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轎簾合上,窩在轎子裏的小姑娘被震天的樂聲吵醒,迷蒙之中似乎聽見李嬸子等人的争吵聲。
“……春雨姐姐……”
唐絲絲渾身都沒力氣,半睜着眼眸,入眼一片猩紅。
唐絲絲不知道這是哪裏,四四方方,像是曾經和村裏小孩玩鬧時進過的水缸。
可水缸是有一方出口的,但是這裏沒有,全部都是紅色,如同浪潮般要将唐絲絲淹沒。
這是棺材嗎聽鐵蛋說,棺材就是四方形,将人關在裏面埋在土裏。
唐絲絲心慌的厲害,想要逃出去卻頭暈目眩半點力氣都沒了。
而此時花轎起,晃晃悠悠的往村外走去。轎子裏的唐絲絲腦袋發暈,幾次想要起身,卻不得要領,從座位上跌落下來,疼的小姑娘哼唧兩聲。
“春雨姐姐,長黎哥哥……”
她趴在那小小的一團,杏眸裏蓄滿了淚水,往日殷紅的唇沒了顏色,蒼白的念着最親近人的名字。
“……救救絲絲,救救……”
眼淚往下滴落,視線又模糊了幾分,唐絲絲哭了一會越發的沒力氣,只能無聲的喊:
“……長黎哥哥……”
忽地,唐絲絲想到了什麽,往自己懷裏摸去卻摸了個空。
我的信物呢唐絲絲哭的更厲害了。
Advertisement
才幾歲的她滿心覺得,若是沒有信物,長黎哥哥就會不認她了。
這世上,只有爹爹,春雨姐姐和長黎哥哥對她好,可是她沒有信物了,長黎哥哥再也不會對她好了。
哭了許久,腦子越來越暈,她覺得這裏一定就是棺材了,将她死死困在其中,馬上就要埋進土裏了。
唐絲絲心中絕望,無聲的喊着救命。
一陣微風拂過,唐絲絲看見“棺材”露出一點縫隙,微弱的光照亮小姑娘慘白的臉,她顫巍巍的伸出手。
。
“長黎,應該沒事,唐絲絲長的有福氣,不會生病的。”
本以為傅長黎滿不在乎,但下午幹活時他心不在焉,全被徐老看在眼裏,于是讓傅長黎早早離去。
下山之後,曹清平主動提出去村子看看,傅長黎借着臺階同意了。
少年面上不在意的模樣,但他匆忙上馬的動作顯示出他的急迫。
也是,這幾日唐絲絲日日都來,習慣小姑娘歡喜的叫長黎哥哥,冷不丁不在了,傅長黎應該是不适應。
少年抿着唇,棕紅色的寶馬奔騰而去。
遠遠瞧見一隊迎親的喜隊,唢吶聲刺耳,震的人腦仁嗡嗡。
曹清平笑着道: “村裏有人辦喜事啊,怪不得她沒出現,估摸着在和其他小孩一起湊熱鬧。”
小孩子愛玩是天性,可能在和辦事主人家要糖吃,曹清平放心不少。
但傅長黎卻微微蹙眉,覺察出不對。
“現在什麽時辰”
曹清平不明所以,他擡頭看了眼天色,估摸着說道: “過了午時,要未時了。”
“誰家成親是這個時辰”傅長黎盯着花轎裏探出的一只小手,眯着眼睛道: “表哥,你看。”
曹清平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也瞧見那明顯就是幼兒的小手,心裏一驚。
“怎麽回事,這麽小的孩子就成親了”
“大概是地方習俗不同,”曹清平思忱片刻接着道, “這裏有養童養媳的說法,就是将小孩早早的接回家養大,等成人之後再辦婚事。當然,這種事情只發生在貧苦人家,把女兒送出去,還能謀一條活路。”
手指細細的,翻開時手心有淺淡的疤痕。
“長黎哥哥,我要給小紅喂草。”傅長黎腦海裏浮現唐絲絲手拿野草的畫面,她手心便是有這樣一道疤,是那次和錢家人争執時不小心刮破留下的。
與花轎中探出的手,一模一樣。
曹清平還在說,就見傅長黎已經如離弦之箭奔了出去,直接攔在迎親隊伍前方。
曹清平吃驚: “長黎!”
人家辦喜事的就求一天順順利利,傅長黎這樣做主人家肯定會怪罪,傳出去于侯府名聲不利。于是曹清平驅馬趕上,這時候喜樂已經停了,他只能壓着聲音道: “長黎,你要幹什麽正事要緊。”
傅長黎性子傲氣,曹清平沒法直接說,只能給他分析利弊,祈求少年是一時貪玩,這才攔住花轎。
“迎親都是有時辰的,莫要耽誤了人家。”曹清平聲音很小,傅長黎也聽見了,不過少年緊抿着唇,長腿跨過利落下馬,直直的朝着花轎走過去。
花轎旁有個身形微胖的婦人,瞧着應該是媒婆,正拽緊花轎簾子,遮擋的嚴嚴實實。
聽見腳步聲轉頭,問道: “這位公子,你攔着我們做什麽”
“樂隊,別停啊,一路上喜樂都不能停,快,接着奏樂接着舞。”
婦人招呼起來,樂聲再起,震的人耳朵都疼。
曹清平雙手捂着耳朵,也下馬朝着這邊走來,不過他不是勸阻,而是想看看傅長黎要做什麽。
傅長黎年歲小但有分寸,不會無緣無故如此行為。
“公子,麻煩讓一讓,我們趕時間呢!”
婦人瞧着傅長黎穿戴不凡,所以還很客氣。不過少年陰沉着臉不動,婦人覺得莫名其妙。
“轎子裏的人是誰”
婦人更覺得奇怪了,也不客氣直接趕人: “當然是我家新娘子,我說,你莫不是來找茬的吧去去去,別耽誤拜堂吉時。”
說完婦人就來推人,卻不想落了空。
少年身姿輕盈,也不知什麽身法,竟然直接側身閃了過去,直逼花轎而來。
“來人啊,搶親啦!”婦人大喊,有人過來攔傅長黎,曹清平撸着袖子攔住人。
花轎的簾子薄薄一層,手指輕挑,正午的日光照射進去,落在蜷縮成一團的小姑娘臉上。
傅長黎瞳孔緊縮。
往日那個面色紅潤的小孩,此刻小臉蒼白的沒有血色,靈動的眼睛半阖着,嘴巴顫顫的嚅動,卻發不出聲音。
她穿着一身紅,松垮的衣服明顯不是她的尺寸,在傅長黎彎腰去抱她的時候,小姑娘終于靠在他肩上,哭出了聲。
“……長黎哥哥……”
氣若游絲,讓傅長黎心上重重一錘。
所以,當那婦人來阻撓時,傅長黎半點沒收力,冷着臉直接将人一掌打了出去,疼的婦人哭喊不止。
曹清平看見傅長黎懷裏的唐絲絲時,便知他為何發怒,現下如同一只炸了毛的小獸。
“我帶你走。”小孩臉蛋圓圓,可抱起來卻很輕,傅長黎将人裹在懷裏,一路躲開障礙,直接奔着馬兒去。
腳尖輕點,直接抱着人上馬,唐絲絲早就暈了過去,被傅長黎用寬大的喜袍當繩子,系在他腰上,面對面靠在他胸膛上。
“表哥,上馬。”
曹清平應了一聲,可是迎親隊伍沒了新娘子,怎麽可能讓他們離開
傅長黎懶得和他們廢話,直接抽出馬鞭,小臂用力甩動幾下,馬鞭在空中發出爆裂聲,當即将要上前的人吓退幾步。
馬背上的少年俯視衆人,瑞鳳眼中沒有半點溫度,聲音冰冷道:
“今天誰都別想将人帶走。”
說完,傅長黎便帶着人往村裏去,曹清平緊随而上。
“哎喲,這可怎麽辦啊,沖喜的新娘子跑了!”那婦人起身, “愣着幹什麽,追啊!”
可是兩條腿哪有四條腿跑的快,傅長黎眼看着就要到唐家門口,同時也瞧見迎面而來的侯府馬車。
劉媽媽掀開車簾,喊了一聲世子,傅長黎速度慢下來,和劉媽媽對視的短短幾瞬,聰慧如傅長黎,已經想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少年冷着臉,劉媽媽心頭發顫,明白小世子是發怒了。為何發怒看向世子懷裏的小姑娘,劉媽媽了然。
“這……這……”
小姑娘臉色不好,額頭上還帶着血跡,可憐巴巴的像是一只受傷的幼貓,劉媽媽看的都心疼,趕緊下車行禮之後道: “世子,此事我并不知曉,夫人只是讓我來取回婚書和信物,到手之後我便上馬車離開,之後唐家發生了什麽,我全然不知。”
傅長黎冷嗤: “你當真不知”
劉媽媽人到中年,什麽陣仗沒見過,她怎麽可能不知道唐家門口的迎親隊伍是什麽意思只是因為事不關己而已。
劉媽媽沉默。
見傅長黎要往唐家去,知道他是要為唐絲絲讨公道,劉媽媽趕緊攔在馬前。
“世子爺,有句話不知該說不該說。”
傅長黎握緊手中的馬鞭,聲音冷冷: “那就別說。”
劉媽媽一噎,但還是行了個大禮,苦口婆心的勸阻道: “現下已經退了婚,唐家的事情就和侯府沒關系,世子爺,若是您強為其出頭,怕是會有損侯府名聲。”
說完,劉媽媽擡頭觑着傅長黎的臉色,而這時候曹清平已經趕了過來,身後迎親隊伍馬上就到眼前。
“婚書和信物在你手裏”
劉媽媽: “在的。”
“拿給我看。”傅長黎道。
劉媽媽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将裝東西的小匣子遞給傅長黎。卻不想傅長黎拿出其中的信物木雕,直接放在唐絲絲的手裏。
怕她攥不住,傅長黎還用自己的帕子包住小姑娘的手,确保不會掉下去。
“世子!”劉媽媽震驚,不明白傅長黎要做什麽。
追擊的人到了,李嬸子等村子裏的人也全部圍了過來,鬧哄哄之中,便聽見少年清冷如玉的聲音。
“現在婚事還未退,她頂着是的永安侯府世子未過門妻子的頭銜。”
傅長黎目光巡過,上位者的氣息散發,被他看過之人下意識的噤聲。
于滿場寂靜之中,只聽一句:
“我看誰敢動她!”
“這……”
劉媽媽不知所措,曹清平笑了笑,而趕來的李嬸子等人很快反應過來,當即應和: “對,那個錢氏好歹毒的心,絲絲才九歲啊!她就要将絲絲嫁出去!”
“哪裏是嫁人我認識這家,他家小兒子前幾天落水病重,絲絲過去分明就是沖喜啊!”
衆人每說一句話,傅長黎的面色就沉一分,等到錢氏匆匆忙忙跑過來時,傅長黎直接一鞭子抽到她背上。
“啊!”
頓時一道血痕出現,錢氏凄慘嚎叫,劉媽媽見事已至此,便叫人去按住錢氏。
“當着衆人的面,我問你答。”傅長黎鞭子晃悠着,錢老疤害怕的往人群裏縮,生怕被打。
“你是不是想讓唐絲絲去沖喜”
“沒有,冤枉啊,真的冤枉!”都這時候了,錢氏還不忘倒打一耙, “我怕退婚的姑娘沒人要,所以早早給唐絲絲做打算,我是好心啊!”
傅長黎習武之人手勁大,錢氏背部皮開肉綻,看的迎親隊伍登時噤聲,不敢再要人。而且聽了一會,知道少年尊貴身份後,更是吓的瑟瑟發抖,生怕被侯府報複。
“我家不娶了,趕緊把五十兩銀子還我。”那媒婆上前管錢氏要錢,想趕緊拿錢離開是非之地。
“五十兩……”傅長黎氣極反笑。
“五十兩就可以買人的一條命,錢氏,你好惡毒的心!”
唐絲絲才九歲!九歲的小姑娘天真嬌憨,怎麽狠下的心!
錢氏還想再狡辯,以李嬸子為主的村裏婦人,當即叉腰罵人,還有個聰明的嬸子回到唐家,把春雨接了出來。
春雨一瘸一拐,看見傅長黎懷裏的唐絲絲時,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當即跪下以頭搶地。
“救救我家姑娘吧!”
春雨哭成了累人,曹清平于心不忍,示意劉媽媽。劉媽媽點了點頭,叫人将春雨扶起來。
“錢氏,你收的禮金即刻退還。”
錢氏還想再推脫,那媒婆領着人過來,直接把荷包搶走。
劉媽媽湊到傅長黎的馬前,小聲道: “世子,還有夫人給的五百兩。”
既然世子不想退婚,夫人那邊就得由世子自己說明。劉媽媽肯定要向着侯府,而且因為唐絲絲太可憐,劉媽媽也讨厭起錢氏,半點都不想便宜她。
所以沒過一會,傅長黎抱着唐絲絲上了馬車,春雨也被扶上去,朝着侯府別院進發。
錢氏哭天喊地,衆人唾罵她沒心肝,錢氏哭的不能自已,人財兩空啊!
等人群散去,錢老疤才敢冒頭,扶起錢氏問怎麽辦。
後背疼的錢氏臉色發白,她氣憤不已道: “能怎麽辦人家是侯府,拿什麽跟他們鬥”
錢氏覺得既然對方來退婚,肯定是不想要唐絲絲了,後臺沒了錢氏才動的歪心思。
誰成想事情根本不是這樣!
“哎喲,疼死我了,死紅袖,就知道躲着,趕緊過來給我上藥!”
“這日子沒發過了啊,到手的鴨子飛了!”
錢氏等人喧嘩吵鬧,而侯府這邊安靜的針落可聞。
唐絲絲躺在床榻上,由老大夫給她看診,過了一會老大夫道: “小孩皮膚嫩,破了一點皮,幸好沒傷到其他地方,抹藥再喝點湯藥,不用十天就能好。”
春雨哭的眼睛紅腫,趕忙問道: “大夫,我聽人家說,如果腦袋受傷,很容易癡傻,我家姑娘她……”
老大夫搖頭: “應該沒事,不過等醒來時我再看看才知道。”
“麻煩您了,”春雨抹了一把眼淚,轉身對着傅長黎行禮, “多謝世子救命之恩。”
傅長黎颔首,背過手朝着門口去了。
“世子,夫人請您過去。”
傅長黎鬧的這麽大動靜,趙櫻蘭當然知道了,所以派人過來等候許久了。
曹清平也要跟着去,傅長黎道: “麻煩表哥在這看着,我去去就回。”
主屋置辦的清新淡雅,如同主人趙櫻花蘭。傅長黎一路前行,進屋之後,瞧見趙櫻蘭坐在那,面色不虞。
“母親,”傅長黎先是行禮,之後面上帶了點笑意, “母親今日身子可好”
“你說呢”趙櫻蘭柳眉豎起, “你非要和我對着幹是不是退婚已經辦好了,為何非要弄出這等動靜那婚約豈不是還要繼續”
“我明白你可憐那孩子,為她出頭可以,憑借你的聰慧,大可以有百種辦法幫助唐家,可你為何偏偏選擇了最差的一條路”
鬧的人盡皆知,侯府和唐家的親事,怕是很難斷了。
“母親,婚事是父親定下的,孩兒認為,就算退婚,也要等父親回來再行商議。”
趙櫻蘭被他氣的咳嗽,用帕子捂住唇,好半響才恢複過來,不可置信道:
“你質疑我長黎,如今你十五歲,朝中的事情你不知曉,但你應該聽見過風聲才是。侯府如今看似繁華玉錦,可早就搖搖欲墜了。現在不管是誰,都要盡力保住侯府。”
少年身姿筆直的站在那,長長的睫毛垂下,放在腿側的手緩緩收緊成拳。
“弟弟去當太子伴讀是為了侯府,母親,我也在為保住侯府盡力。”
趙櫻蘭身子不太好,傅長黎從不會頂撞她,可今天……
婦人喘了好一會氣才勻,指着傅長黎道: “我從未拿你和長明比,長黎,你是侯府世子,你肩上的任務更重,你……”
傅家二子。
長子傅長黎為侯府世子,不學無術。
次子傅長明入宮當伴讀,為侯府争光人人稱贊。
從未比……是因為沒有可比性吧……
“母親,”傅長黎擡頭,少年心性顯露,堅定不移道: “聯姻不是最快最好的方式,我會盡力而為找別的出路,不會讓傅家祖祖輩輩心血白費。”
說完,傅長黎上前斟茶,恭恭敬敬的端了過去。 “母親,用茶。”
“你……”
少年神色倔強,趙櫻蘭長長的嘆了口氣。
傅長黎如翠竹似的挺拔而立,微微抿唇的樣子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趙櫻蘭回憶起,那時候傅長黎才五六歲,在卧室外聽見他們夫妻談話後,立刻沖進來,握緊拳頭奶聲奶氣的喊: “娘,我要當大将軍上陣殺敵,像爹一樣保家衛國!”
那時候的侯府就已經日落西山了。
趙櫻蘭不确定傅長黎懂不懂這四個字的含義,可就是從那時起,他就表現的像個大人似的。
從自己肚子裏出來的孩子,趙櫻蘭怎麽會不疼他在傅長黎提出習武後,趙櫻蘭第一個不同意。
戰場上刀劍無眼,他們傅家有侯爺一個人就夠了,她不能讓孩子冒險。
想到這,趙櫻蘭聲音柔了幾分。
“你和你爹像極了。”
傅長黎輕笑,趙櫻蘭也笑了,不過很快笑意收斂,問道: “你想拿唐家的孩子怎麽辦”
傅長黎道: “母親,想必唐家的情況您已知曉,唐絲絲年歲太小,春雨又是個身子不好的,主仆二人在村子裏過的辛苦,不如接到別院來。”
趙櫻蘭: “現在你休沐,待十幾日休沐結束,你就要重返京城,唐絲絲主仆該當如何”
傅長黎道: “左右別院也要留人守着,不如讓她們就在此居住,侯府家大業大,養活兩人綽綽有餘。”
趙櫻蘭哼了哼,幸好兒子沒糊塗到要帶人回京。要不然真要定別家親事,唐絲絲還不好辦。
“行了,聽劉媽媽說,孩子受傷昏迷,你叫人好生照料着,這麽小的孩子也怪可憐。”
趙櫻蘭撫着茶盞,美目無神,似陷入虛空之中。 “若是……”
她說了兩個字便頓住,纖細的手指撚着帕子,輕輕嘆了口氣。
屋裏的丫鬟知道趙櫻蘭想到了什麽,也正是她心結所在。
“母親,大夫說讓您放寬心,事事朝前看。”傅長黎适時寬慰道, “父親不在,您更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知道,不說為了自己,為你們兄弟倆,我也得養好身子。”
母子倆哪有隔夜仇,這麽一會,趙櫻蘭就不生氣了。等傅長黎走後,她和丫鬟念叨着: “長黎就是瞧着冷,實際上心軟的厲害,和他爹一個樣,都是外冷內熱。”
丫鬟笑着應答: “夫人說是的,世子爺只是可憐那孩子罷了,聽劉媽媽說,那孩子的繼母着實過分,竟然将幾歲的孩子扔給旁人家沖喜。”
這事兒劉媽媽回來就說過了,不過趙櫻蘭在氣頭上,沒詳細聽。
“哦具體怎麽回事”
丫鬟徐徐道來: “那孩子小小年紀沒了娘,父親再娶一房繼室,按理說該好好對待唯一的女兒,但唐老爺走後,繼母似乎對那孩子不太好,将人趕到莊子上不說,還在我們退婚之後,讓那孩子去給一戶人家沖喜。”
“聽說,那戶人家是溺水不治,眼看着就要咽氣了。”
“豈有此理!”趙櫻蘭拍了下桌子,她身子弱拍的沒什麽力道,可是卻有侯府夫人的氣勢。
“唐絲絲的爹在邊關立了功,肯定将賞賜的銀錢送回來,她怎麽還能這樣對孩子才幾歲的幼兒啊。”
方才還不滿唐絲絲和傅長黎的婚約,這麽會兒已經開始心疼唐絲絲了。
“走,我去瞧瞧那孩子。”
“是。”
丫鬟扶起趙櫻蘭,趙櫻蘭攏了攏頭發,柔聲道: “并不是認可婚事,只是出于同情才去看她。”
丫鬟憋着笑,暗道世子爺口是心非的性子,多半遺傳夫人。
“夫人說是的。”
。
即使只是侯府別院,修建的也比鎮上富戶來的更奢華。
梨花木的桌椅,紅鯉戲水的屏風,擺着寶物的百寶架……
甚至床榻的輕紗帳,都是春雨不曾見過的好料子。
只是春雨無心這些,一雙眼睛牢牢的盯着唐絲絲,焦急不已。
老大夫已經給唐絲絲包紮過了,春雨也喂了湯藥,大夫說等到黃昏時分便能醒來。
春雨怕啊,她怕孩子被錢老疤那個畜生打傻了,怕唐絲絲醒來什麽都忘了。總之,春雨提心吊膽,眼睛哭的像是核桃。
侯夫人趙櫻蘭來的時候,就瞧見春雨半跪在腳踏旁。聽見聲音後,春雨趕緊起身,卻因為腿腳不好又跪的時間久,雙腿不聽使喚,直接趴倒在了地上。
“不用大禮。”
趙櫻蘭柔聲說完,看向床榻,就見一個臉蛋圓圓的小姑娘緊閉雙眼,一頭烏發散下來,顯得小孩臉蛋更蒼白了。
“她怎麽樣了”
“這是侯夫人,”丫鬟趕緊介紹,扶着春雨起身。
春雨忍着腿酸麻艱難行禮, “回夫人,我家姑娘還在昏迷,大夫說等黃昏時才會醒來。”
趙櫻蘭沒往前去,只遠遠看了一眼就走了。春雨擡頭,總覺得她的背影透着幾分寂寥。
。
老大夫醫術高超,還未等黃昏,唐絲絲就醒了。
迷蒙之間瞧見青色帳頂,她還有點懵。
不對啊,明明棺材是紅色的,四四方方将她困住,怎麽換顏色了
“姑娘,姑娘”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唐絲絲側過頭,就看見悲喜交加的春雨。
“姑娘,頭痛嗎或者哪裏不舒服”
小姑娘眼眸大大的,清澈又幹淨如同山間的溪水。唐絲絲像是忘了之前不好的事情似的,朝着春雨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春雨姐姐,我不難受。”
春雨卻難受的心髒疼,忍不住抱着唐絲絲哭起來。
唐絲絲拍着春雨的背,小大人似的哄着: “春雨姐姐不哭,哭腫了眼睛就不漂亮了。”
這是春雨哄唐絲絲曾用過的話術,反被她拿來安慰,春雨哭的更厲害。
幸好府裏丫鬟敲門送藥,春雨這才止住眼淚。
唐絲絲也想起暈倒前,她是被傅長黎帶走了。
春雨扶着唐絲絲靠在床頭,喂她吃東西。
精致的小盅,裏面是煮的綿軟的八寶粥,紅豆蓮子等八樣材料在砂鍋裏煮透,再放入一把冰糖,入口綿密香甜,唐絲絲吃了一口就眼睛發亮。
“好吃!”
唐絲絲在知道這裏是傅長黎的住處後,安心下來食欲大增,吃飽之後還乖巧的用了湯藥。
嘴裏含着一塊紅豆糕,唐絲絲雙手撫摸信物木雕,燦爛的笑容止不住。
“是長黎哥哥救了我,我就知道,長黎哥哥一定不會不要我的。”
春雨輕笑,不過心裏卻哀嘆。
現在婚事到底做不做數啊她有心問問,但又怕得到不好的答案。罷了,就先養着,等姑娘好了再說吧。
天色将黑時候,傅長黎來了。
唐絲絲高興的要下地,被傅長黎皺眉止住: “頭上還有傷,不許亂動!”
小姑娘杏眸眨了幾下,怯怯的哦了一聲。
感覺長黎哥哥好兇呢。
唐絲絲穿着素色中衣,腦袋上還綁了一圈紗布,瞧着可憐巴巴,曹清平都心疼了。
“絲絲,頭疼嗎”
唐絲絲乖巧回答: “不疼。”
曹清平笑道: “如果哪裏不舒服,一定要趕緊說,知道嗎”
唐絲絲重重點頭,沒忘了道謝: “謝謝長黎哥哥把我從棺材裏救出來。”
“什麽棺材”
“就是紅彤彤的,”唐絲絲兩只手比劃, “這樣,看,就是這樣的棺材呀,把我關起來,要埋到土裏呢!”
小孩說的十分認真,末了還感慨似的拍着胸脯,語重心長的道: “幸好長黎哥哥救我出來,否則就沒法穿着紅衣裳與你拜把子呢。”
傅長黎額角跳了跳,曹清平沒忍住哈哈大笑。
“絲絲,你說的拜把子是什麽”曹清平笑着逗小孩。
唐絲絲歪了歪頭: “這你都不知道嗎就是我和長黎哥哥成親拜把子呀!”
曹清平:……
感覺被鄙視了怎麽回事
春雨怕唐絲絲這番話惹傅長黎不快,悄悄看向傅長黎,就見他繃着臉,看着像是不太高興。
春雨: “對不起我家姑娘她……”
“她是個文盲。”
傅長黎雙臂抱胸,嗤一聲。
————————
傅長黎:誰要和你拜把子
唐絲絲:我,結芬【叉腰】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歸兮達兮小寶貝24瓶;耐你!
從本章開始更新時間都是淩晨哦,大家可以早上起來看。愛你們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