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哄他
第48章 哄他
◎在他面前,她竟然膽敢承認了喜歡宋青喬◎
第二日的清晨, 魏淺禾睜眼的時候,地鋪已收拾幹淨,房內只空留她一人。
心中淺淺淡淡的失落萦繞,魏淺禾嘆口氣, 起身疊被, 簡單收拾後走出屋門。
原以為會像往日一樣又獨自用過早食後去往蠶室, 沒想到出門反而看到了顧滄恒。
拴挂在東西屋兩側的草繩之上, 灰白粗布的床單懸挂其上, 随風輕輕飛舞。
顧滄恒撈胳膊挽袖,抖落着手中被單上的水跡, 不甚熟練的将它們挂到繩子上曬太陽。
魏淺禾愣在門邊,心中大呼稀奇。
顧滄恒竟然洗衣服了?他親自,洗了床單被褥?
應當是自小沒做過這種事, 他動作遲緩, 鋪開的被褥上面濕一塊幹一塊的,劣跡斑斑,還不如不洗。
魏淺禾心急,沖上去嫌棄滿滿地埋怨道:“哎呀,你不會洗就不要洗了, 裝什麽勤勞樸素, 你見誰家被褥子泡水洗的, 都是拆開裏頭的棉花直接曬一曬, 外頭的包被才需要手洗呢!”
顧滄恒原想早起,悄默聲地将床鋪收拾了離開,結果還沒幹完就撞上她早起, 心下一陣怪異的別扭尴尬。
他小聲, 沒什麽底氣地解釋道:“沒有, 我沒泡水……”
魏淺禾生氣道:“我都看見了,還敢睜着眼睛說瞎話,這麽大塊地方濕乎乎的,沒泡水它怎麽濕的?”
顧滄恒咬牙不吭聲了。
他再蠢笨,也見過下人們晾曬床鋪,自然知道棉花被子不用打濕沾水,他只是不會拆換外面的包被,怕麻煩,便直接将那些髒污的地方湊到水底下清洗,是以弄濕了好幾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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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淺禾見身後沒了動靜,以為是自己又口無遮攔地戳了人家短處,心下暗罵自己不長記性。
顧滄恒性格自尊自傲,可受不了被人抓着錯處嘲諷指責,他一不說話,便是又開始賭氣鬧脾氣,難伺候的很。
好不容易他沒逃走,她正要抓着機會繼續哄他騙他呢,可不能因為态度太差将人吓走。
努力調整了一番情緒,魏淺禾臉上堆笑,轉身好言安慰道:“沒事,今日陽光正好,曬曬就幹了。”
顧滄恒看着眼前女郎一臉谄媚讨好的假笑,卻其實什麽也不懂的無辜模樣,心中羞恥難捱,冷着臉哼一聲走了。
魏淺禾卻莫名其妙,她明顯是想要為這幾日的冷戰主動求和,根本不知他惱什麽,心頭火起,又拼命壓制,努力勸自己大度,莫要跟他做慣上位者的狗脾氣計較。
好在,今日顧滄恒沒有再早早消失,兩人沉默着吃完了早食,一前一後往蠶室的方向走。
魏淺禾腳下踱步,有意放緩步伐,想要拉近跟身後人的距離,誰知顧滄恒一個大男人,腳下步子更小,始終跟她不遠不近的保持着固定的距離。
魏淺禾氣悶,憤恨地跺了一下腳,爾後快步朝前走去。
壞人,起碼要讓他知道自己很不滿。
蠶室早已圍了一幫子農婦等在那裏,看到魏淺禾進來,全都擁上來,興高采烈道:“娘子真是厲害,今年蠶繭個個飽滿厚實,且病蠶都被救了回來,産量豐盛,比前幾年加起來的都要多,今年真是大豐收,托了娘子的福了。”
魏淺禾抿唇笑了笑,拉住其中管事兒的村婦道:“嬸兒,我其實亦有自己的私心。”
她将村婦拉到一旁,小聲嘀咕道:“嬸兒,我和夫君其實還在南方做點兒小買賣,這次遷徙到北方,也是要尋這柘蠶絲倒手到南方去賣,你們村子裏的柘蠶絲,我與夫君都盤下來,嬸兒可能與管家的說說。”
村婦拉着她的手,一臉親昵信賴道:“娘子這點子事兒何用跟我家那口子商量,嬸子這下就可以給你做主了,都包給你。”
村婦高高興興道:“往年那點産量,都是散賣給附近獵戶,但凡想要成包的賣給小商鋪,還得求爹爹告奶奶的腆着臉送上門,價格壓得死低死低的,莊子裏一起幹活兒的大家夥兒不知多少抱怨。”
“如今娘子救活了我們莊子上的農戶,你們說什麽價就什麽價,大家絕對一句旁的話都沒有。”
魏淺禾高興,扭頭看了一眼顧滄恒,轉頭又對村婦道:“謝謝嬸兒,那我們按市場價收,絕不讓大家吃虧。”
計劃進行的還算順利,其他城鎮的柘蠶絲,她也早就将治病的房子傳信給了李聞,由他牽頭收購所有的柘蠶絲,如此這般,當是夠前線打仗用的了。
她和顧滄恒剩餘要做的,便是趕緊将此處這批最快能産出的柘蠶絲,偷偷運送到宋青喬打仗的地方。
又是一日忙碌,直到星夜,兩人才慢慢悠悠地往回走。
顧滄恒孤僻,仍是不緊不慢地跟着,卻始終不願與她并肩,魏淺禾走過半段路程,終于忍不住轉身質問。
“你還生我氣?就這麽不願意跟我說話了,那你還跟着我做什麽,回京城好了,省得看見我這張惹人厭的臉生氣!”
“沒有,不是。”顧滄恒下意識反駁,卻又像是想起什麽,抿着嘴不說話了。
仿佛任由她這樣誤會下去,便會日漸與自己生分,才是他最終的目的。
魏淺禾氣得跺腳,“哼”一聲轉身就走,顧滄恒照舊跟上,卻沒幾步又見她停下,轉身飛快幾步走到自己跟前,怒氣沖沖道:“那你說,為什麽見我就躲,為什麽跟我保持距離了?就因為那晚我燒迷糊了,不小心抱了你?”
豈止抱?二人心知肚明。
但魏淺禾自己張不了口說親過他,只能隐晦略過。
少女臉頰泛紅,橫眉怒目,能看出來氣得七竅生煙。
顧滄恒卻只覺得可愛,她怎能生得這般明豔又嬌俏,如此生動的誘人模樣。
旁的女子或許美,然而缺失了靈氣,或許靈,然而少了兩份嬌,唯獨她,在他眼中似乎完美無缺,總是如此那般的美好。
魏淺禾見他只是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盯着自己,卻不說話,更加氣憤了,伸手推他道:“你說話呀你。”
男子底盤堅實,穩站不動,女郎卻自己反一踉跄,差點摔倒。
魏淺禾出了糗,心頭一酸,連日來挫敗的委屈一湧而上,瞬間落下淚來。
“你就是欺負我是吧?從我家落了難你就開始明目張膽的欺負我,了不起啊,總是那麽兇的對我做什麽,不是還要砍我的手砍我的腳嗎?你砍啊,你倒是砍啊!”
女郎哭着鬧着,伸手到他面前,軟綿綿的拳頭直戳他鐵石一樣硬的胸口,仿佛要徹底搗爛他的心看一看是不是肉做的。
顧滄恒是花了番功夫,才理解了她口中說的砍手砍腳是什麽時候,那不都個把月以前,他僞裝成梓宥,第一次出現在她面前的事兒了嗎?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生着氣呢,怎麽能扯到那麽久遠的事上去?
顧滄恒覺得神奇,女子氣惱,向來是如此能翻舊賬的麽?她竟如此小氣,記着那麽些不起眼的,陳芝麻爛谷子的小事兒。
這次,不費吹灰之力,倒是将他逼得步步後退。
顧滄恒伸手抓住她的拳頭,總算穩住兩人位置。
他為難解釋道:“我不是欺負你,我也沒想過欺負你,只是我們的身份有別,不應當走得太近,我是暗衛,應當……應當與你保持距離。”
魏淺禾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呆呆愣愣地道:“你意思是,你作為暗衛,與我連朋友都沒得做?”
顧滄恒心思沉沉,索性解釋的更明白些:“不是沒法做朋友,你注定是王爺的女人,我與你,不應當有超出從屬關系的其他任何行為,絕不可以。”
魏淺禾直到此時才明白過來,顧滄恒始終拒自己于千裏之外的症結所在。
在她心中,他一直是顧滄恒。
然而在他視角,自己所釋放魅力的信號,勾引的卻是柳樟。
他不願柳樟與自己牽扯上不清不楚的關系,只能強硬的拒絕。
魏淺禾目瞪口呆,心中自覺匪夷所思的滑稽。
是她太盲目,忽略了這之間最重要的那層關系。
顧滄恒不會允許柳樟與自己産生感情,甚至肢體上的接觸,所以那夜言行,犯了大忌諱,令他産生了極大的危機感。
“好啊,你以為我想與你如何?還是你覺得,我會舍棄宋青喬,喜歡上你?”
魏淺禾強硬從他掌中抽出手,後退一步,留出顧滄恒所認為的,适當的距離。
“我對柳樟大人,不過念及同路相護之誼,亦有感懷您始終挺身而出的護我之義,卻原來大人始終只有忠于王爺的義,卻無與淺禾相扶持的誼,是淺禾唐突了,抱歉。”
空落落的手心,讓顧滄恒的心口亦生出空洞之感。
更何況,她再次主動提到,始終令他如鲠在喉的宋青喬。
在他面前,她竟然膽敢承認了喜歡宋青喬。
顧滄恒好矛盾,他既不願她與頂着柳樟之名的自己牽扯太深,又不願聽她,與此時真正站在她面前的自己劃清界限。
他要她愛他顧滄恒一人,不可以是其他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