，否則第二日就該接着學習的。”
唐絲絲苦着臉，有點不想學。
坐姿站姿，還有如何走路，她都學會了，難道還要學別的嗎着實無趣了些，她不想學。
小姑娘大大的眼睛睫毛垂下，将心思擺在臉上，根本不用猜。
劉媽媽輕笑，覺得孩子單純天真，也是一種可愛，免得人猜來猜去。
“學一些旁的，比如……”劉媽媽想了想， “教你如何泡茶可好京城裏的貴女們聚會，喝的一般都是花茶，就是将茶葉裏配了花瓣，喝起來清香可口。”
“花瓣”唐絲絲來興趣了， “什麽花都可以放嗎劉媽媽，我想學。”
“好好好，這就教你。”
春雨就坐在輪椅上，她手中是給唐絲絲做小衣的布料。見唐絲絲跟着劉媽媽學的認真，春雨欣慰不已，大有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
大概是因為感興趣，所以學了一上午，唐絲絲都沒覺得累。中午劉媽媽回去休息，唐絲絲吃過飯後睡午覺，下午要讀書寫字的。
這回沒請女夫子，因為趙櫻蘭的貼身大丫鬟來了，都是高門大戶精心培養出來的，教唐絲絲讀書寫字不成問題。
春雨想着，能來京城住進侯府還能學習規矩，這都是造化，她已經非常滿意了，對大丫鬟連歡非常恭敬。
連歡早幾年就許配管家兒子了，生了個男娃才四歲，之前趙櫻蘭去別院她就在京城侯府沒跟過去。
家中有調皮搗蛋的小男娃，因此連歡看嬌憨可愛的唐絲絲格外的喜歡，細聲細語的教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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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絲絲很争氣，學的認真，不過小孩底子差，有時候教好多遍才能學會。
春雨有點急了，怕連歡不耐煩，趁着歇息的時候趕忙奉茶，解釋道:
“我家姑娘這些年一直在村子裏慣了，性子野學的慢，哪裏做的不好，還望你體諒。”
連歡笑了笑: “絲絲姑娘雖然學的慢，但記得牢，慢慢來總會好的。”
這明顯是安慰之語，但春雨放心不少。
一天學習結束，小孩累的吃飯都沒力氣，春雨本想喂她，但狠下心沒動，讓唐絲絲自己吃。
幸好小孩恢複的快，等吃飽喝足就又恢複了活力，還吵着要去見傅長黎。
“到這之後我還沒見過長黎哥哥，”唐絲絲說的認真， “我想看看他過的好不好。”
小大人摸樣，怪可愛的，屋裏侍候的文香和文華都沒忍住，低低的笑起來。
春雨也笑了: “姑娘，這裏是侯府，是傅世子的家，他過的會比在其他地方都自在。”
自己家，且他又是如此尊貴的身份，當然不用唐絲絲操心。
“是嗎”唐絲絲撓頭， “哦，那就算是吧，可是他過的好是一方面，我想看看他是另一方面，唔……總而言之，我要去探望長黎哥哥。”
白天剛學的“總而言之”，這就現學現用了。
春雨忍俊不禁，道: “可以是可以，不過傅世子如今不在府裏，他去書院讀書，得晚上才能回來。”
“那沒關系，我去門口等他就好。”
所以，永安侯府門口就多了個小小身影，門口護院不讓她出去，京城人來人往，路上行人摩肩擦踵，若這麽個小不點出去，一眨眼就得消失不見。
唐絲絲就在門裏面，探着腦袋往外面看。
天邊最後一絲光亮也消失，大門挂上昏黃的燈籠，路上行人比白日少了許多，行色匆匆回家用晚飯。
唐絲絲還在門口站着，護院們對視一眼。
已經一個多時辰了，小姑娘不哭不鬧，安安靜靜的等着，只不過站着時間久了她身上疲憊，才幾歲的小姑娘便拽着裙擺蹲下等。
等啊等，最後傅長黎回來的時候，便瞧見一個睡着的小姑娘。
春雨一臉無奈，傅長黎掃了一眼唐絲絲，小孩睡的香極了。
“怎麽了，有事”他壓低了聲音問。
春雨答道: “姑娘幾日沒見世子，所以過來等您下學。”
誰成想，京城裏書院竟然這麽晚才下學，天都黑了，累了一天的唐絲絲早就堅持不住睡着了。
“嗯，帶她回去吧。” “是。”
春雨讓文香幫忙将唐絲絲抱起來放在她腿上，然後文香推着春雨，幾個人往後院走去。
傅長黎忽地喊住人，文香回過頭，就見有個小厮在傅長黎眼神示意下過來，将燈籠遞到眼前。
“府裏雖處處有亮，但還是拎個燈籠方便。”
。
翌日又是如此，唐絲絲在心裏告訴自己別睡着，一定要和長黎哥哥說幾句話，可傅長黎回來的太晚了，她又睡着而錯過碰面。
這日晌午，唐絲絲坐在椅子上晃悠着腳，兩只手托着下巴，小大人似的嘆氣。
春雨問: “怎麽了姑娘”
唐絲絲歪頭看她: “春雨姐姐，你說長黎哥哥每日早出晚歸，是不是很累”
确實，每天披星戴月，才十五歲的少年，能不累嗎
但是春雨沒這樣說，反而笑道: “等和世子見面，姑娘問問就知道了。”
“我倒是想見他，可是見不到啊，總是睡着，唉，我太不争氣了。”
也不知道長黎哥哥現在做什麽呢，有沒有吃午飯。
書院位于城中偏僻一隅，占地廣且安靜。除了供學子們上課的學堂外，還另設了飯堂，晌午吃完飯之後，學子們可自行溫書或者歇息。
也有那不安分的少年，三三兩兩結伴出去，只不過要記得在下午上課之前回來。
王軒和崔會寧并肩走來，對坐在樹下曬太陽的少年道: “長黎，我和會寧出去買桂花糕吃，你要不要一起去”
“不去。”
傅長黎閉着眼睛，但依舊能看出來他眉眼昳麗，英挺俊秀。
出生在永安侯府這樣的豪門世家也就罷了，還長了英俊非凡的臉。王軒心裏嘀咕，天道不公。
不，也不是不公。
王軒笑起來，故意問道: “你回來後沒将那小丫頭片子帶回來”
像是怕傅長黎沒想起來，他還加重語氣提醒: “就是那個小泥人，叫什麽絲絲的。”
“欠打”
傅長黎掀開眼簾，王軒肩膀縮了縮，想起被傅長黎痛扁的日子。
書院每日下午都會有一節劍術課，這堂課上王軒沒少挨打。
王軒是個沒腦子的，想什麽說什麽，但崔會寧會看眼色，趕緊找補道: “世子，我們還要出去，下午再見。”
說完，趕緊拉着王軒往門口走，王軒嘿嘿笑: “謝了。”
崔會寧搖搖頭。
等走到門口時，崔會寧回頭看了一眼，傅長黎頭枕雙手靠在椅子上，像是睡着了一般。
有學子瞧見了，但還是小聲的說話，生怕被傅長黎聽見:
“你們說傅長黎是不是不如他弟弟傅長明”
“我覺得是。”有人應和。
但也有人反駁: “你哪只眼睛看出來的每次考騎射六藝，你考的過人家哪次不是傅長黎摘得魁首。”
“我知曉你崇拜傅世子，但要知道，如果他真的優秀，為何太子伴讀落在了弟弟傅長明頭上”
給東宮太子伴讀，是一個家族莫大的榮幸，整個大歷朝都沒幾個。當年選定的時候就引起嘩然，誰都沒想到傅家竟然是傅長明去。
“這你就不知道了，當年有一場考試，傅長黎年長他弟弟兩歲，卻沒考過人家，所以是傅長明去。”
衆人低聲議論着，少年心性不穩，沒一會話題轉到宮裏。有人說道: “你們聽說了嗎明年開春要在偏殿設立宮學，所有皇子和朝中大臣子女，都可入學。”
“那好啊!人多熱鬧，我妹妹也可以去。”
他們興`奮的讨論着，不遠處的傅長黎卻忽地睜眼。
茂盛的樹枝被微風拂動，滿眼翠綠，夏意盎然。
傅長黎嘲諷的勾了勾唇。
大歷朝男女大防沒有前朝重，但女子也多是在家中請夫子教學。如今皇後再提此事，擺明了就是為了挑選合适女子培養，給幾位皇子娶妻。
若是那家世普通又被皇子看上的，怕也只能當個側室，甚至有的側室都當不上。
被皇家看上，真以為是好事
。
下午最熱時分，學子們困頓不已，正好迎來每日的劍術課，夫子大喊一聲，學子們當即精神起來。
“夫子好!”
十幾歲的少年們齊刷刷的喊人，教劍術課師傅姓趙，是個英姿飒爽的中年男人。他一身玄色勁裝，手握劍柄，爽朗笑道:
“今日切磋練習，我從旁教導，若是表現的不好，小心我手中的劍。”
趙夫子手中握着的乃是一柄木劍，木質紋理已經模糊，足以可見用了許多年。劍刃上有多處細小的豁口，這都是孩子們的“功勞”。
少年們竊竊私語，趙夫子笑: “有什麽問題”
“敢問夫子，如何切磋”
之前都是夫子點名，實力相配的兩人比試，估摸着這次也是一樣。卻不想趙夫子笑容更大，露出一口白牙道: “看你們都好似困了，這樣，我們換個方式醒醒神。”
少年們被他笑的頭皮發麻，趙夫子視線所過之處，所有的少年們都立即低頭，怕被他點名。
最後，趙夫子和傅長黎對上視線。
“傅長黎，你先來。”
“是。”傅長黎走了過去，趙夫子這才發現，少年好似長個了，竟然已經和他差不多高了。
“新方式就是點名切磋，傅長黎你想和誰切磋就叫誰。”
少年們哀嚎一聲。
傅長黎那麽厲害，誰都不想對上他。
“可千萬別讓他選我啊!”王軒低着頭小聲嘀咕，祈求上蒼保佑。
不少人都是如此，暗道別選自己。
像是一柄劍在腦袋上懸着似的，學子們怯懦又不知如何是好。
有人實在受不了壓抑的氣氛，大膽進言: “夫子，不如您先來，讓我們觀摩學習可好”
其他人立刻應聲，趕鴨子上架似的，讓趙夫子只能如此。
“莫要以為我不知曉你們的心思，不過也罷，想必你們之中無人能敵的過他。罷了罷了，我來。”
傅長黎腳尖挑起一柄長劍，仰起頭伸手抓住，左手握劍鞘右手握劍柄，利落的抽出長劍，不過劍尖指地。
少年人良好的教養刻在了骨子裏。
“夫子，您拿的是木劍。”
趙夫子哈哈笑: “你莫不是以為會傷了我會什麽招式只管使來!”
片刻後，傅長黎就攻來，趙夫子迎上，倆人的身影纏鬥在一起，出招快到剩下殘影。
王軒低低的吸了口氣。
“要了命了，怎麽感覺長黎比之前更厲害了”
認真觀看的崔會寧點頭: “确實，已經抗住夫子五招了。”
受到震撼的學子不少，甚至趙夫子也面色一凜。
與之前相比，傅長黎的速度和力量都上升一大截，當他橫劍擋住傅長黎攻擊時，竟然震的虎口發麻!
要知道傅長黎才十五歲!
趙夫子不敢怠慢，全身心的投入，沒過多久傅長黎一時疏忽被趙夫子鑽了空子，敗于下風。
“我輸了。”少年坦坦蕩蕩。
趙夫子收劍大笑: “不錯!”
等課業結束，趙夫子過來告訴傅長黎，讓他下學之後等他。
傅長黎應聲，等人都走了，他就去了練武場，趙夫子沒問他遇見什麽造化，反而是細心指導傅長黎的不足之處。
回到侯府，沒瞧見睡着的小不點，守門護院懂事的解釋: “世子，小唐姑娘睡着了，被人抱回去歇息。”
傅長黎颔首，看起來頗為不在乎的樣子。
護院撓頭，等傅長黎走遠了，他還問旁邊的人: “我是不是多嘴了啊”
應該不是吧，他明明瞧見世子爺回來後往右邊看啊，每次小唐姑娘都是站在那，說是可以第一眼看見世子。
“那誰知道了，我說你往後管住大嘴巴，別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天早就黑了，抄手游廊裏挂着燈籠，腳下一片光亮，月上高梢，傅長黎才踏入自己房門。
侯府早就安靜下來，唐絲絲睡的香甜，還翻了個身。砰的一聲碰上低低的床檔，小姑娘抓了下臉，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而傅長黎洗漱之後，卻拿出書籍翻開起來。
。
因連着幾日不曾見到傅長黎，唐絲絲又控制不了自己不睡覺，所以她想出了個辦法。
天剛蒙蒙亮，春雨和文香進來叫人。将床檔拿走後，又撤走攔在床邊的枕頭。
春雨小聲道: “姑娘該起了，不是說要去找傅世子嗎”
是唐絲絲自己說的，小孩叉着腰下定決心道: “我決定早上去找長黎哥哥，所以你們一定要記得叫醒我呀!”
“好的，沒問題。”幾人應聲。
可叫了好一會，唐絲絲也沒有醒來的意思。
文香不忍心: “姑娘還小正是貪睡的時候，叫她睡吧。”
唐絲絲是年紀小，不過她最重承諾，若是知道沒按時辰叫她，小姑娘怕是會不高興。
于是春雨堅持叫人，就算唐絲絲沒醒，春雨也讓文香和文華幫忙穿衣服梳發。
小姑娘東倒西歪的，等梳完頭發春雨過來給她擦臉，她才打着哈欠醒來。
春雨提醒她: “姑娘，你不是說要去見傅世子嗎若再不去他就要去學堂了。”
唐絲絲打完哈欠就垂下眼睛，像是沒聽見似的。
春雨嘆氣，文香和文華對視一眼。
明白又是每日必經之事，起床燥氣。
春雨管不了許多了，讓人将唐絲絲放她腿上，坐着輪椅朝傅長黎的院子去了。
估摸着到的時候，唐絲絲就恢複正常了。
可千算萬算，春雨怎麽也沒想到——
唐絲絲立在那像是根木頭，垂着腦袋不吭聲。
傅長黎剛打了一套拳，少年身姿挺拔，如松如竹，昳麗的眉眼微挑，看向唐絲絲。
小孩照舊梳着雙鬓，頭發被豔紅的發帶系住，尾端垂下在耳後，圓潤的耳垂瞧着就有福氣，何況她還長了張圓圓的臉蛋。
不過此刻，小孩垂着腦袋，也不知要幹什麽。
“小孩。”
傅長黎瞧着不太對勁，喊了一聲。
可唐絲絲沒什麽反應。
春雨欲要解釋時，傅長黎彎腰和唐絲絲平行，伸出食指點她的腦袋。
“小孩，睡着了”
春雨連忙解釋: “我家姑娘她……”
話未說完，傅長黎忽覺手指一痛。
不知什麽時候唐絲絲擡起腦袋張大嘴巴，将傅長黎咬了個結結實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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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絲絲:嗷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