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把醫院監控調出來
第30章 把醫院監控調出來
“媽媽,這裏樹林堅硬,穿過的人總會受傷……風來自很遠的故鄉,但已無法找到來時的方向……”
楊持坐在車後座,微微打開車窗,熱風吹拂過他的臉頰。車載音樂是一個男人低沉的歌聲,唱誦着思念和成長的艱辛,楊持轉過眼,看到屏幕上寫的歌名是《信致她》。
“你困了嗎?”向繁開着車,溫和地問道,“這首歌很催眠。”
“很好聽。”楊持回答,“歌詞寫得很好。”
“我也覺得。”向繁笑着說,“這是一首老歌,非常冷門,歌手寫完這首歌就消失了。有人說他自殺了,有人說他隐姓埋名旅游去了……總之,是一首很奇妙的歌。”
楊持看着窗外的高樓大廈:“能寫出這樣的歌詞的人,一定是有感而發。”
通過一個在城市裏生活的青年向母親寫信的視角,傳達出對人生迷茫的探尋和對故鄉的渴望;歌詞憂傷,曲調平常,仿佛只是在某個夜裏不經意之間誕生的一場孤獨盛宴。
“你呢?”遇到紅燈,車輛停下來,向繁看着後視鏡中的青年,“楊持哥,你也來好幾個月了吧。”
“我……?”楊持迷茫地搓了搓臉,不知道作何回答。
這個動作落在向繁眼中,他笑道:“之前的事情,想必你也不願意說。我只是好奇你對未來有什麽計劃嗎?”
“……沒什麽計劃。”楊持頓了一剎,又道。“等到我和……我和他的事情結束,我就回去。”
“回去?”
“嗯。回山裏去。”
向繁似乎對這個答案有些意外:“我還以為你會繼續待着這裏。”
待在這裏,對于任何一個稍有抱負的人而言,都是最好的選擇。楊持自己都覺得自己在向繁眼中的成了那種抓不住機會的蠢人,但于他而言,在這裏的每一秒都會提醒他和傅掩雪之間的鴻溝天塹,那他不如做一個“縮頭烏龜”。只要回到山裏,他的心裏就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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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身邊的人總是一茬接着一茬地走,但是腳下堅實的土地不會。大地永遠不會抛棄它的孩子。
“楊持哥,到時候你跟着我幹吧。”
向繁在意想不到的時間裏,抛出橄榄枝。
楊持腦子木了一霎:“向總,你是在招人……?”
“算,也不算。”向繁重新點火,車輛平穩地穿行在這座鋼筋森林裏,他平靜地望着前方,似乎知道這個城市每條大路和小道。這才是适合生活在這裏的人。“我确實在招攬你,但是這個機會,我目前只打算給你。”
“……”
楊持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向家雖比不上傅家,但也是有名有姓的大家族大企業,削尖了腦袋往向家擠的人不計其數,他一個小小的畫廊助理,怎麽能入得了向繁的眼?
“我知道你有些猶豫,畢竟傅總對我的印象不好。”向繁沒有咄咄逼人,輕松地提起傅掩雪,絲毫不見那日被傅掩雪當衆給難堪的怨恨,“可是楊持哥,最近這段時間,你的人品和能力我們都有目共睹的,我們向家不像有的地方,只看表面來區別人,你的才幹不應該被埋沒。”
向繁語氣懇切。
這段話公私五五分,于公,楊持本人上進,是個能挖掘的苗子,為人單純且仗義,沒有那麽多心眼,放在身邊也安心。上位者不怕身邊的人是個蠢笨,就怕身邊的人是個滿肚子心眼的。于私,楊持确實讓向繁很有好感。楊持和傅掩雪的關系已經昭然于天下,現在楊持卻只身一人從琛鋼園區出來,兩人之間必定是生了嫌隙,他現在“趁火打劫”,也算是傅掩雪給的機會。
這麽好的機會擺在眼前,還有誰能拒絕呢?
楊持緊閉雙唇,他不知曉如何回應向繁的邀約。
向繁也知道,楊持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便也不再追問。他只需要将這段話抛出來,等待楊持自己琢磨。等到合适的時機,他再一擊必殺。
想成為一名聰明的狩獵者,第一堂課就是學會等待。
音樂已經切換到了下一首,車輛已經駛入中心城區,眼前的景色逐漸熟悉,楊持緊繃的、矛盾的內心得到了些微安撫。
可就在這時,向繁卻猛地将車停在路邊。
“怎麽了?”
只見向繁臉色發白,額頭上冒出一層薄汗。
青年似乎也沒想到自己突發不适,腸胃一陣接着一陣的絞痛傳達到每條神經似的,他開始頭暈目眩。
“可能是今天沒吃東西……”向繁咬牙,勉強地笑了笑,“腸胃痙攣吧。”
他随手翻了翻車內的藥箱,竟然只發現了一個空瓶。
楊持見他實在難受,忙問道:“需要什麽藥,我替你去買。”他左顧右盼,附近的商家竟然已經開始接連關門,最近一家藥房的大門緊閉。
“現在估計買不到了,要去醫院。”向繁的手緊扣着方向盤,他皺着眉,“你會開車嗎?”
楊持搖搖頭。
向繁閉了閉眼睛:“我現在這樣,沒辦法繼續送你。我馬上聯系司機,等下他們會過來,只能麻煩你在這裏陪我了。”
“他們多久過來?”
“最少半個小時。”向繁停了幾秒,“如果你實在困了,我這裏還有零錢,外面有出租車,你打個車先離開。”說着就要去摸錢包。
“你都這樣了,我能放着你不管嗎?”
楊持突然覺得和向繁說話竟然也是這樣費力,難道這是這群年輕有為的上位者的通病?傅掩雪沒有慣性的腸胃絞痛,被傅家人養得很好,但是也有過事務繁忙腳不沾地而不吃飯胃疼的時候,楊持總會心疼得不行。
向繁沒有說話,眉毛緊蹙,似乎是痛極了,俊朗的臉變得蒼白,嘴唇正在顫抖不已。
楊持內心嘆息了一聲,現在這樣的情景下,他不能抛下向繁不管。
向繁腦子發蒙,反複湧上的痛感似乎能将其他方面的感覺都覆蓋。
他聽到的後座的車門被打開又關上。
向繁閉上眼睛。
但很快,駕駛座的車門被打開了。
“師傅,勞駕您來幫我一把……對,突然有些不舒服。”是楊持的聲音。
他沒走?
向繁艱難地睜開眼睛,看到的是楊持關切的眼神。他感覺到自己被四只手一起駕到了出租車後座,楊持正在為他系上安全帶。
“……要去哪?”
向繁一把按住了楊持的手,他波瀾不驚、精于算計的內心,在這一刻仿佛被冰消瓦解。
“帶你去醫院。”楊持說,“你在這裏等着不是辦法。”
說完,他關上了車門坐到了副駕駛。
“師傅,去最近的醫院。”
向繁從急診室裏出來時,看到了坐在醫院長廊裏等待的楊持。
楊持靠着牆壁,似乎睡着了。
走廊上的光照耀在楊持的臉上,能把他俊俏的臉龐呈現得很清楚。
這張臉,放在學校裏怎麽也能算得上是校草級別的臉,卻像一顆無人問津的石頭一樣被埋在山裏很多年,他的面龐不再青澀,眼神卻依舊清澈。
走廊那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向總!”
“噓。”向繁比了個手勢,“他睡着了。”
助理扭頭一看,沒想到楊持出現在這裏。
“楊先生他……”
“是他帶我過來的。”身體上的疼痛消失之後,腦子仿佛也清醒了。向繁坐在楊持身邊,坐在同樣的藍色、老舊的塑料凳上。“現在看來,他也很累了。”
“那……我們先送楊持先生嗎?”
“不用了。”向繁說,“太晚了,楊先生也累了,我這附近有一套房子,你知道的,帶他去那兒——”
楊持卻醒了,他原本是想等着向繁安然無恙就離開,沒想到等在這裏太久了,困意很快就壓了上來。
他揉揉眼睛:“……向總,你好點了嗎?”
“好多了。”向繁揚起手中的袋子,“醫生也把藥開了。”
“那就好。”楊持心中懸着的石頭落地,站起身就要走,“既然向總你沒事,那我就先走了。”
不用去想,現在都是大半夜了。
也不知道傅掩雪現在在做什麽……楊持的思緒飛去很遠,或許,傅掩雪現在也在某個醫院裏,陪着楊舒景處理紅腫的漂亮臉蛋兒呢?
“……這麽晚了,還要回去嗎?”向繁道,“楊持哥,我附近正好有套空着的房子。”
楊持搖搖頭:“我不想麻煩你,況且,我都到市中心了,自己也能回去。”
“……”
向繁心緒湧動,他理解楊話中的意思:他堅持要回去陪傅掩雪。可他不理解楊持這樣的用意。是為了讨好傅掩雪?還是……真的喜歡上了傅掩雪?
“楊持哥。”向繁忽地道,“你真的有回去的必要嗎?”
楊持臉色變得慘白,胸膛像一面被不斷擊打的銅鼓,一字一句都在五髒六腑蕩漾着回聲。
向繁走上前去,伸出手,搭在楊持肩膀上:“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是被他丢在園區的吧。”
“……”
楊持臉色漲紅,但卻要故作平靜。
“向總,謝謝你的好意。”他嘗試微笑,讓自己盡量維持住理智。“我想回去,有我回去的理由。”
“是我冒昧了。”向繁适可而止。楊持表面看上去開朗溫和好說話,但這類人往往更加固執,只要認定了一件事就不會輕易放棄。他不能急。“那就讓我助理先送你離開吧。”
“……多謝向總。”
車輛重新重新駛入,停在了榆樹大道。
楊持下了車,正欲作別,又聽到向繁的聲音。
“楊持,今天欠你人情的,是我。”車窗劃下,露出向繁在路燈下微笑的臉,“今天你不願意接受我的好意,那麽之後,還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請你吃頓飯。”
沒等楊持回答,向繁對助理道:“走吧。”
向繁緊緊凝視着前方,不去看後視鏡裏男人逐漸變小的身影。
許久後,他輕聲道:“小劉。”
“向總?”
“你想辦法,去把今天醫院那段監控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