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侯府家大業大,好東西自然不少,但是這些珍貴花種,卻是宮裏娘娘賜下來的,每年只有十日的花期,因此更顯珍貴。
趙櫻蘭出身豪門世家的嬌小姐,在閨中時便是個喜歡清雅花草的性子,等嫁到侯府後,永安侯整日舞刀弄槍,偌大侯府只剩下趙櫻蘭自己,她更喜歡逛侯府花園了。
哪怕現在只是在別院避暑,花圃也收拾的整齊,還撒上宮中禦賜的花種,眼看着就要開花了。
“是那個小孩”
“是,有人看見唐姑娘去過幾次,弄了不少花花草草拿去馬廄喂馬。”
趙櫻蘭皺眉: “用我的名貴花兒去喂馬”
果然是村野長大的孩子,如果換做任何一位京中姑娘,都不會做出如此荒唐行徑。
趙櫻蘭确實不喜唐絲絲,留下孩子也是覺得她可憐。
但這不代表她可以任由小孩為非作歹。
“去,将人帶過來,我親自問問。” “是。”
“夫人,您別生氣。”身邊的貼身丫鬟倒了溫水遞過來,道: “大夫說您要心平氣和,不可情緒波動太大。”
趙櫻蘭彎彎的眉毛蹙了一下,不滿溢于言表。她生的貌美且正是風韻十足的年紀,就算做出這等不悅的表情,也是賞心悅目的。
“小孩子的規矩從小就要立下,”趙櫻蘭道, “她沒了娘爹又不在,身邊沒個人教,這樣吧,等明天開始,就讓劉媽媽去教她規矩,哪怕以後回到村子裏,她日子也會更好過。”
何況唐絲絲父親立了功,等回來之後怎麽也會搬到鎮子上生活。教導唐絲絲學規矩,對她百利而無一害。
“是,一會就告訴劉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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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暗忱,劉媽媽出了名的嚴厲,以前侯府每次來新人的時候,都要過劉媽媽的手。
一些家生子還好,從小就懂規矩。那些外來的人雖然乖巧,但總是被嚴厲的劉媽媽挑出毛病,為此不少丫鬟半夜偷偷哭。
總之,唐絲絲的日子,馬上就要不好過了。
丫鬟正在想着,就聽見外面有腳步聲而來,細聽之下,有歡快又細碎的腳步,一聽就是小孩子的。
果然,房門被輕輕敲響,唐絲絲在門口探出腦袋,圓圓的臉蛋大大的眼睛,梳着雙鬓的小姑娘系着紅色發帶,十分喜慶。
“進來。”趙櫻蘭繃着臉,靠在椅背上,擺出侯府夫人的派頭。
等小孩走近了,趙櫻蘭才看清她的長相。
那日只是瞧見昏迷的小孩,如今小孩活蹦亂跳的站在她面前,确實和躺着時候不一樣。
唐絲絲上身是嫩粉色的寬袖,底下配了一件水綠色的長裙,整個人生機勃勃,如同剛破土的嫩芽般,瞧着就希望無限。
趙櫻蘭原本十分的怒氣減了兩分,不過她覺得小孩子要懂道理,于是打算将人教育一番。
“花園裏那些花苞可是你摘走的”
小姑娘背着手,手裏像是拿着什麽東西。但是趙櫻蘭不甚在意,她道: “不許撒謊。”
“是我。”唐絲絲撲閃着大眼睛,直接承認了。
如此坦誠倒是讓趙櫻蘭沒想到,還以為要費一番口舌。不過承認了就好辦,她道: “那你可知錯”
唐絲絲疑惑: “請問夫人,絲絲哪裏做錯了”
“你擅自摘了精心飼養的花,難道不是做錯了嗎”
頂嘴的小孩,趙櫻蘭不喜歡。
小姑娘似乎在思考,呆呆的站着,過了好一會,她才聲音軟糯的道: “可是……”
“做錯了就要受罰,”趙櫻蘭打斷她的話,擡了擡下巴,便有丫鬟上前對唐絲絲道: “姑娘,因你做錯事,所以要打五個手板,請伸手。”
傅家兩個孩子做錯事都是二十個板子起,而且用是的竹板。見丫鬟要取竹板,趙櫻蘭攔住,示意她意思意思便好。
小姑娘皮肉嫩,知道疼了就記住了。
屋裏都是陌生人,唐絲絲明顯害怕了,瑟縮了一下。丫鬟再三催促,唐絲絲才把手從背後拿出來。
不過,小孩手裏是一個油紙包,裏面還包着兩塊棗泥糕。
出門還吃東西,果然沒人教的野孩子。
趙櫻蘭低頭喝了口水後,屋裏的人都看她臉色行事,于是将油紙包放在一旁,開始打唐絲絲的手心。
聽着啪啪響,實際上打在手上不太疼。但唐絲絲從未被打過手板,心中升起恐懼和怯意,一分的疼變成了九分,當即淚眼汪汪。
很快五個手板打完,丫鬟退到一旁,趙櫻蘭看着小孩紅彤彤的眼眸,問她: “長教訓了嗎”
唐絲絲委屈巴巴,将手縮回來,點了點頭。
“往後不許再摘花園裏的花兒,如果你喜歡,找府內花匠,他會幫你摘,知道嗎”
“知道了。”小孩說話帶了點哭腔,嘴巴扁着,越發顯得眼睛大了。
趙櫻蘭心生不忍,說話聲音柔了幾分。 “明天開始讓劉媽媽帶你,多學學對你有好處。”
就算兩家退了婚,憑借唐絲絲父親救過永安侯的恩情,等唐絲絲長大了,她也會幫忙找一份好親事。
不說當高門主母,做個身世清白小吏的正妻,綽綽有餘。
因此,規矩現在就得抓起來。
唐絲絲卻不懂,有心問教她什麽,又害怕趙櫻蘭再罰她,于是乖順的跟着丫鬟離開。
“等等——”走到門口,聽見趙櫻蘭開口,唐絲絲吓的腳步一頓。
莫不是又要打手板
“你的糕點。”趙櫻蘭說的是棗泥糕。
小姑娘站在門口,夕陽西下,碎金似的光暈灑在她身上。她回過頭,抽了抽鼻子,鼻尖紅紅透着可憐。
“這是給伯母拿的,”唐絲絲聲音又小又低, “是最好吃的糕點。”
趙櫻蘭一愣。
門口的唐絲絲已經走遠了,只能聽見小孩碎碎的腳步聲。
不知怎麽回事,趙櫻蘭嘆了口氣,問丫鬟: “我是不是過于嚴厲了”
“夫人,那些是禦賜的花種,珍貴是一方面,寓意才是最重要的。而且奴婢沒有使勁,只是小孩皮膚嫩,一碰就紅而已。”
趙櫻蘭: “罷了,讓她長個教訓也是好事。”
丫鬟拿過糕點: “夫人,這些糕點……”
小孩一路走來,本來精致的花樣破損了一些,丫鬟估摸着趙櫻蘭不會吃。
“扔了吧,”趙櫻蘭接着補充道, “告訴廚房,多做小孩子喜歡吃的糕點,樣式多但量要小,免得吃飽了不吃飯。”
“是。”
。
挨了手板的唐絲絲看了一眼天色,估摸着傅長黎要回來了,于是提着裙擺往大門口跑。
不過等了好一會還沒瞧見傅長黎,于是她坐在臺階上,拿起一根木棍來回瞎畫。
一會畫成圓圈,一會又改成四方形,小孩子就是這樣,玩到興頭時候,将剛才發生的不快全忘了。
聽見噠噠的馬蹄聲,唐絲絲擡頭,轉瞬傅長黎就牽馬到了眼前。
“手。”他言簡意赅。
唐絲絲低頭看了一眼,發現自己手上都是土,趕緊吹了吹,但反被灰塵嗆的咳嗽。
“你!”傅長黎頭疼的厲害,無奈之下只能取出自己的帕子,扔到小孩手上, “趕緊擦幹淨,一會回去洗澡!”
他聲音和往常一樣,帶着點嚴厲,瞬間讓唐絲絲想起打手板時候的窘迫,本來沒什麽感覺的手掌也幻痛起來,頓時紅了眼睛。
“委屈什麽”傅長黎不解, “蹲在地上玩土還有理了髒兮兮的。”
哇的一聲——唐絲絲哭了。
曹清平趕緊哄人: “絲絲不哭,他不是說你,就是擔心你生病。”
也不知怎麽了,往常傅長黎也是如此說話,但小姑娘笑嘻嘻的當沒聽見。
可今天卻哭的厲害,像是他欺負人似的。
傅長黎抿着唇,看着曹清平哄人,半點過去說聲軟話的意思都沒有。
唐絲絲哭的傷心,肩膀抽搐,道道淚痕往下滴落淚水,聚在地上,竟然打出了小水坑。
曹清平朝傅長黎使眼色。
快點,你多大她多大
傅長黎只當沒看見,他沒覺得自己做錯了。
若她不在他眼皮子底下,進泥潭裏滾都沒意見,但既然在別院住,就該幹幹淨淨的。
況且……
每次回府她都要拽着他袖子走,難不成讓她的小髒手摸他衣袖
絕對不可能!絕對不行!
唐絲絲哭了一會,轉頭跑了,曹清平哎一聲喊道: “絲絲,絲絲!”
“小孩習慣一時很難改,慢慢教她就是,”曹清平這次站在唐絲絲這頭,覺得傅長黎着實不近人情, “哭多了容易上火。”
說完,曹清平就去追人了,留在傅長黎怔愣在原處。
有小厮過來牽馬,傅長黎拽過缰繩,悶悶的道: “我自己來。”
小厮便去牽後面曹清平的馬匹,朝着馬廄去了。
到了之後,傅長黎如往常那般給棕紅色馬匹喂草料。可他明顯的心不在焉,幾次三番的将草料扔在槽子邊緣,棕紅寶馬擡起蹄子來回走,還嘶鳴了兩聲。
“世子,小的來吧。”侍弄馬廄的小厮懂事的上前,趕緊喂馬。
這汗血寶馬珍貴的很,不止日行千裏,而且還通人性。它能感受到主人的情緒,比如現在,寶馬煩躁不安,明顯是因為傅長黎正煩躁不已。
喂馬的時候,見傅長黎還在一旁站着,小厮以為世子爺在監督他,于是越發的賣力,還拎水過來要給汗血寶馬擦拭。
取了專門清潔用的絲瓜瓤,沾水之後直接刷,小厮邊賣力邊沒話找話。
“今天小唐姑娘沒來。”幾乎每天那個小不點都會過來,偷摸的喂東西給馬兒吃,還會和馬兒說話。
傅長黎沒應聲,少年身量已經和小厮差不多了,壓迫感十足。所以小厮緊張的咽了咽口水,自說自話道:
“也是,被夫人身邊的丫鬟叫走,估摸着要說摘花一事。小唐姑娘興許是覺得自己做錯事,不敢出來。”
“她做了什麽”
傅長黎突然出聲,還吓的小厮後退一步,将滿滿一桶水給踢灑了。
“我也,也不太清楚,”小厮本想含含糊糊的過去,但對上傅長黎審視的目光,小厮趕緊低下頭一五一十說了。
“小的是聽別人說的,花園裏種了一批名貴花草,但被小唐姑娘摘了不少,因此夫人将小唐姑娘叫走……”
剩下的小厮沒說,不過傅長黎已經能想到了。
母親身為侯府當家主母,瞧着文文弱弱,實際上頗為嚴厲,要不然侯府沒有父親在,她一個女人家也壓不住偌大的家業。
正是因為傅長黎解趙櫻蘭,所以他才轉身就走,朝着唐絲絲的住處去了。
。
“絲絲啊,別哭了,我讓人給你做松子糖吃,可好”
小姑娘委屈巴巴哭個不停,曹清平拿她沒什麽辦法,想着她愛吃甜,便計劃用松子糖哄人。
沒想到小姑娘搖了搖頭,用袖子擦眼淚,哽咽道: “清平哥哥,我沒事,我就是……就是眼睛裏進灰了。”
她說的像模像樣,但是曹清平更心疼了,覺得表弟着實不該。
“絲絲,那你想吃什麽,我告訴廚房給你做。”
唐絲絲現在沒什麽胃口,小孩不知道現在自己是窘迫的哭了,當然,也有幾分委屈在。
倆人就坐在花園的亭子裏,傅長黎快步往這走的時候,瞥見果然有一簇花兒的花骨朵沒了。
他緩住腳步,看了好幾眼後才朝着涼亭去。
“絲絲,你看,你的長黎哥哥來了。”
唐絲絲正用兩只手捂着臉,聞言透過手指縫看,果然是傅長黎來了。
“小孩,”傅長黎直接坐在唐絲絲對面,沒拆穿她的偷看小把戲,直截了當的問, “你是不是摘花了”
今日剛被打了手板,唐絲絲正想辦法忘掉,卻不想他又提起。于是小姑娘直接閉眼捂臉,假裝自己沒聽見。
曹清平一頭霧水,有心問一句,就聽傅長黎又道:
“我母親問你時,你怎麽說的可曾說過是因為花兒長蟲”
“你怎麽知道”唐絲絲登時忘了置氣, “長黎哥哥,你看見蟲子了”
她說話時還滾落了幾顆淚珠子,确實可憐的很。
傅長黎有心道歉,話到嘴邊怎麽也吐不出。他思忱片刻:
“走,我帶你去和母親說明情況。”
傅長黎起身,但唐絲絲卻縮了縮脖子。
“我不想去,長黎哥哥,我再也不摘花了,別打我手板好不好。”
話音落下,唐絲絲就感覺自己雙手落入微熱的掌心。
“母親打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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