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君執劍時

第10章 獻祭

獻祭

“快救聶将軍！”

這是小碧開口說得第一句話，她語氣急促，神色慌張。

“你別急，聶雲怎麽了？”

江未眉頭緊皺，一股不安湧上心頭。

“我聽見他們說，要找一個人獻祭什麽的，具體沒聽清，但我隐約聽到了聶将軍的名字，我們快回去看看，不然恐怕就來不及了。”

江未嘆了口氣，從袖口掏出一張傳送符，一眨眼便不見了蹤影。

雖然經常打鬧玩笑，但他卻很珍視這些朋友。

他已經失去了很多了，不想失去更多。

他踏入軍營，看到了一絲熟悉的身影，但他并沒有放松緊惕，反而更加狠厲地看着他，“你是什麽東西，給我滾出來。”

“聶雲”回過頭，眼神空洞地看着他，嘴角帶着一絲詭異地笑，“飲秋，你怎麽了啊，我是聶雲啊。”

江未沒動，依舊死盯着他。

那邊的“聶雲”似是沒有察覺，只是神情有些迷茫，開始胡言亂語了。

“噢對，飲秋要來，要備好茶水，大少爺喝不慣這些。”

江未身體一僵，有些不忍看他。

“江未。”

一道清冷的聲音拉回他的思緒，江未聞聲回頭，只見沈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你……”

“江飲秋。”

沈泯又叫他。

江未只覺喉嚨發幹，怔怔地看着他。

這時沈泯吐了一口鮮血，半跪在地上，有些狼狽，但嘴裏還是小聲嘀咕着，“傻鳥，你怎麽都不來看看我呢。”

江未心髒好像被什麽狠狠揪了起來，疼得他無法呼吸，他看着沈泯，想上去抱抱他，但還是沒有動。

他聽見自己小聲說了句，“鳳凰。”

沈泯好像聽到了這句話，擡眸看着江未，眼神和聶雲一樣空洞，他對着江未說道：“可是，鳳凰不是死了嗎？”

“江未。”

“江未！”

“呼。”

江未猛地睜開眼，看見沈泯皺眉看着自己，旁邊還有有些擔憂的小碧。

“你剛才中了幻境……”沈泯頓了下，斟酌了下字句，“一直在嘀咕什麽，但聽不清。”

“嗯，”江未好像并沒有從幻境中回過神來，額間還帶着些冷汗。

小碧頭一次見江未這麽狼狽，一掃先前的擔心，調笑道：“不是吧，什麽樣的幻境能讓你吓成這樣？”

“一些舊事。”

江未垂眸，沒多說什麽。

對了！

江未看向沈泯，開口問道：“聶雲怎麽樣了？”

“沒事，”說到這沈泯語氣有些怪異，“不過倒是有件怪事。”

“什麽？”江未不自覺嚴肅起來。

只見沈泯一攤手——是一片心頭血碎片。

“這是聶将軍給我的，他說一個黑衣人闖入軍營丢給他的，他覺得蹊跷便留了下來，”沈泯淡淡地說道，“不過如果按小碧的意思，那就是現在要有一個人獻祭，但聶将軍好端端的在這裏，而這個人會和聶将軍有關，那麽……”

他停住了，但意思很明确了。

這個人很有可能是江未。

江未抿唇，沒有在意這個問題，只是問道：“碎片你看了嗎？”

沈泯搖頭，他嘆了口氣，熟練地注入一絲靈力進入。

場景再次變化，不過這次并不是什麽溫馨的片段，而是硝煙四起的戰場。

提到“戰場”這個字眼，沈泯不禁想到了之前在古籍裏的仙魔大戰。

當時不知道為什麽，多看了幾眼。

具體他記得不清了，但他記得一句話。

天界戰神同天帝之子反目成仇，最終導致雙方悲慘的結局。

但經過這麽多事情，他感覺事實不是這樣的。

而這個幻境可能就是事實。

“朝茫，這裏危險你先走。”

這麽說，他也參加過這場戰争。

“聽話，朝茫，等我回來，你不是最聽哥哥話了嗎？”

沈泯想開口問：你是誰。

但最後還是什麽也沒說。

他就靜靜地看着這裏血流成河，而那抹白色的背影卻再也沒回來。

這個幻境很短，比平常的都要短，看完後沈泯不禁感覺臉上有些涼。

“天吶，你怎麽還哭上了？”

江未的聲音響起，沈泯聞聲摸了把臉，真的有些濕潤。

他也不知道怎麽了，就感覺莫名的難過。

“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沈泯突然開口問道。

“怎麽會這麽問？”

江未沒有直面回答，只是反問他。

沈泯沒說話，看着手裏的心頭血碎片，換了個話題，“還有一塊了。”

“嗯。”

場面再次陷入了寂靜。

最後還是一陣哄鬧聲打破。

“不好了，不好了，敵軍突襲。”

怎麽這個時候突襲？

江未詫異地看了眼外面，走出了軍營。

聶雲剛上戰馬，看見江未出來了愣了一下，還沒開口就聽見江未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桑雲笑了聲，“好。”

這邊的小碧也有些着急，但她知道，他們不能殺凡人。

現在只能幹着急。

“怎麽辦啊師兄，我們跟這幹等着嗎？”

“走，”沈泯除了軍營，“跟去看看。”

“跟去？”小碧沒有反應過來就看見沈泯掏出了劍，飛上了高空。

“欸，師兄你等等我。”

硝煙四起，竟然和幻境的場面有些重合了，這讓沈泯有些恍惚。

在這裏面他看見了江未。

江未和平常不同，原來富家公子穿上戰袍也可以成為殺敵千百的大将軍。

江未和聶雲默契十足，一看就經常合作，即使江未後來回去當了閑散世子骨子裏的默契依舊藏不住。

江未以前或許也是個赫赫有名的将軍。

沈泯下意識想到。

這次并不是普通的敵襲，打到中途江未就覺得不對了。

他突然想起小碧的話。

“他們說要找人獻祭。”

他對上敵方主将的眼睛，突然發現了一絲不對。

“別打了，他們不是凡人！”江未沖聶雲喊道。

可是現在怎麽停得下來？

現在他不能使用法力，雖然不想讓沈泯卷入其中，但真的沒辦法了。

他丢了張閃光符，他知道沈泯在附近。

果然，沈泯看到的瞬間就感覺到了不對，他擡手念決，沖下面打了下去。

“師兄，我們不是不能打凡人嗎？”

小碧焦急地說道，他們如果打凡人會遭天雷的。

但沒等沈泯回答，就看見周圍的将士全部消散，哪還有什麽凡人？

又是幻境。

“怎麽回事？”

小碧茫然地看着下面，有些無措。

“是魔族。”

他說得是魔族而不是魔物。

顧名思義，魔物是只能靠寄生而生的怪物，而魔族則是有本體的人。

沈泯落在了江未的身旁，死死盯着敵方的首将。

這時，首将笑了起來。

“哈哈哈，小殿下不必如此警惕，本座不過是想和你們談個條件而已。”

江未上前一步，嘴角帶笑，但語氣裏的譏諷卻藏不住，“哦？不知魔尊大人親自駕到是有什麽好事？”

“哈哈哈，就知道陛下爽快，那本座也不繞關子了，把你的心頭血碎片給我。”

沈泯聽到這話愣住了。

你的……心頭血碎片……

他猛地看向江未，只見江未神色不變，連語氣都不變，“呵，我倒是不知道我的心頭血碎片對你有這麽大的用。”

“本座不想多費口舌，你應該也知道你的心頭血碎片有什麽用吧，你真的想讓他想起來？”

“我又為什麽要給你？你怕不是沒聽過金羽戰神的威名？”江未挑眉，語氣帶着不屑。

“你就別唬我了，你真當我什麽都不知道？你早就沒有法力了，今天你不交給我我就毀滅這裏，讓凡間和魔界合并，你知道，你阻止不了我。”

“朝茫。”

江未沒有理他，而是看向了沈泯，用着幻境裏他常聽的語氣，這讓沈泯有些愣神。

他聽見江未說：

“不要怨我。”

“只可惜也看不到你怨我了。”

江未偏過頭，不看他，嘴裏念着他在幻境中聽到過的法咒。

“前收江海，後吞星浪，念我回願，萬事歸宗。”

這個咒語是江未送給沈泯的禮物，他的一絲元神，早在千年前他就知道有這一劫，他希望他哪天不在了，它可以替他護住他。

而元神裏是他最後一片心頭血碎片。

——

“為什麽這個吊墜缺一角啊？”年幼的沈泯不解地看着吊墜。

“這是新型設計，你不懂了吧，反正好好帶着就對了，別摘了啊。”

——

“阿泯！”

“阿泯——”

“阿泯。”

幻境中的畫面逐漸清晰，模糊的人變得清晰，那赫然是江未的臉。

“阿泯你快來。”

“朝茫，你等我，等我回來接你。”

“報——小殿下，金羽殿下失蹤，至今生死未蔔。”

沈泯記得，那天死得應該是他。

但一道神秘的力量替他擋住了所有攻擊。

他昏迷前感受得不是痛苦，是溫暖。

所以即使他失憶了，他也下意識想要更加努力地修煉，這片執着現在就了源頭，那就是江未。

原來在他看不到的角落，有個人為他擋住了所有。

他感受着大片記憶湧入腦海，頭痛難忍，在這時他抓住了一個冰冷的東西。

是完整的心頭血吊墜，金色的。

他忍着頭疼，大聲喊着，“江飲秋！”

可惜，無人答他。

随着江未的獻祭，魔族也盡數褪去，周圍空蕩蕩的，只剩下他們。

“阿泯。”

沈泯聞聲擡眸，對上了霧蒙的雙眸。

“這個是飲秋讓我給你的。”

“老師。”

沈泯聲音沙啞，樣子狼狽不堪，與平常截然不同。

小碧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只得默默在旁邊候着。

他恢複了記憶，自然也記起來了霧蒙，他是他和江未的老師，在他們失蹤之後便一直苦苦尋找。

沈泯接過東西，垂眸看了眼，緩緩吐出一句，“這麽多年辛苦老師了。”

霧蒙忙搖頭，眼裏透着少有的柔情，“能找到你們，我也算無憾了。”

原來江未早在山頂就給霧蒙留了東西，只是沈泯沒有注意，那是一個晶瑩的圓珠。

“這是飲秋從小養在身邊的靈珠，裏面有他的氣息和強大的靈力，現在他的心頭血在你那，或許有辦法複活飲秋。”霧蒙解釋道。

“要怎麽做？”雖然現在沈泯的腦子很亂，但他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複活江未。

他真的不能忍受再一次失去他了。

“天界的滋神鼎你應當聽過，需要殿下去一趟天界了。”

沈泯颔首，調整好狀态，擡手想念決，但突然想起了什麽，看向了小碧，“我師妹還要托付給你了，畢竟是我在凡間為數不多的親人了。”

“放心吧。”

沈泯看了眼小碧，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