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黎旸為什麽會有他小時候的照片?
林子虞的大腦是一片不知所措的空白,手指因為過度驚詫而微微發抖,蹲在地上笨拙地花了很久,才把那張薄薄的一寸照撿回來。
他把東西原樣放回去,然後像游魂一樣拖着步子走出了書房。
他想,這不可能,也許照片上的那個男孩只是恰巧和他長得相像而已,畢竟是很久以前的樣子了,世界上相似的人那麽多,誰也說不準。
可就算不是他,那又會是誰呢?黎旸為什麽會把一張舊照片保留到今天?照片上的人和他是什麽關系?
而且,不明緣由的,他心裏有一股強烈的直覺,那個人的的确确就是小時候的他,忘了不代表不熟悉,他可能記不起自己以前的樣子,但看到了就一定認得出來。
浴室方向傳來一聲輕響,黎旸濕着頭發推開門,只穿着一條睡褲,袒着上身朝他走來,林子虞低着頭沉浸在混亂的思緒裏,竟沒有注意到,等人站到面前點了點他的額頭,才遲鈍地仰起頭來。
“不洗澡嗎?”黎旸問,眼睛在潮濕的劉海後面仿佛被洗得發亮,有水珠順着發梢劃過下颌線,滴在了他的脖子上。
林子虞被冰涼的水珠激出一層雞皮疙瘩,驚醒一般從沙發上站起來,慌亂應道:“嗯……我去洗。”
他側身避開面前的人,走進卧室拿了睡衣,沙發上的男人頭發也不吹幹,就靠在那拽貓尾巴玩,貓祖宗初來乍到,還沒來得及熟悉環境就被地頭蛇欺壓,炸毛的尖叫時不時的就響兩聲,林子虞卻仿佛沒有聽到,深思不屬地往浴室走。
他在花灑底下站了很久,溫熱的水流放松了因寒冷的天氣緊繃的肌肉,大腦裏的思緒沒有跟着撥雲見日的趨向,反倒愈發成了一團亂麻,林子虞不知不覺沖到皮膚都發皺了,灑出來的水開始變涼,才恍然回過神,推開門出了淋浴間。
穿好衣服,他邊擦頭發邊從浴室出來,只見眼前飛快閃過一道白色的影子,緊接着“哐啷”一聲響亮的脆響突然炸開。
剛逮到機會從魔爪裏逃之夭夭的貓,縱身一竄跳上了一旁的多寶閣,撞翻了一個玻璃花瓶。
好險沒有摔到地上,動靜不算大,林子虞卻像被吓了一大跳似的渾身一顫,僵硬在原地,手裏的毛巾也跟着掉在了地上。
黎旸站起身,沒去管闖了禍的貓,徑直走到他面前,撿起地上的毛巾,甩了甩扔到一旁,從浴室裏拿了一塊新的出來,蓋在他頭上替他擦起頭發。
“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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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虞急促的心跳慢慢緩下來,頂着寬大的浴巾搖了搖頭,沒有作聲。
視線被浴巾遮住了大半,他只能看到對方平坦結實的腰腹和穿着睡褲的長腿,發絲間的力道控制得很輕,讓人無端生出一種被珍視的感覺。
他慢慢眨了一下眼睛,默默地想,不管因為什麽,這個人總是對我最好的。
黎旸的動作慢慢停下,朝他欺近了半步,林子虞局限的視野裏出現了對方線條鋒利的喉結和下颌,熟悉的氣息籠罩下來,嘴唇被一道柔軟堵住了。
他什麽也看不見,被人環着腰親吻,黎旸的上身溫度很高,緊緊地貼着他,好像一頭按住獵物的年輕野獸,連呼吸都變得熱燙。
他被人抱了起來,浴巾落在了地上。
貓踩着輕飄飄的步子跟在身後,試圖鑽進卧室門裏,被黎旸單腿截住,輕輕推出門外,“咔嗒”一聲落上了鎖。
林子虞的頭有點暈,被仰面放在床上時才清醒了一點,想起了剛才糾結的事情,感覺身下沒着沒落的,心裏一陣陣發堵,想開口問又不知從何說起。
黎旸俯下身來吻他,很快察覺了他的心不在焉,擡眼問道:“怎麽了?”
“我……”林子虞張了張嘴又閉上,“……沒什麽。”
黎旸不語,手在他腰上游移,上半身的動作卻保持不動,沉默地盯着他看。
林子虞垂下眼睛,抿了抿唇,小聲道:“貓還沒喂。”
黎旸低頭含住他的耳垂,道:“先喂我,再喂它。”
對方的唇沿着他的脖頸往下,劃過的每一寸皮膚都像在着火,林子虞仰着頭看向空白一片的天花板,感覺身上是燙的,內裏卻好像是冷的,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相交織,說不清是享受還是煎熬。
他任由身上的人擺弄,一如既往的配合,恍恍惚惚間好像把什麽都忘了,又在某個戰栗的瞬間從大腦裏翻出纏成一團的記憶觸角,還沒來得及觸碰,就被情欲的高熱融化成一片虛無。
一股彷徨無措感驀地從心底升上來,迅速占據了空虛的大腦,那張照片開始一次一次在腦海裏回放,越來越像他自己。
腿被擡高架起,被進入的瞬間,林子虞繃緊足尖,發出了一聲帶着哭腔的悶哼,黎旸俯下身來吻他,低聲問:“難受?”
林子虞下意識偏過頭躲閃了一下,意識到對方怔愣的眼神時,又轉了回去。
“你……”
你為什麽會有我小時候的照片?
你以前認識我嗎?
為什麽不告訴我?
黎旸落在他唇角的吻很輕,他微不可見地動了動嘴唇,突然間就覺得很累,什麽話也不想說,只想再多要一點依賴這個人的時間。
“怎麽了?不高興?”
他擡起下巴主動啄了一下對方的唇,接着搖頭:“有點頭疼。”
黎旸親了親他的鼻尖:“就做一次。”
接着扶着他的腰開始動起來。
……
黎旸遵守承諾,只做一次就放過了他,但年輕人精力太強悍,林子虞依舊沒等到對方射就昏睡了過去,累得把什麽胡思亂想都忘了。
夜半時分,他迷迷糊糊醒來幾次,感覺身上熱得難受,汗水源源不斷地從毛孔裏蒸騰出來,粘的身上發癢,忍不住掀開被子,很快就被床邊的人拉回來壓住。
他被鎖在烤爐一樣的被窩裏動彈不得,不滿地發出含糊的呓語,接着被摟進了身側一個人的懷裏,溫水順着幹燥的唇縫流進來,黎旸的聲音貼着他的耳朵響起,模糊又低啞:“乖,喝水。”
林子虞停下掙動,下意識咽了兩口,靠在身後人堅實的懷抱裏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夢裏出現了一些混亂又破碎的畫面,他中途迷迷糊糊醒過來幾次,一會熱一會冷,忍不住縮成一團發抖,身旁始終有個人摟他在懷裏,時不時地落下安撫的親吻,他便又安心沉入了睡眠。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喉嚨裏渴得要冒煙,幾乎說不出話來,他撐着酸軟的身體從床上坐起來,身旁的位置已經空了。
黎旸正站在穿衣鏡前整理袖口,餘光瞥見他醒來,便轉身回到床邊,俯身碰了碰他的額頭,接着把床頭櫃上的水杯遞過來:“退燒了,喝點水。”
杯裏的水是溫的,很好地滋潤了幹渴的喉嚨,林子虞咳了一聲感覺能說話了,啞着嗓子道:“我昨天晚上發燒了?”
“嗯,”黎旸用手背蹭了蹭他的臉,“下次記得把頭發吹幹。”
林子虞點頭,看了看他身上的裝束,問:“你要出門?”
“家裏有事要回去一趟,你身體不舒服就在床上呆着,午飯我讓孫晴送過來。”
“你什麽時候回來?”
“我盡快,回來陪你吃晚飯。”
黎旸說完,看了眼手表,接着把手腕伸到他面前。
林子虞不解地低頭,看見對方手心裏擺着一對袖扣,黑色的閃着銀光,看起來十分的眼熟。
是他之前送的那對。
“幫我系上。”黎旸沖他揚了揚手腕。
林子虞勾起嘴唇笑了一下,認認真真把對方的袖子整理妥帖,接着系上了那對袖扣。
黎旸收回手,彎身在他額前吻了一下:“我走了。”
人一離開,房間裏就頓時安靜下來,林子虞縮回被子裏躺了一會,怔怔地發着呆,不知道是不是生了病思維滞緩的原因,他此時回想起昨天看到的東西,心情倒沒有一開始那麽大的起伏了。
他伸手摸了摸額頭,柔軟的觸感似乎還殘留在上面,讓他想起對方離開前的眼神,和昨晚半睡半醒間溫柔的照顧,心中安穩和迷惘兩相博弈,最後也不知道是哪個占了上風。
林子虞在床上一發呆就是一個上午,中途還睡了一個回籠覺,再次醒來已經是正午,洗漱完從衛生間出來,孫助理的微信便緊随而至,通知他已經到了門外,是否方便進來。
他邊走出卧室邊給對方回複,剛到客廳,孫晴就提着保溫盒從屋外進來了。
“孫小姐,麻煩你了。”
“沒事,”孫晴俨然已經習慣了給上司的男朋友送關懷的工作,一邊打開飯盒布菜一邊道,“黎總說你生病了,現在感覺還好嗎?需不需要叫醫生來?”
林子虞除了四肢乏力和喉嚨有點啞之外,已經基本上沒有大礙了,謝絕了她的提議,坐下來開始填飽餓了一上午的肚子。
他因為生病其實不太有胃口,但桌上擺着的菜全是照着他的口味做的,想也知道是誰吩咐的,林子虞捏着筷子食不知味地吃了一會,忍不住停下動作,猶豫着擡起頭:“孫小姐,我能問你一些事嗎?”
孫晴有些驚訝:“什麽事?你問。”
“黎旸……”林子虞皺着眉斟酌了一會也沒想好要怎麽開口,“他以前……有認識過和我長得很像的人嗎?”
“啊?”孫晴一臉呆滞,心說這是什麽劇情?
“我在黎總身邊工作了兩年多,印象裏……應該沒見過這樣的人。”她小心翼翼地回答。
林子虞點點頭,心裏有些懊悔自己的唐突,那張照片明顯是很久以前的東西了,孫晴給黎旸做助理的時間明顯沒長到那份上,問了知道的可能才小。
既然如此,那是不是應該去找個認識黎旸的時間足夠長的人?
林子虞立刻就想到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