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行

第14章 星河燦爛，你在微笑

星河燦爛，你在微笑

除夕這天，林書行從超市買了餃子，雖然這陣子他的廚藝大有提高但顯然包餃子還不在他能駕馭的範圍之內。

樊城的冬天很有北方城市的特點，昨夜又是一場大雪，今天外面一片白茫茫的。冬天就是要有雪，沒有雪的冬天不是冬天。林書行從超市回來在花園裏拍了一張雪景，然後發到朋友圈裏配文新年。

最先給林書行點贊的是遠在大洋彼岸跟這裏有着将近十個小時時差的母親。兒子，新年快樂！這幾個字讓林書行心裏一暖，接着是自己的姐姐，跟母親一樣的話術，只是把兒子換了成小弟。

然後是宋俞，這些年無論他們之間關系如何，是否有分歧，只要林書行發朋友圈宋俞是必贊的。有的時候林書行會想大概宋俞也把經營朋友圈當做了工作的一部分，他不過是宋俞的重點工作之一。

盡管林書行不愛社交，但畢竟是個名人，又甚少發朋友圈，因此每次都會引來不小的轟動。這其中也有不少作家圈子裏的朋友，其中暢銷書作家孫寒跟林書行頗為投緣，很有點知己的意思。孫寒筆名落塵，最擅長寫武俠玄幻小說。林書行雖然不寫這類型的書但也喜歡看，兩人算是彼此欣賞互為粉絲。

孫寒在林書行的朋友圈下留言：書行兄最近很有煙火氣啊！

林書行看了微微一笑。煙火氣，這個詞用的好啊！

他不需要陸峥的回複，只要知道陸峥看到就好了。分享，只是想要分享而并不求得回應，人一旦有了這樣的覺悟就會變得輕松。林書行回到家中把買來的東西放好，然後打開了一檔英文讀書會節目。

這個節目是他無意中看到的，有的時候是朗讀，有的時候是分享，非常樸實，沒有那些花裏胡哨的東西，林書行就一直看了下來或者說是聽了下來。

金發女士字正腔圓的英文在輕緩的背景音樂中有着一種難以言說的感染力：

She walks in beauty, like the night  她走在美的光彩中，像夜晚；

Of cloudless climes and starry skies 皎潔無雲而且繁星漫天；

And all that\'s best of dark and bright 黑夜與白天最美妙的色彩；

Meet in her aspect and her eyes 都在她的面容和目光裏顯現。

是拜倫的《She Walks in Beauty》。年少時林書行讀這首詩只覺得詞句之美令人神往，如今才知道喜歡是一種自帶光環的情感，那人一出現便能點亮一切，而其他外務皆為之黯然失色。

年少時林書行曾覺得孤獨才是寫作者的宿命，現在想來頗有點欲賦新詞強說愁的意思。年少不識愁滋味，年少不知相思意。

林書行拿起筆開始在本子上寫起來。

你在晨光中，是初生的朝陽，你在樹蔭裏，是斑駁的光線，你在月光下，是夜風的低語，想起你，我的心就暖起來，星河燦爛，你在微笑。

這一寫便錯過了午飯直接到了下午。林書行放下筆的時候只覺得心裏十分暢快，電腦屏幕上的讀書會早就結束了，現在不知道在播一個什麽節目。林書行換了自己喜歡的音樂，然後泡了茶吃了塊點心。既然午飯錯過了就幹脆等會兒直接準備晚飯吧！

林書行已經提前準備好了今天要用的食材，他打算做一頓豐盛的年夜飯。之前過年他不是自己煮個餃子，就是點些外賣糊弄，他爸媽還曾建議他去飯店訂年夜飯過年。

今年一定要讓他們大吃一驚！林書行準備了四個菜，板栗雞腿，蔥油魚片，涼拌牛肉，西芹百合，再來盤餃子，他覺得一個人的新年這樣已經算是很豐盛了。

牛肉是超市買的熟食，只需要切片涼拌就好，魚片也是超市買的半成品魚片，餃子是包好的。說起來有點沒誠意，不過他的夢想還不是做個廚師，會做飯，能做飯，能做好飯對于目前的他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板栗跟雞腿在炖鍋中咕嚕嚕冒着泡泡泛起一陣陣帶着香氣的白煙，林書行想到鍋氣這個詞就是專門用來形容現在這副景象的。屋裏到了開燈的時候，廚房有飯香，客廳有燈光，距離完美的家就只差那一個人了。

林書行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渴望組建一個家庭。人一旦有了喜歡的人就會開始思念，一有思念就會寂寞。

飯菜裝盤的時候林書行花了些心思擺盤，然後拍了張照片先發到自己的家庭群裏又發給了陸峥。

板栗雞的湯汁收的濃濃的，放了一點糖，林書行用勺子舀了湯汁配着雞腿一起吃，味道不錯，他決定把這道菜列為自己的拿手菜以後有機會做給陸峥嘗嘗。

家庭群裏第一個說話的是林書行的小外甥。小外甥今年六歲，會說中文但不會寫，所以發的還是英語。Wow,dumpling!

接着是十歲的外甥女：舅舅請做飯阿姨了！

姐姐：點的外賣？今年不錯啊還知道裝盤了？！

書行：自己做的。

姐姐：震驚！你居然會做飯了？！我不信！

老媽：真的嗎？你自己做的？！

姐夫：點贊！

書行：餃子是超市買的人家包好的，牛肉買的熟食，魚片是生魚片回來自己做的。

姐姐：真的嗎？

書行：嗯。

媽媽：啊喲，不容易啊，我兒子終于也能做飯了！

姐姐：是啊，下次來露一手。

書行：沒問題。

等林書行吃完飯，陸峥那邊才回了消息。

陸：看着不錯，都是自己做的？

書行：板栗雞和西芹百合是，-_-||。

陸：不錯。

書行：你吃的什麽？

陸峥發過來兩張照片，一張是正在包餃子的，一張是鍋裏炖着的肉。林書行能想到陸峥忙活着做飯的樣子，不自覺的露出一個笑容。

書行：超市的餃子不如你包的好吃。

陸：我把配方告訴你。

會這條信息的時候陸峥嘴角不自覺的挂上了一抹笑意，就像他做這些事的時候不自覺的拍了照片一樣。

書行：還是你以後親自教我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虛，林書行自己覺得這話說的頗有些暧昧，陸峥若是不回也在情理之中，但陸峥回了，他說好。這讓林書行的心不可遏制的雀躍起來。

書行：到時候我做板栗雞給你吃，現在這是我的拿手菜了。

陸：好。

“跟誰聊天呢？咳咳....”陸大爺披着棉襖抱着熱水袋椅在床上問陸峥。他很少見孫子這麽愉悅，盡管陸峥的表情仍是淡淡的，但他能夠感覺出來。

陸峥：“一個朋友。”

陸大爺又咳了幾聲：“玲子每年回來都來看我，還拿那些東西。”

陸峥：“咱不是也回禮了。”

許小玲是陸峥的同鄉也是同學，現在在外面城市工作，每年過年回來都會提着東西來看陸大爺。村子裏或多或少都能挂上點親戚關系，但陸大爺知道許小玲來至少不是全沖着他這個老頭子。

陸大爺：“人家姑娘稀罕的是你那幾塊臘肉，幾挂臘腸？！”

陸峥：“都是個心意。”

“咳咳！你看不出玲子對你有意思！”

之前短暫的愉悅從陸峥身上消失了：“我知道，但這不現實。”

“你總說這個不現實，那個不現實，到底啥樣的現實？！”陸大爺說的很慢但每個字都很重：“我知道是我拖累你了，不然你也不會到現在還困在這個窮山村裏。”

“阿爺，你莫這樣說，我覺得家裏挺好的。雖然大部分人都是工作，結婚，生子，但也不是說這樣的生活就是對的，不這樣就是錯的。”陸峥走到床邊坐下：“現在城裏的人各種各樣的活法多了去了，沒有規定一定要怎麽做。”

陸大爺：“可你本來應該到城裏去，去體驗那各種各樣的活法，而不是在這裏陪着我這個老頭子！”

陸峥笑了笑道：“你看城裏人不是也來咱們這裏體驗生活嘛！”

“那不一樣，咳咳...”陸大爺一邊咳嗽一邊搖頭：“那孩子送你的書你明明很喜歡的。”

陸峥心裏波動，面上仍是淡淡的：“我還不能有個愛好啊！”

陸大爺神情悲傷，因為一陣急咳只得不再說話，陸峥為他拍背順氣，待阿爺的咳嗽稍緩又去盛了一碗還熱乎的餃子湯來。

電視裏的春節晚會已經開始了，陸大爺終于不再說什麽。大過年的好日子，孩子也是大人了，他只是覺得愧疚。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自己的孫子是太過于懂事了。

陸峥坐在一邊陪着陸大爺看春晚。陸家的新年不怎麽熱鬧，但每一年爺孫倆都會一起吃年夜飯一起看春晚。陸峥太懂事了，懂事的讓陸大爺心酸。

“阿爺，我的事你不用擔心，我真的挺好。你好好的就是我最大的心願。”陸峥雖然平宿少言寡語，但什麽都明白。

“嗯。”陸大爺點點頭，他當然知道孫子的一片孝心。

看了一會兒電視，陸大爺就撐不住了。陸峥伺候他躺下然後關了電視上樓。林書行送的那本民宿設計放在書桌上，這些天陸峥已經翻了許多遍了。是的，他喜歡這本書，也喜歡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