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焦糖菠蘿·3
焦糖菠蘿·3
“小小你咳什麽，嗓子不舒服要多喝水啊。”在林朝顏第三次輕咳的時候，祝依然像是終于注意到了她的異樣。
林朝顏被她這一下問得噎住了。祝依然什麽人，水晶心肝，平時只要一個眼神她就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今天非要問出來林朝顏就知道她打的什麽主意了。
“實不相瞞，我是想在這裏找一家甜品店打工的。”像是沒聽到剛才林朝顏那麽明顯的暗示一樣。
林朝顏手上動作停住了，側頭看他。
“你說有多巧，我們這個小地方還就這一家正兒八經的甜品店。”
祝依然探身湊在林朝顏身邊，從她肩側探出頭來問男人：“怎麽樣，有興趣、嗎？”
“好像老板并不同意。”
林朝顏看見男人唇角噙笑，眼睛卻瞟向她掐着祝依然手腕的手，蹙眉：“抱歉，我們想商量一下。”
說完就跳下高腳椅，連拉帶拽地将祝依然扯到了後院。
出了空調房，外面陽光炙烤地皮膚發燙，祝依然跳着腳又将她拉去一邊的樹蔭下坐下。
“幹嘛還把我拉出來，天兒太熱了，我紫外線過敏。”話裏話外沒聽出抱怨，只有調侃。
林朝顏白了她一眼，“你怎麽不說你對空氣過敏？看把你能的，什麽人都敢拉進來了。”
兩人相處也不少年月，彼此是最了解對方的，起碼祝依然覺得她是最了解林朝顏的了。
林朝顏說完這句話就抄手坐在一邊，臉色嚴肅。
她冷眼看着祝依然繞過石桌轉到她這一邊，拉着她手臂晃悠，“反正上次服務生小妹走了以後，咱們已經很長時間沒招到人了。他看上去也不像壞人啊。”
林朝顏不看她：“壞人臉上寫着壞人兩個字嗎？”
“你別和我說你看不出來啊小小，”祝依然撇嘴，“他表現出的修養可不是裝出來的。”
林朝顏抿唇，祝依然沒說錯，這男人融進骨子裏的修養是沉下幾代人的培養，就像是呼吸一樣自然。但她還是忘不了今天第一次見到男人時，他回眸時候沒來得及掩起的狠厲。
祝依然探頭向店內男人那個位置看了一眼，見他還是坐在那裏不動滿意說道：“況且你那脾氣別再和顧客打起來，咱們這個店掙的錢都不夠付醫藥費的。”
這次真正讓林朝顏語塞了，上次因為那個顧客從一進門就言語調戲她，直到那個顧客結賬時候故意摸了一下她的手，她就忍不住了。結果她就把那個男人打進了醫院。
“聽你說這人避雨在外面坐了一晚上，就咱們這門鎖跟擺設似的，要是心存不軌你還有命活到現在？”林朝顏不說話，祝依然小嘴叭叭得就沒停過。
林朝顏一直覺得，祝依然白黑的能說成白的這種能力，在這小地方待着可惜了人才，“你真是把我豁出去了。”
她被祝依然推着不情不願地走進屋去，“我怎麽會害你，姐姐我這是帶你走出陰霾，重獲新生。快走吧，人家該等急了。”
那男人依然坐在剛才的位子上，細嚼慢咽地吃着盤子裏的食物，刀叉在盤子上動作卻沒有聲響。雖然穿着普通的T恤運動褲，可他的儀态就像是在古堡的王子，高貴又自然。
她們走到近前時，男人喉嚨滾動，剛好咽下最後口中最後一口食物，紙巾按下唇角後，從高腳椅上輕巧下來迎上來。
祝依然歡快地告訴男人這個好消息：“帥哥，你被錄取了。”
林朝顏看見男人簡單笑了下，就收斂了表情。
“你不想談談薪資嗎？”祝依然好奇，“看得出來你不是不缺錢啊……”
依她們兩個看上去，男人出身不俗，也不到缺錢的地步，起碼今天之前是這樣的。只是現在的他一身落魄，怎麽也不像不需要收入的樣子。
“我希望管住，至于薪資，能維持基本開銷就好了。”他談起條件的時候倒是一點兒都不心虛。
林朝顏從祝依然手中抽出來自己的胳膊，繞過他們去了自己的座位上接着吃飯，“試用期三天，工資她和你談。”
“對對對，和我談就好。忘了問，帥哥你叫什麽？身份證件還有嗎？”林朝顏吃着飯，耳邊聽到祝依然的聲音。
“程钺。”
憑心而論，他聲音是好聽的。這兩個字就結結實實地扔進了林朝顏的耳朵裏。
于是，當天傍晚，二樓露臺。
夕陽被揉碎、又摻了水，撒在天空上，雲就變成了淡粉色。
林朝顏擰着眉握着啤酒瓶看着面前聊得火熱的兩個人，其實也就是祝依然自嗨。
“好不容易有了新員工，怎麽也得來個歡迎儀式吧？”當時祝依然是這麽說的。
林朝顏将自己手裏那瓶啤酒喝盡，起身又走到燒烤爐前。
“我來吧。”她剛将烤肉翻了個面，從身側伸出一只手拿走她手裏的夾子去翻烤架上的食物。
在恰當好處的時候反面，肉色變深，香氣撲鼻，肉汁滴落在下面的蔬菜上，讓人食指大動。
“你會做飯？”林朝顏挪了下腳，和程钺拉開些距離。
程钺挑了個盤子，将烤好的食物一一放在盤子裏，“會一點兒，不至于讓自己餓死。”
也許是酒精作用，這是他今天說得最長的一句話了。林朝顏臉上開始泛紅發熱，在夕陽下倒是不怎麽看得出來。
她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看來好久沒喝的這麽快，酒量退步不少。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林朝顏不是那種喜歡問別人過往的人。如果想說，她願意聽；要是不想說，她也不好奇。
等兩人回去的時候，祝依然已經趴在桌上開始哼哼唧唧地耍酒瘋。
看來今天又得收留她一晚，林朝顏揉着額角看着面前這些爛攤子對程钺說：“我把她先弄回去，你吃完了就去睡吧。房間在出門左手邊，床品都是新的，靠牆那側的衣櫃裏的衣服你可以穿。”
“對了，你可以用今天我帶你去的那個洗手間。我房間有自己的。”
她也不問程钺記沒記住，倒豆子一樣交代他一通，就去拉祝依然的胳膊想要把她架回去。
“我先幫你把她弄進去。”他說完就走到了祝依然另一邊。
林朝顏瞥到他擡着她手臂，盡量讓自己的身體和祝依然拉開了距離，讓她又放心了些。
這一晚上，林朝顏都不知道她是怎麽渡過的。
把祝依然擡到她房間躺下之後，沒過多久她就開始吐。林朝顏忙着收拾房間和祝依然，也沒注意到底程钺最後怎麽樣了。
直到一切都結束，她安靜地躺在床上時候，忽然有些恍惚。
從在店門“撿到”程钺、到現在他已經成為了八月朝顏的一份子，才過了不到一天的時間。她只看到了這個男人的身份證，對于男人的其他她一概不知。
這可能是她這輩子做的最大膽的事了吧。
身邊祝依然睡得太香，甚至在小聲打鼾，林朝顏翻了幾回身都睡不着，只能坐起來回頭看祝依然：“沒心沒肺啊。”
也不知道早上那個哭着給她打電話說被劈腿傷心的人是誰。
白天的小城被太陽烤了一天，晚上的風卻還有些涼。
林朝顏太瘦又怕冷，裹着薄毯想去露臺吹吹風醒酒。
來到露臺，她驚訝于已經被收拾幹淨的桌面，炭火也被熄滅，在夜色下一切都像是恢複到了最初的狀态。不用問，肯定是程钺做的。
果然她在露臺圍牆邊上看見了一個高大人影。
“田螺先生，辛苦了。”酒勁兒還在，林朝顏倒是比白天活潑了點。
程钺并沒被吓一跳，雙肘撐在圍牆上偏頭對上林朝顏晶亮的眼，聲音有着被酒浸過的澀：“幾點了？”
林朝顏倒忘了，現在他身上連個手機都沒有。
“半夜兩點，你不睡麽？”風将發絲吹到她唇邊，她也不想伸出手來再別到耳後，只是好奇問，“你怎麽沒被吓到？”
此時的林朝顏，不像白天那樣冷漠警惕，是個好奇寶寶。
“你穿拖鞋的不會擡腳走路，鞋底和地面摩擦有聲音。”這算是解釋了。
林朝顏笑了，今晚月光明亮，露臺昏黃燈光都比不上冷白月光，“沒看出來，還挺厲害。”
許是夜色遮掩，或是程钺面色平和，林朝顏酒壯慫人膽，不僅話多了、還敢和程钺對視。畢竟今天她已經被男人偶爾露出的狠厲目光逼退過幾次了。
程钺明顯怔了一下，撐起上身站直看她，“你不問我為什麽來這，為什麽變成現在這樣麽？”
“啧，”林朝顏也學着她的樣子從圍牆上爬起來，動作太猛還差點兒摔倒，幸虧被程越一把扶住，“太麻煩。”
程钺失笑，撐着她手臂的手沒有收回，“回去吧。”
“小程，”林朝顏忽然上前一步，踮起腳尖去拍程钺肩，“幹得不錯，繼續努力。”
說完就轉身又趿拉着拖鞋往回走。
隐在夜色中的程钺看着她有些蹒跚的背影，斂了剛才的平和，笑容有些涼薄，“有意思，以後也許不會那麽無聊”
直到林朝顏的背影消失，程钺才轉身，在夜色中接着看這座小城。彎起的一側唇角被放平的時候，整張臉都透着冷漠。像是放下了僞裝，眼神也是狠的。
男人唇微啓，看着不遠處的聊聊燈火輕聲吐氣：“奶奶，這裏真的有您要找的人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