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情人節前夕,錢錦喬被通知去臨海,參加《官渡》劇組的開機儀式。
因為臨海的氣溫比s市要低,錢錦喬帶了一些衣物,卻在清理衣服時發現了一些小物件。
是星期熊。
十年前,孩子們流行在書包上挂很多毛茸茸,這些毛茸茸有很多種類,特別可愛,而星期熊是最受歡迎的,因為它有七種不同的形象,每一種代表了不同的日期,比如星期一是黑色的,代表上課第一天,心情不是很美妙。
錢錦喬看着被袋子緊緊裹着,還是煥然一新的星期熊,忽然想到那些為了湊齊七只熊和馮聲遠吃蛋糕吃到吐的日子,很開心,小小的夢想很容易實現,卻又無比滿足。
湊齊七只星期熊後,錢錦喬問過馮聲遠要不要也湊齊一組,他也可以為了馮聲遠再吃一個月的小蛋糕,但是馮聲遠卻搖了搖頭,拿起重複抽到的一只,溫柔地說道:“我只要這一只就行。”
那是一只微笑的星期六熊,馮聲遠後面解釋,遇見你每一天都是開心的,所以,一只就夠了。
看着那只星期六熊,錢錦喬也笑了笑,然後笑容逐漸變得有些難過。
捧着熊呆愣了半天,最終他将這些熊放進了行李箱,還有馮聲遠之前留下的外套,再拿了很多抑制劑,然後離開了公寓,上了去往機場的車。
到達機場安全登機後,他坐在座位上閉目休息,聽着最近的新單曲。
錢錦喬不是專業的演員,他什麽都會,演戲全靠自己對劇本的理解,富有靈氣卻在專業性上少了點東西,這次試鏡成功他挺高興的,但同時又挺擔憂,因為搭戲的老演員很不喜歡年輕一輩的演員,倒不是輩分和身份壓制,而是不喜歡他們的懶惰、不專業和拍攝時吊兒郎當的态度。
他的戲,假如你接不上,才不會管你七點收工還是淩晨四五點,會一直讓導演繼續拍,直到這場戲完美過掉為止。
如果你因此不拍了,抱怨了,他會劈頭蓋臉的罵你,罵到你聽話為止。
娛樂圈是個很複雜的地方。
這位老戲骨不怕你背後插他刀子,因為他說過,他是演員然後才是資本,既不否認事實,也不會為此放棄演員的修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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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錦喬特別佩服他,但同樣也懼怕他。
想着這些,飛機起飛,錢錦喬緩慢地睡着了,等到達目的地下了飛機後,他卻在入住酒店時碰到了馮聲遠。
馮聲遠的身邊跟着一位年輕漂亮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身材纖細,個子高挑,笑起來有甜甜的梨渦,和馮聲遠站在一起簡直天造地設的一對。
錢錦喬站在走廊的拐角處看着他們有說有笑,心裏面特別不是滋味。
馮聲遠似乎察覺有人在偷偷地看着自己,于是擡頭看向走廊盡頭,卻什麽都沒有看到,他微微蹙眉,下一秒又被女孩的話語吸引,又重新攀談在一起。
錢錦喬躲在角落裏,拍了拍胸脯,他還想做好怎麽跟馮聲遠解釋上次的事呢,如果忽然見面,那多尴尬,該怎麽解釋呢。而且馮聲遠最近也一直躲着他,應該是生氣了,錢錦喬想着,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錯,卻要被誤會,于是有點委屈。
那天以後,他被父親關了一天,最後是小光發現他電話打不通七找八找,找到了錢父住址,然後威脅錢父不開門就要報警,說錢錦喬一天不工作會損失很多錢,錢父才願意開門。
這些馮聲遠都不知道,錢錦喬想說,卻又不知道從哪裏說起,因為他不想告訴馮聲遠自己家裏的情況。
不過,說不說真的很重要麽?
答案其實錢錦喬自己很清楚,但他不想承認。
他正想着,頭頂忽然傳來馮聲遠略帶生氣的聲音,“在這裏躲着是怕我吃了你?”
錢錦喬擡頭,對上馮聲遠譏诮的目光,然後想要回答,卻被馮聲遠的冷笑打斷。
“你放心,我不會吃了你,除非我饑不擇食。”馮聲遠說完不給錢錦喬喬留一點點的機會解釋,他按下電梯,然後進入電梯。
“抱歉。”馮聲遠身後的女孩子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但她看了一眼馮聲遠,眼裏滿滿的、說不出來的嫌棄,但是介于合作關系,她又不好意思說出來,只對着一旁的錢錦喬說了一句抱歉後,就随着馮聲遠進了電梯。
錢錦喬将馮聲遠剛才說的話反複在心裏過了過,他能理解馮聲遠生氣的原因,換作是他自己被人放鴿子,電話打不通,也會很生氣,但是錢錦喬不能理解馮聲遠嘴裏的饑不擇食。
這句話說出口其實挺傷人的。
就像是在說——我不可能喜歡你,哪怕這個世界上沒有其他人存在。
錢錦喬想着這句話,眼睛一直盯着馮聲遠,在電梯門緩緩關閉前,他沒有再想着辯駁,而是神情暗淡地轉身離開。
馮聲遠看着他離開時落寞背影想上前攔住他,問問錢錦喬到底為什麽要放自己鴿子,但是電梯門關上,他沒機會了。
電梯裏,女孩子瞥了他一眼,然後在他身後,他看不見的地方翻了個白眼。
——
開機儀式當日,錢錦喬才知道馮聲遠是男一號,他是男二號。
這讓他自覺番位比馮聲遠降了一個檔,所以他很生氣,于是去問了導演關于番位的問題。
導演解釋,“因為前不久宮老師摔斷了腿,演不演得了還是個問題,更別說男一了,馮聲遠本來是演他這個角色少年時的劇情,現在多加了點戲和妝造,不行還要直接演到中年,再不行可能還要改劇本,後面嘛戲份多了一切都要看情況定。”
錢錦喬了解詳情後多少有點不甘心。
如果換作別人,他可能不在意,可對方是馮聲遠,他總覺得不争一争就會顯得矮了馮聲遠一截,雖然很讨厭自己這種心态,也想要強硬的阻止,但從開機的那天開始,錢錦喬還是下意識和馮聲遠杠上了,
錢錦喬感覺自己拍戲從來沒有那麽認真過,零下的天氣,因為一場淋雨戲份,為了力求真實他一遍一遍的拍,只因為那場戲是夏天,而他是冬天拍,所以說話時有些發抖不自然。
導演有點看不下去,問他要不要直接過了,他認為很好了,但錢錦喬不願意,再一次甩開衣擺跪在雨中。
他身姿挺拔,再加上皮膚白,一襲白衣配上玉冠跪在雨中很有種清冷美人從高處落下的悲涼感。
“太子殿下,臣句句屬實,并未勾結景陽王廢嫡立庶,請您放過臣妹!”錢錦喬再次念出劇中臺詞,此時雨越下越大,他身體晃了晃,差點摔倒,不似作假,像是真的。
太子殿下寝殿中,飾演太子的馮聲遠聽着外面一聲一聲地懇求什麽也做不了,只能看着燭火,用最涼薄的話語接戲,“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現如今你說的話,本宮一概不信。”
馮聲遠接完這句話,錢錦喬覺得自己虛弱的樣子已經達到了預期效果,只因為他飾演的張天堯乃是太子殿下的摯交,曾在五年前替十三歲的太子殿下試毒落下過殘疾,這一輩子他都是無法生育後輩的。
太子痛恨他出賣自己,勾結自己的弟弟傷害自己,同時卻又念舊情。
此時此刻,按照劇本的走向,張天堯要因為身體虛弱倒下,為了倒下的比較真實,錢錦喬頂着有些發熱的腦袋強撐着說完這場戲最後一句臺詞,
“殿下對微臣的知遇之恩,臣銘記于心不敢半點怠慢與欺瞞,但是臣一片赤誠之心殿下全然不見、不信,聽信他人讒言,臣深感失望,若殿下執意處死臣妹,那就連同臣一起殺了,不必顧及救命之恩。”
“臣!叩謝殿下!”
他說完,低下頭,終于忍不住在這一刻倒了下去。
他倒下去後,就有人開始大喊,“張大人!張大人,張大人暈倒啦~”
戲拍到這裏,馮聲遠也不似作假,立馬從屋子裏沖了出來,見錢錦喬倒在地上,趕緊上去扶起來,但他忘了叫角色的名字,而是叫着錢錦喬的名字。
“錢錦喬!錢錦喬!”他拍了拍錢錦喬的臉,沒有反應,然後他下意識的摸了摸錢錦喬的腦袋,雨水冰冰涼涼,但是錢錦喬的額頭手放上去過了一會兒散發出微微熱量,這是發熱了。
馮聲遠二話不說,趕緊抱起他就往車上跑,他得送錢錦喬趕緊去醫院。
導演見狀也慌了,他沒想到錢錦喬會真的暈倒了,于是趕緊派人跟上,這裏離市中心不遠,十分鐘車程,錢錦喬卻在中途悠悠轉醒。
說是醒來,其實并沒有,他感覺自己很難受。
身上很冷,心裏也冷,并且迷糊中想到了那個人,于是不停地呢喃着那個人的名字,好讓自己好受一點。
“遠哥~遠哥~我難受,遠哥~”
他說完哭了起來,淚水順着眼角滑落,可憐的、難受的、很無辜的錢錦喬,他明明什麽壞事都沒做過,卻過得如此的傷心和艱難。
馮聲遠被這樣的錢錦喬給打敗了,他心裏的怨和傷心都被現在錢錦喬的軟弱給打敗了,被那幾聲,‘遠哥’徹底的壓在了心裏,他很擔心錢錦喬,也替錢錦喬難過,但他沒有辦法,只能釋放出信息素安撫他,并不停地重複,“我在,一直都在,不離開。”
不會離開了麽?
錢錦喬抓住了這句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感覺身體越來越輕,鼻尖萦繞着熟悉的竹香。
是馮聲遠信息素的味道,馮聲遠一直都在。
想到這裏,他終于滿足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