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暴擊
第76章 暴擊
◎她對他殘忍的底線遠不僅如此◎
顧滄恒句句尖銳刺耳, 問的魏淺禾心尖震顫,無言以對。
她還想要再掙紮一下,狡辯道:“你說什麽呢,什麽宛都、營帳, 我什麽時候主動躺你懷裏了, 少血口噴人。”
魏淺禾兩只手去掰他的手指, 想要從鉗制中掙脫出來, 可惜顧滄恒力如蠻牛, 帶着勢在必得的決心,無論如何都不肯松開。
“你松手, 放開。”她的聲音帶上了惱怒、委屈,試圖再次耍點心眼騙他心軟,不料這次, 顧滄恒根本不可能輕易放過他。
他将她迫到床沿邊坐下, 居高臨下地俯視。
“好,嘴硬死不承認是吧,若我告訴你,邊防宋青喬的營帳那夜,我其實一直醒着呢, 你還要堅持說自己聽不懂我在說什麽嗎?”顧滄恒死死盯着魏淺禾眼睛, 不想錯過其中任何一點情緒。
果然, 猶疑、慌亂、不安, 她在回想那夜的細節,她果然是清醒且知情的,他并未揣度錯。
“不可能。”
這是魏淺禾下意識的回答, 但她反複回憶, 不能确定。
那夜, 她搬動了那許多東西,将行軍床挪出幾丈遠,他絲毫沒有任何反應,若是清醒的,他為什麽要裝睡,沒理由啊。
還是說,他只是在詐她?
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顧滄恒紅着眼睛心痛道:“你都清楚的不是嗎,否則你第一反應為何會是不可能?正因為清楚自己做過什麽,才會最先否認我是清醒的狀态,而非反問我那天發生了什麽。”
魏淺禾知道自己犯了無可挽回的錯誤,再無法抹平那些事的痕跡了。
她立時轉變态度,恨聲道:“你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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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滄恒沒想到事情敗露,她還能如此理直氣壯,便将事實掰開揉碎,一一呈現在她面前。
“沒有,我并非詐你,事實上那天我确實醒着。”
“因為你回到營帳最先走向了宋青喬,我不願看你為他忙上忙下,也不知醒來該說些什麽,只能裝睡,卻沒想到會有後來那許多事,可惜那時的我愚鈍,竟以為你是患有夜游症,絲毫沒有懷疑你的用意。”
他太過信任她,或者說他太過确信她不愛他,所以從未疑心她是故意的,現在回想起來,如何不笑一聲那時的自己是個身在局中看不穿的傻子。
魏淺禾半信半疑,美目中透露出的仍然更多是懷疑。
看她顯然還是不信他說的話,顧滄恒只能繼續述說細節。
“那夜,你将屏風拖到了兩床之間,随後又将我的行軍床拖到了帳篷角落,然後在我耳邊點燃了幻夢香,不過一炷香,你自己走到我床邊,鑽……”
“好了,別說了。”魏淺禾受不了聽他将那夜細節一一道出,忍不住厲聲打斷。
她腦中飛速運轉,想不通他為何能真的清醒道出那夜的情景,也就是說,在好早之前,她就差點露餡了,只不過因為他足夠清澈的愚蠢,才逃過一劫。
電光石火間,一個草藥的名字在心中浮現。
是了,當初為治他的箭傷,她曾對他用了這味草藥,若非他那日刻意裝暈了那麽長時間,她不會忽略這味藥材有益氣的作用,能夠克制旁的草藥的藥性。
他一直昏睡,她便誤以為此藥沒能起到應有的作用,或許是劑量不夠的緣故……一切陰差陽錯,終究是因果循環。
顧滄恒道:“你這是承認了那日所為?包括宛都……包括後來,出發去草原議和前的那一夜,我與你……我與你确是整夜在一起的。”
事到如今,魏淺禾不得不認輸,放棄無謂的掙紮。
“你既都反應過來了,便該也想明白了我的選擇,何必非要追過來戳穿,将最後的體面撕掉。”
顧滄恒聞言震驚,面露不可置信:“任何一個正常人,在知曉被騙後的第一反應都是弄清事實,你竟覺得此事就可這樣過去嗎?你的心就這樣冷這樣硬?”
魏淺禾面無表情,對他的質問無動于衷。
顧滄恒接着逼問:“好,你不在乎,那你告訴我,你做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麽?”
魏淺禾怎麽可能告訴他這件事複雜的前因後果,說了他也不會信,說了他也不會理解,她緊咬嘴唇,始終不願正面回應他的逼迫。
她打定主意不回話,顧滄恒面對沉默,拿她沒了辦法。
他不想主動問出口,問她是否是因為心悅柳樟。
否則,怎會拿女兒家的清白做賭注?她說他該明白了她的選擇是什麽,怎麽明白?在他的理解裏,她的最終選擇無可置疑是宋青喬,但又心悅柳樟而不得,最後甘願默默獻出自己的一切,換取曾經擁有的回憶……
這是他從男性思維的揣測推斷,但潛意識裏,他清楚事實并非如此,她不是色令智昏的性格,對“柳樟”的愛戀,也絕非深厚到獻身的地步。
他十分想不通,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抓心撓肝地追過來逼問她。
“好,明明是你騙我,事到如今卻還不願意解釋,那我來說。”
顧滄恒心生失望,将連日來的怒氣直洩而出:“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和宋青喬共處一室的那個早晨在想什麽,知不知道他當朝請婚我的心情是如何?當我以為自己只敢在夢中輕薄你,宋青喬卻在現實中輕易碰了你時,你以為我會是什麽心情?”
他想起得知她心系宋青喬的憤怒,想起目睹她與宋青喬越界那日清晨的心如刀絞,想起從追着她遠赴西北起一路的打擊、失落,可憐巴巴揣度她的心意,為她到底喜歡的是柳樟這副皮相還是人格患得患失……
她表現的正常無比,他心中疑窦漸消,只以為是自己龌龊,春夢一場場……
顧滄恒的悔、恨、怒無以複加,在積聚到最高處時崩盤。
他一手抓着她的胳膊挾制她,一手便要去撕下臉上人/皮面具。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你以為自己日日相處、夜夜相擁的男人是柳樟麽?你不想面對,我偏要讓你看清……”
顧滄恒的尾音戛然而止,只因魏淺禾主動伸手攔住了他的胳膊。
她不讓他揭開面具。
“不要,就這樣就很好。”
這一刻,顧滄恒的心如墜冰窟。
他原以為她的拒絕、逃避、欺騙,已經足夠令他失望憤怒的了,卻原來,她對他殘忍的底線遠不僅如此。
她可以叫他更氣、更傷、更絕望。
“你早就知道是我?”顧滄恒的聲音透露着難以置信。
她竟是早就知曉這副面具背後的身份了嗎,所以,一直以來,她欺騙的就是他顧滄恒而已,與柳樟沒有半點關系。
當局者迷,是他沒看清。
“無論如何,那些夜晚,只屬于陪我西行的‘柳樟’而已,所以我勸你,別摘。”魏淺禾終于開口,言語卻是那麽地冰冷,不帶一絲真實的情感。
“為什麽?”顧滄恒怔怔,仿佛不理解她這話說的什麽意思。
魏淺禾語氣淡淡:“我無法面對宗穆小王爺顧滄恒,但若是作為柳樟的你,可以。”
“為什麽?”
此刻的顧滄恒真心聽不懂魏淺禾說的每一個字,他仿佛變成了只會問“為什麽”的傻子笨蛋。
魏淺禾沒有再接着解釋,只直直盯着顧滄恒的眼睛,內裏充滿了無限勇氣與決絕。
她的眼神直白透露了一切:若你是柳樟,我就可以坦然面對你,但你若是顧滄恒,我只能拒絕你。
這一刻,顧滄恒恍惚生出寧可自己從始至終都是柳樟的荒唐感,可是,他怎麽可以?愛一個人怎麽可以舍去自我,他不該如此懦弱、荒誕……卑微。
若他是柳樟,他們兩人從小到大的每一點回憶又算是什麽,該如何安放?他舍不得放棄那麽美好的過去。
顧滄恒這一刻對魏淺禾的恨意到達頂峰。
他恨她為什麽要對自己這麽殘忍。
以柳樟的身份相處時就百般勾引引誘他,如今膽敢戳破這個身份就厭惡讨厭拒絕——你只能帶着這個面具和我共處。
是這個意思沒錯吧。
“你不過就是仗着我喜歡你。”他咬牙切齒,既像是對她的質問,又像是對自己最後的告誡。
“對,我就是仗着你喜歡我,你答不答應?”魏淺禾昂首相對的臉是那樣冷漠、堅硬。
她對他,是那樣的有恃無恐。
一個男人而已,沒那麽不可舍棄。
就像當初他三年即棄一樣,沒那麽多舊情可講。
“好啊,你不怕我将這一切告訴宋青喬嗎?”顧滄恒的聲音變得冷漠、生硬,仿佛在一瞬間恢複了對外高高在上的冷厲模樣。
魏淺禾随即僵住,她咬唇,心虛不已,暗暗懊恨。
顧滄恒果然時刻理智、清醒,在身處弱勢時也能輕易拿捏對方弱點——她最怕的就是宋青喬知曉此事。
她不想在那樣美好的宋青喬面前擡不起頭來。
顧滄恒心硬如鐵,無視她難看的臉色,冷冷要求道:“淺淺該知道,所求皆有代價,你若像那時候一樣陪我睡一次,我便可以什麽都不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