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哥?”
女孩站在窗臺下,擡起頭與看起來比她稍大一些的男孩對視。
男孩拿出機器人,綠眸迎着陽光泛着光亮:“看,之前我答應你做的家政機器人。”
女孩興奮道:“哎?是十一號完成了嗎!”
“雖然還不算特別成熟的作品不過正常使用已經沒有問題啦,話說——到底為什麽要叫它十一號啊?”男孩疑惑地問。
“因為哥哥的生日是11月11日嘛。”女孩笑着道,“而且哥哥你一直說你的理想是長大以後成為非常非常厲害的機器人發明家,所以我相信你後面還會做出更多更多厲害的機器人的!”
“哎——?”
茶發男孩趴在窗臺上,故意拉長了聲音,臉上的笑意卻難以掩飾。
“那就多謝啦,……”
…
太陽漸漸西沉,校場上,負責體術課的教官宣布下課原地解散,松田陣平一邊活動着酸軟的筋骨,一邊幸災樂禍地說:
“因為那位山田健先生的關系,便利店這段時間都要停業整頓了……完全沒想到山田先生居然為了償還賭債一直将本應該銷毀的過期零食偷偷放在店裏售賣,多虧我們一直都沒中過獎啊,可惜鳴海以後大概只能和我們一起去食堂吃飯了。”
他說完轉過頭看向那人,臉上頓時露出無語的表情。
“這家夥怎麽才過五分鐘就睡着了,喂鳴海,下課了。”
松田陣平站在鳴海光身邊喊了好幾聲,對方依舊側靠在衣服堆裏沒有反應,一頭淩亂的茶色頭發遮住了大半張臉,整個人微微蜷縮着,露出單薄躬起的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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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伏景光收拾好東西走過來看到這一幕,他上前拍了拍鳴海光,過了許久對方才悠悠轉醒。
又做了一個新的夢。
鳴海光揉着眼睛面無表情地想着,撐着手臂從地上站起來:“抱歉諸伏,我不小心睡着了。”
諸伏景光看着他疲憊的臉色,皺了皺眉問:“hikaru,你還好吧?”
“昨天不小心多喝了點咖啡,所以很晚才睡着。”被記憶夢折磨的幾天沒睡好覺的廢魚嘆了口氣,眼下的黑眼圈十分明顯,“我等會回家補覺就好了,不用擔心。”
說完,鳴海光彎腰撿起地上自己的外套和背包,和諸伏松田他們揮了揮手離開了校場。
諸伏知道他急着趕回去的末班巴士,看着人邁着緩慢的步子,背影在昏黃的霞光裏逐漸消失不見,不知為什麽突然有了這個人有可能再也不會回來的錯覺。
他的臉上露出了些許擔憂的表情來:“他最近累到了吧,每天上課訓練都很努力的樣子,希望不要太過于拼命了才好。”
“hiro你放心好了,鳴海這家夥雖然比較廢柴,但可不是會随便就一頭熱的傻子。”松田嗤笑。
萩原研二從後面一把按住松田的肩膀:“小陣平你就不要口嫌體正直啦,我昨天下課後可是看到你拿着上藥和繃帶去了小鳴海宿舍哦。”
松田陣平當即瞪大了眼睛反駁道:“哈?萩你看錯了吧,完全沒有這種事情!”
“是嗎?那周三上午你是不是當着我的面在食堂買了兩份早飯呢?”
“那是我買給自己吃的,我長身體多吃點不行嗎——!”
“嗯?那自從便利店回來之後小陣平你看小鳴海的眼神就一直怪怪的這又是為什麽呢?”
“那是因為我不小心偷聽了小早川警官和鳴海的談……!”松田陣平話音突然間停住,他眯起眼睛反應過來:“萩,你是故意的。”
“因為小陣平你最近已經不正常到小鳴海這個當事人都察覺到了哦。”萩原絲毫不心虛地說道:“要不是作為幼馴染的我知道你的性取向是女性,我們都要忍不住懷疑你是不是喜歡上小鳴海了。”
旁聽的諸伏:……
剛剛走過來的降谷和伊達:?
松田:“……你是想打架嗎,萩。”
萩原仍舊笑眯眯地看着他。
松田陣平呼出一口氣,四處看了看,接着沉着臉走到一邊無人的角落,其他人也默契的跟了上去。
“你們應該都聽說過,那個之前在網絡上非常有名的本田車自燃案吧?”
伊達航很快答道:“我記得這起案件應該一共有兩名死者,一位是負責的司機,還有一位似乎是政界官員,因為這位官員非常有名氣的原因,所以這起案件在當時的網絡上衆說紛纭呢。”
降谷零皺起眉道:“我記得這起案件在前幾周才被警方以意外事故定案吧,這件事情和鳴海有什麽關系嗎?”
“我也是聽小早川警官和鳴海提到‘鳴海議員’回去查了一下才知道的。”松田陣平道,“那位本田車自燃案的死者之一是文部科學省的政務官,全名是叫做鳴海直人。”
在場的幾個人都訝異地皺起眉:“鳴海……難道說……”
松田陣平肯定了他們的猜測:“就是鳴海的父親,算算時間,警察學校報道的那天正好是在鳴海政務官出事後的第二天,我記得當時班裏确實是有一個人請假了的。”
降谷愣了愣道:“可是似乎……從來沒聽鳴海提過這件事情。”
“以他的性格會和別人說這種事才怪吧。”諸伏面露擔憂。
“小鳴海只是人看起來懶散了一點,其實和小陣平一樣,是個性格非常‘獨’的家夥。”萩原跟着說道。
松田陣平雙手插兜:“不僅如此,根據小早川警官的說法,自從鳴海政務官去世之後,鳴海似乎就再也沒有回過家了,結合之前他在外守洗衣店的表現……這家夥內心應該不像我們平常看到的這麽雲淡風輕。”
……因為自己的父親乘坐的轎車意外自燃而死亡,所以自身也對火災産生了恐懼心理嗎?
幾個人頓時都沉默下來。
*******
“你們說什麽?想要一起請兩天假去福岡?!”
鬼冢教官瞪大了眼睛,滿臉“我沒聽錯吧”的表情。
“先不說別的,你們覺得我可能同時給你們五個人批假嗎!!”
松田聳了聳肩:“我覺得沒問——”
“給我滾蛋!!!”鬼冢教官咆哮道。
“……不要吼那麽大聲嘛鬼冢教官。”萩原研二被震得耳朵發麻,強撐着開口道:“我們知道您給小鳴海他批了假,相信您也了解關于他的情況。作為朋友,我們沒辦法當作什麽都不知道啊。”
鬼冢教官愣了一下,坐了下來,問道:
“你們是怎麽知道的?”
“之前便利店那次事件,現場有位警官似乎是鳴海父親的舊識,我們無意間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伊達航解釋道。
“你們周末有協助任務,文件我兩周前就簽完交給學校了。”鬼冢教官道,“你們去不了,也沒必要跟着過去。”
“為什麽?”
“因為那本來就是鳴海需要自己去克服接受的東西。”鬼冢教官嚴肅地說道:“如果他過不了心理這一關,接下來我絕不會再看在他父親的面子上讓他留在警校裏混日子,這點你們誰也幫不了他。”
松田握緊拳頭沉下臉:“你這家夥……”
萩原和降谷在後面相互對視一眼,一人一邊将松田拉住,伊達航看着四個人推推嚷嚷地走出去,朝着鬼冢教官鞠躬說道:“打擾了!”
“你們幹什麽?!”一直走到走廊外面,兩個人這才松開了手,松田陣平一把拽住降谷零的衣領,“金毛混蛋你這家夥,我今天絕對要揍你一拳!”
降谷零氣笑了:“剛才明明不止我一個人拉住你了吧?!”
“好了好了。”諸伏和萩原一邊攔住一個,伊達航嘆了口氣說道:“我剛才看到了鬼冢教官桌上的報紙,我們在學校裏對外面的消息比較的閉塞,鳴海父親的公開悼念會明天上午就正式開始了。”
“明天上午?”諸伏景光皺起眉,“怎麽會這麽早?“
五個人相互看了看,轉過身跑到了警校內唯一可以上網的圖書閱覽室。
他們關上門,電腦屏幕昏暗的燈光打在每個人的臉上,坐在最中間的降谷零看着搜索出來的內容說道:“上面說是因為……鳴海的母親想要借這次機會将二十幾年以來所繪制的和鳴海議員有關的油畫一起在這場公開悼念會上展示出來,并宣布之後将會永久封筆。”
“鳴海千穂裏……”諸伏景光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這不是那個前兩年在全國都非常有名氣的印象派畫家嗎?她居然就是hikaru的母親嗎。”
看着降谷調出的那張鳴海母親的近期視頻,上面棕長發女人的眼神哀戚死寂,在采訪中機械地回答着記者的問題。
“你們看這個!”降谷零将這段視頻快進到最後。
視頻中一位知名報社的記者問道:“鳴海夫人,我們獲悉警方已經将鳴海政務官的死定性為意外事故,請問您是怎麽看待這件事情的呢?”
“……不。”女人艱難地吐出一個字。
記者呆愣了片刻,頓時紛湧而上。
“鳴海夫人您的意思是您并不承認警方那邊的調查結果嗎?!請問您這麽說是得到了什麽關鍵性的證據呢?!”
面色慘白的女人倏然間擡起頭。
“我現在還不能說……但我會在悼念會的當天,将所有我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公之于衆——我丈夫鳴海直人的死,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謀殺!”
“神态,表情,不管怎麽看都像是另有隐情的樣子。”松田冷着臉緩緩道,“難道這起案件警方那邊并沒有好好進行調查麽?”
降谷零搖了搖頭,他快速查找出對應的相關資料:“實際上恰恰相反,因為鳴海政務官身份的原因,這起案件的調查全過程警方都已經在官方網站上對外公布出來了,時間線、人物關系、後續調查所搜集到的所有線索資料都十分缜密,意外事故并不是随便得出的結論。”
“但現在看起來,鳴海夫人顯然是要在送別會上做點什麽,不知道小鳴海他知不知情。”萩原研二嘆了口氣。
“如果悼念會是明天上午開始的話,這個時候鳴海那家夥估計已經在出發去福岡的路上了吧,所以我們現在怎麽辦?”
“就像教官說的那樣,協助任務我們是逃不掉的。”伊達航沉吟了片刻,“悼念會進行兩天,我們五個人明天争取将大部分任務都做完,等到周日剩下三個人去報道蒙混過關,另外兩個人去福岡找鳴海——目前只能這樣了。”
……
而另一邊,正如同五個人推測的那樣,鳴海光已經坐上了前往福岡的新幹線。
實際上,他本人倒并沒有警校那群人想象的那樣。
記憶中他和父母的關系非常淡薄,他在英國幾年,基本上有什麽事情都是找家裏的管家幫忙,和父母之間聯系的次數大概一只手都數的過來。
甚至在他回國之後,也根本沒有見到他們就被司機送來了東京。
他爸去世的那天正好是警校報道的日子,他買了車票準備回福岡一趟,半路被他媽的一通電話又請了回去。
總而言之,他和父母的關系可謂非常淡薄了。
口袋裏的手機瘋狂震動了幾下,鳴海光縮在座位上,看着未讀消息99+的群聊一瞬間露出了些許茫然來。
……說起來有些對不起網友們,他最近好像似乎忙到完全忙到忘記上網沖浪了啊。
匿名區裏的網友大概都是究極樂子人,自從連續幾次給他出擺脫社恐的主意失敗以後,他們居然依舊沒有放棄,甚至還以自身經驗示範給他制定交友訓練計劃,例如該怎麽從“表面社交”入手,讓自己從沉默寡言的冷場王一躍而成能夠在群聚中禮貌問答的普通人類。
這段時間和松田他們接觸下來,鳴海光表示非常好用。
點開匿名群聊,首先彈出來的居然是一個由群主發布的群公告。
[群主B:為促進群友友好往來,本群全新升級,特開通每月‘沖浪king’稱號,活躍數值最高的群友将獲得為期24個小時的異世界随機群友面基大禮包哦~]
原來聊天群是因為這個炸了嗎……鳴海光嘴角抽了抽,話說他們群什麽時候有的群主這種東西啊?還有穿越到異世界什麽的,這種事情真的能做到嗎……?
非常講究科學的無神論者點開群聊天,本以為會看見和他一樣的質疑聲音,卻沒想到——
[匿名R:@群主,是從這個月開始吧。]
[群主B:沒錯喲~]
[匿名R:哦?所以本月的沖浪king是誰呢?]
[群主B:啊呀我忘記說了呢,本月的沖浪king已經在三分鐘前成功前往異世界了哦~]
[匿名G:等等……]
[匿名T:難道說……]
[匿名R:果然,從剛才開始,一直刷屏的S君就突然間消失不見了呢,所以他到底去哪個世界了呢?]
……?
聊天框裏才輸入了一個字,看到最後一條消息頓時有了不太好預感的鳴海光擡起頭。
前面不遠處,兩節車廂之間的連接處,一位白頭發還帶着墨鏡的年輕人突然攔住了身邊走過去的乘務員小姐。
乘務員小姐盯着這位身高大概一米九往上,造型奇怪的乘客,十分警惕地向後退了一步:“這位乘客,新幹線上是不可以進行宗教活動的哦!就算是算命先生也不行!”
“哈?”
被誤認為像是算命先生的白發男子挑起眉,揮了揮手興致勃勃地問道:
“——喂,你是H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