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入籠
入籠
“啪!”的一鞭打在黃無依側臉,她雖吃痛,卻并未松開刀柄。
“黃偏将!” “黃守一!”
兩次指名道姓,黃無依不得不丢掉手中刀,其他人一擁而上,将趙之湄制服。
“黃守一!你怎麽回事!趙之湄是大将軍要的人,你不知道麽?!”戰後,主将的親兵呵斥道,黃無依低着頭,嘴上說對不起,殺瘋了,偷偷瞥向籠子裏的少年。
他被扒了甲胄,收繳武器,只着一層單衣,在還沒有人高的鐵籠裏蜷縮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也在看着黃無依。
視線交錯,一觸即分。
顧忌她是漢人,又莫名其妙要下死手,上官只讓黃無依跟在囚車後邊。事已至此,她也只能乖乖押送俘虜回大營。
不過,走在後面,倒讓黃無依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
這小子的下面,在滴血。
趙之湄其他地方也受了傷,血滲出衣服,不過兩日就凝固了,只有下邊,滴滴答答了一路。
這狀況就像,就像…女人的月事。
對上他慘白的小臉,有氣無力的靠在鐵欄上,荊釵布衣難掩國色,霎時一道驚雷劈過黃無依的腦海,趙之湄,不會也是女扮男裝吧?!
屍突玲很少随軍,都是待在大營裏等候前方退下來的傷員,她不在,黃無依也不敢把這事指給其他軍醫看。
索虜好不好男色不說,但一定好女色,平均每個人都沾着兩條漢人姑娘的冤魂。
尤其是入夜的時候,黃無依靠在廢墟的柱子上休息,聽到細碎的動靜,眼睛警覺的睜開一條縫,就見月色下,這小子拿着片瓦礫,不去撬鎖,卻往自己的大腿劃。
“你在做什麽?”黃無依壓低聲音,用漢語說,趙之湄一驚,緊張的把尖銳的瓦礫藏在手心。不惜撕裂舊傷也要掩蓋,這讓黃無依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測。
黃無依掃視一圈四周,見衆人皆已熟睡,朝他伸出手“給我”
“不要再那樣做了…反而更明顯”
趙之湄眨了眨眼,把碎片交付她手中,黃無依又摸到軍醫邊上,拿了兩瓶止血的藥給他。
“很冷吧,這種時候是最不能受涼的”黃無依解下披風,罩在他的籠子上面,只留下一條縫隙。趙之湄看了看藥,又看了看她,輕聲說了句:“謝謝。”
那種痛苦,同為女子的黃無依太懂了,對“他”點點頭,又要睡去。半夢半醒之際,一只纖細修長的手突然出現在黃無依面前,她吓了一跳,差點碰醒了身旁的士兵,手的主人也吓了一跳,往籠子裏縮了縮。
“你想要什麽?”黃無依抿了抿起皮的嘴唇,問。趙之湄拿出藥瓶。
“我用好了,還剩一半。你的臉上有血。”
黃無依撥開蓋子,倒出藥粉往臉上胡抹一通,趙之湄伸手幫她抹勻,動作非常輕柔,讓她想到了很小的時候,被燈油燙傷,母親也這樣給她敷藥。
“…謝謝”黃無依說。
可惜這裏離大營不太遠了,如果是普通人,黃無依早就偷偷放了,被發現頂多挨罵兩句。
當趙之湄被兩個侍女扶出來,黃無依盯着他因為坐太久打顫的雙條腿,已經結束了,可能是年輕所以量少吧。早知道就不那麽“憐香惜玉”了,如果他還來着的話,男人通常都是嫌那處晦氣的,主将說不定會推遲兩日再睡。
“黃偏将!”一個小兵拍上她的肩,發現她在看趙之湄,露出打心底開心的笑容:“他真美啊,不知道主将玩完了,會不會賞給我們…”
“是吧,不過我對男人不感興趣。”黃無依笑得勉強,為了不暴露,附和道。擔憂的望向趙之湄所在的帳篷,侍女打好熱水準備給他清洗,恐怕下一步就是送上床了。
如果是尋常人,要殺要剮黃無依都随他們去了,偏偏趙之湄和她一樣,都是易釵而弁,十八歲就從征,南朝已經羸弱到需要讓女子假充男兒來戰鬥了麽!?
黃無依又驚又怒,無論是出于恻隐之心,還是為了大義,她今天非救趙之湄不可!
太陽落山,主将于帳中沐浴焚香,已在黃無依回來的時候見過趙之湄,果然名不虛傳,愈加期待與其共度巫山,外頭傳來陣陣喧鬧,他憤怒的掀開門簾,剛要大吼,就見:大營火光四起,牛羊和馬匹自由的奔跑在荒野上。
火燎眉毛,主将還在想着到手的鴨子吃不吃得着,蠕動着肥胖的身軀走到帳中,伺候趙之湄更衣的侍女都被打暈在地,人卻不翼而飛,當真是襄王有夢,“神女”無心!
“大将軍,必是漢軍來把人救走了!”跟來的一小将說。
主将臉黑如鍋,卻搖搖頭道:“蠢貨!你不會想麽!漢人平日畏我等如虎,駐紮離我們幾十裏遠,怎麽可能悄無聲息的就過來,必是出了內鬼!他們跑不遠,給我追!”
“是!是…主将!黃守一也是漢人,會不會…!”
“大将軍!不好啦!”
黃無依一個滑跪進場,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主将不耐煩的給了她一記窩心腳。
“你說誰不好呢!”
“我這笨嘴!”黃無依自打臉,哭腔道:“有人把我們的牛羊放跑,還點了大營,是先救火還是先抓羊,求大将軍指示!”
“一個兩個都是蠢貨!當然是都要!”主将要被氣瘋了,旁邊的親兵認出黃無依,為她說話:
“不可能是黃偏将啊!他對趙之湄殺心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