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試探
第93章 試探
◎那親親你好了,別氣了◎
魏淺禾孕中疲乏, 到後來,聽着顧滄恒絮絮叨叨地說,自己迷迷糊糊睡過去,根本不知他是何時走的。
早上醒來時, 床邊已空無一人, 唯留還帶有餘溫的半邊床褥, 證明昨夜并非一場空夢。
又隔了幾日, 已正式更名為顧清荞, 恢複到自己原本身份的太子,設宴邀請還在京城逗留的藩王共賞花燈。
動亂期間, 各藩王名為保護,實則重兵看押在驿館各院,謹防煽動作亂, 好在, 顧滄恒與謝晗雷霆手段,卡着各關卡要道,使得他們想要送信都傳不出去。
如今太子之位已定,接下來只不過是儀式大典的繁複流程,顧清荞自然要将藩王們放出來安撫一番, 送他們回屬地繼續守衛四方太平。
魏淺禾原本不想出現在這樣的場合, 但顧清荞執意要她來, 好為封後之事造勢, 到最後實在拗不過,她只能拖着不太舒服的身子來了。
晚宴照舊是一幫人虛情假意,借着推杯換盞, 極盡吹捧的無聊虛假。
魏淺禾坐在顧清荞身邊, 聞着食物油膩的味道, 惡心不止,但在場的人個個人精一樣,互相看着眼色,唯恐套不出什麽秘密來,她只能生忍着,不讓旁人看出一絲破綻。
要說唯一欣慰的,是她又見到了陸漣心。
她随梁王而來,坐在梁王身側,對着魏淺禾溫溫柔柔地笑着,兩人雖然暫時說不上話,但眉目眼神之間,已經足夠傳達彼此的深厚情誼。
魏淺禾知道她還是那個陸姐姐,心中舒口氣的同時,欣慰不已。
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她知道陸漣心靠自己活得也很好,就夠了。
心思正神游天外,手卻被一旁的顧清荞握緊,魏淺禾吓得一激靈,暗罵自己怎麽能在這種場合走神。
顧清荞握着她的手,笑對衆人道:“大家都知道,我與淺淺相識于西北,她數次救我于危難,是皇後的不二人選,再有半月,登基大典上,我們會攜手走過丹壁石,共祭先祖,到那時,大邺将會有史上第一位,非世家大族出身的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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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一頓,緊接着道:“到那日,孤會向全天下宣告,此生不再納妃,一生僅皇後一人。”
他話一說完,不僅在場衆人嘩然,就連魏淺禾,都以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他。
這件事,他從沒與她商量過,為何今日突然當衆宣布,不納妃嫔?這怎麽可能,新朝初立,他就靠自己單槍匹馬地上陣,如何能穩住四方諸侯。
原本一個沒有家族倚靠的新後,已經夠讓世家們鄙夷恥笑的了,他再絕了姻親籠絡關系的路,這皇位,要如何才能坐穩。
顧清荞能感受到魏淺禾驚疑不定的目光,但他沒看她,只是鎮定自若地俯視群臣,手下捏了捏魏淺禾掌心,示意她相信自己,安心。
魏淺禾知道自己不能在這樣的場合露餡,他既然選擇這麽做,必然有這樣做的道理,她複又調整好面部神色,淡然扭頭看臺下衆人。
顧滄恒第一個皺眉出來反對:“殿下,此事非同小可,不可兒戲,莫要酒後失言,傷了臣子們的心。”
顧清荞笑對他的指責:“哦?敢問小皇叔說的是淺淺封後一事,還是此生再不納妾一事?無論哪一件,皆屬我後宮之事,怎麽傷的到朝臣的心,他們難道不是我的臣子,應當支持我的決定嗎?”
兩人自打封後的事産生分歧,一見面就會嗆上,衆臣都習慣了這樣的場面,唯有魏淺禾第一次見顧清荞強勢,且對象還是顧滄恒,手心不由直冒冷汗。
此刻,顧滄恒有一肚子的話要訓斥顧清荞,但念及這樣多朝臣的場合,不能再如從前一般專斷,否則下了顧清荞的面子不說,讓他失了威信,不利于日後掌權,思及這些隐患,顧滄恒終是忍了又忍,沒有繼續說下去。
魏淺禾眼見顧滄恒臉色驟變,心知他有所顧忌,無處發洩。
誰知顧清荞轉而捏着她手道:“淺淺手怎這樣涼,讓人給你取個暖爐過來吧。”
魏淺禾剛要說不用,梁王狗腿子的聲音已經大笑着傳來:“早就聽聞太子格外寵愛太子妃,今日一見,果然恩愛非常,太子妃秀外慧中,實乃美人兒中的美人兒,本王……”
他還沒說完,就被旁邊的陸漣心踢了一腳,還沒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的梁王扭頭瞪過去,卻見陸漣心皺眉示意他看旁人反應。
環顧一周,果然周圍人交頭接耳,都在議論。
他心知嘴下壞事,臉脹得通紅。
原本從前在西北,他待顧清荞苛刻,想着靠說兩句好話,拉攏關系,叫他好生放過自己的,誰知嘴太笨,誇也誇不到點上,竟又說到魏淺禾美人兒的話題上去,倒顯得輕佻輕薄她似的。
想着說點什麽能挽救一下,旁的已有更殷勤的藩王将話茬接了過去,梁王臉氣成了豬肝色,桌上的酒一飲而盡。
到現在 ,幾乎所有的人都看清新形勢,向着顧清荞示好,連帶着魏淺禾也聽了一耳朵阿谀奉承之詞。
滿場的杯盞交錯,當中唯一把不爽擺在臉上的,就只有顧滄恒了。
在這樣的場合聽着衆人吹捧他們郎情妾意,與當場殺他何異?
他眼看着顧清荞與魏淺禾名正言順親昵,心中惱恨,甚至明知顧清荞故意如此,也不能當堂發作。
只因魏淺禾始終以眼神、表情抗拒,暗示他容忍、別這樣、放過她……
他還能如何呢,他對她始終不忍。
明明他與她才是青梅竹馬一對璧人,為何會到如今,眼見她與旁人恩愛兩不疑的地步,他自己成了見不得光的存在。
顧滄恒僅剩的那點驕傲還在強逼他克制,即便再難以忍受,也生生坐在那裏喝悶酒。
一直站在後頭伺候的柳榆想要上前勸解,卻被顧滄恒一個眼神喝退。
他盯着柳榆,爾後看向魏淺禾的方向。
明明什麽也沒說,但柳榆立馬領會了他的意思。
那一處,始終被顧清荞抓着的魏淺禾尴尬萬分,她咬着唇,忍着胸中鈍感,與顧清荞耳語。
“我腹中不适,再聞這味道怕是要吐了,讓我回去吧。”
顧清荞關切看向她,愧疚道:“對不起淺淺,今日非要你過來遭這一回罪,下次不會了。”
他剛想要開口送她回去,身旁一個侍女手上甜湯不小心潑到了魏淺禾身上。
一聲驚呼,衆人聞聲看來。
侍女跪地不起,吓的直哆嗦:“奴婢有罪,求太子妃開恩。”
魏淺禾拎起沾濕的衣角,另一只手扶侍女起身。
“無事,換一件就好了,你退下吧。”
她轉而又朝顧清荞道:“殿下,容我退下換件衣衫吧。”
這個毛手毛腳的婢女,反倒給了她一個理由撤下,她心裏不知多感激她呢。
顧清荞原想要随她一起離開,卻被魏淺禾婉拒。
“殿下還是留在此地吧,您是宴會的主角,哪有提前離場的道理,我回宮換件衣服,休息休息就好。”
她順手摸了摸肚子,告訴他自己是真的不舒服,顧清荞無奈,示意桃李送她回去。
等到魏淺禾背影消失不見,顧清荞看向宗穆小王爺所在的位置,方才發現他不知何時早已離席,就連柳榆都不見了蹤影。
顧清荞心頭升起一股怪異,立馬扭頭看向馮炳。
馮炳向來最是懂他的意思,立馬點了點頭,朝身後人耳語,派了人出去。
即便如此,顧清荞心中仍舊惴惴不安,感覺有什麽事情即将脫出自己的掌控。
他今日特意将魏淺禾叫來,就是為了在衆人面前進一步試探二人關系。
顧滄恒的臉色的确如他所預料的難看,但他的淺淺,眉目間隐藏不住的不情願,被他靠近親近時的生硬,同樣令他心生恐懼。
已經離開大殿,走出一段距離的魏淺禾,還不知顧清荞心中生疑。
她急于回到屬于自己的院子,仿佛那裏才有屬于她的安全感。
誰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被柳榆攔個正着。
“姑娘,我家主子請你到園中一敘。”
魏淺禾氣憤:“他想幹嘛?”
她環顧四周一圈,壓着聲音道:“還嫌這裏不夠人多眼雜嗎,他到底一天天的在想什麽,哪裏就有那麽多話要說了。”
柳榆略顯尴尬,道:“姑娘,小的也只管傳個話,做不了王爺的主啊,姑娘有怨言,還是先移步到園中向王爺抱怨吧。”
魏淺禾無奈,只能帶着桃李上前。
來到禦花園,柳榆拉住想要跟上去的桃李,沖她搖了搖頭。
桃李嘟囔着嘴,一臉的不高興,柳榆低着頭哄她,兩人拉拉扯扯,目送着魏淺禾消失在視線裏。
禦花園裏拐角甚多,魏淺禾左右繞過好幾道杉木,都未能找見顧滄恒身影。
她本就不想來,見狀提腿就要走,卻突然被一強勁力道拉到寬大樹後。
魏淺禾氣他耍自己,道:“別在外面跟我拉拉扯扯的,王爺這是生怕別人看不見嗎?”
顧滄恒滿身的酒氣,也正在氣頭上,怒氣沖沖道:“我還不夠收斂嗎,若不是為了你,若非看你眼巴巴地求我,你以為方才我會忍?就這樣還得不到你一句誇贊,還覺得我不夠大氣大度?”
魏淺禾想起自己方才做賊心虛的慌亂,與顧清荞當面一套背地一套的小人行徑,氣得心口生疼:“你大度?你想什麽還用別人猜嗎,恨不得全寫臉上了,我前面找補你後面挖坑,硬生生把我變成了兩面三刀的小人。”
顧滄恒酒意上頭,哪裏聽得進去她說什麽,他木呆呆盯着她不停說話的小嘴,怎麽看怎麽覺得可愛。
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他貿然湊上去堵住,道:“那親親你好了,別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