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陽

第16章

陽木又翻開第一頁問他：“這句什麽意思？”

和尋手在他腹肌上摸了又摸，不說話。

陽木按着他腦袋，輕柔的問：“說不說？”

和尋這才悶悶的說道：“你比月光更好看，聲音也好聽。”

陽木老臉一紅，對他這個答案沒來得及深究，把本子放在床頭櫃上，燈關了摟着和尋，手在他頭頂撓了撓，頭發散亂往後撥着。和尋立馬得寸進尺把腿架他身上。

“我有很多怕的東西，最最怕的就是你不要我了，”和尋說，語氣有點憋屈的，“你如果不要我了，我真的會哭的。”

陽木摸着他的臉，有點怕他臉上有水漬，輕聲說：“想把你揣在兜裏走到哪裏都帶着。”

“可你不是怕老鼠嗎？”和尋嘴唇快貼到他臉上了，陽木扯過被子蓋在他肩膀上。

“耗子就喜歡你這一只。”陽木說完輕輕拍着他的背，“睡吧睡吧。”

和尋以為自己會睡不着，可聞着陽木身上熱氣混着沐浴露的味道不過幾分鐘，眼皮上便像挂了秤砣一般，緊緊閉上了。

陽木翻過身摟着他，和尋睡着了像個孩子一般，睫毛纖細緊湊，眼皮上有一個小褶子，他的雙眼皮很好看，顯得眼睛特別有神。眼珠也漂亮，漆黑無暇，尤其是認真看着你的時候，仿佛一切事物都能融進他的眼球，那是絕對不會騙人的眼睛。

他的紋身，他不說話，他不交朋友，喜歡吉他，喜歡畫畫，還喜歡錢。陽木笑了一下，手在他臉上刮了刮。皮膚白白嫩嫩的，觸感極好，陽木把他摟進懷裏，和尋睡得很安穩，手無意識的摟緊陽木。

陽木是被和尋玩醒的，手在他鼻子上捏着，又在喉結撓了撓。

“和尋小朋友，”陽木喊了一句，剛醒嗓子還沒開，慵懶沙啞，眼睛輕輕睜開看着他：“膽子挺大的嘛。”

和尋收回手，他趴在旁邊支起上身看着他。

陽木把他左手拉過來，纖細的手指尖滿是老繭，應該是彈吉他彈的。

上嘴咬了一口。

“疼。”和尋說，腦袋上的頭發用皮筋綁在腦後略微有些淩亂。

陽木松了手，“哪疼？”

和尋貼着他耳朵輕聲說：“屁股反正不疼。”

陽木笑了，擡手按着他脖子在他臉上啃了一口。

和尋側過身子看着陽木吃吃的笑。

陽木是真沒脾氣了，看了眼牆上的鐘發現才七點：“你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

和尋伸手在他嘴唇磨着，不好意思的說：“鬧鐘忘關了。”

陽木心裏嘆口氣又摟着他，“再睡會兒。”

“你睡吧，我不困。”和尋說。

“嗯，”陽木應了一聲又閉上眼睛，手臂塞在他脖子下面收緊，把他腦袋按在自己胸口，用帶點胡茬的下巴蹭着他頭頂。

和尋在他鎖骨上親了親，手搭在他腰上，有點不懷好意的往下走。

“別動啊，”陽木輕聲說：“等會兒讓你屁股疼怎麽辦？”

和尋抿緊嘴巴，乖乖把手收了回來。

“起床了。”

半小時後和尋又喊，手指在他脖子上撓了撓。

陽木挺喜歡他的小動作，慢慢睜開眼睛，撩開被子坐了起來。

“起床！”話音剛落，他已經穿好拖鞋去了衛生間。

和尋連忙跟上。

陽木看着旁邊和尋滿嘴泡泡一臉堆笑的樣子就想樂。

和尋火速漱口。

“我給你刮胡子，”他興致勃勃的看着陽木。

陽木擡手摸摸他下巴，他自己都沒什麽胡茬。

“行吧，你來。”陽木伸出下巴沖着他。

和尋擠點泡沫塗上，拿着剃須刀細心地一點點刮幹淨，一只手捏着他下巴，偶爾看他一眼。

陽木手扶着洗手臺，認真盯着低垂着眼睛十分認真的小男孩。

陽木滿意的摸着下巴。

和尋用力笑了兩聲，抓着他褲腰“啪”的彈了回去，然後扭頭就跑。

陽木也只是笑，看着他矯健的背影直樂。

“今天溫度下降了，穿這件。”陽木把卡其色的衛衣和牛仔褲丢給他。

和尋乖乖拿起來套上。

“襪子。”陽木把布團丢給他。

和尋還穿褲子呢，沒空接。

陽木拿了一條筷子急忙套上，又擡手把背心脫了，套上不同色系的衛衣。

和尋看着他後腰，悄悄的笑。

陽木一屁股坐他旁邊，嘴角勾着拿起襪子。

“我給你穿。”陽木說。

和尋站起來系好牛仔褲，腰細腿長十分養眼，他把腳踩在陽木黑色褲子上，白皙的腳趾還俏皮的翹了翹。

陽木耐心的給他套襪子。

和尋沒受過這待遇，胸口熱熱的，熱流瞬間沖遍全身。

“吃完飯帶你去爺爺家。”

“嗯。”和尋換了只腳，陽木嘴角帶笑，麻利的給他穿好。

“走吧。”陽木站了起來，往他腰上拍了一下。

和尋看着他樂，小心眼。

“吃餃子！”老媽招呼，

陽溪小朋友坐在高凳子上，碗裏的餃子已經稀爛了。

“和尋喜歡餃子嗎？”老媽輕聲問。

“喜歡。”和尋笑着坐下。

陽木給他拿了個碗，“要醋還是辣椒。”

“醋就行了。”

老媽給他夾了五六個，然後把剩下的都給了陽木。

“這是玉米豬肉的，等會還會蝦仁的。”老媽說着又走進廚房。

老爸已經吃飽了待在沙發上看電視。

“哥，”陽溪輕聲喊。

“幹嘛？”陽木問。

“你什麽時候給我買書？”陽溪問，拿着筷子笨拙的夾着餃子皮吃。

“今天我去爺爺家，你去嗎？”陽木問。

“可我要學畫畫。”陽溪說，“還要把二哥送我的畫給其他人看。”

“顯擺呗，”陽木笑了一聲，“等我從爺爺那回來就帶你去。”

陽溪想伸舌頭略略略，陽木舉着筷子威脅。

“哼！”陽溪噘撅嘴接着挑餃子皮。

和尋笑着吃餃子，玉米挺脆挺甜的，五個一下就吃完了。

“吃完了啊？”陽木有點開心，“我給你去盛蝦仁的。”

說完陽木夾了個餃子丢嘴裏，拿過他的碗往廚房去。

“和尋太瘦了，你要他多吃點。”老媽說。

“我知道。”陽木說着伸出去碗。

老媽把旁邊那個裝滿的遞給他。

“對他好點，看着沒什麽心眼兒，有點實誠。”老媽說。

陽木笑了一下，他精的時候你是沒看見。

“知道知道。”陽木說。

老媽猛地抓住他的手，“他爸媽……”

陽木小心着碗裏的餃子，“他爸媽知道，只是還不知道我的存在。”

“哎呦，”老媽擰起眉毛：“看着有點內向，你把你這沒臉沒皮的性子分他一點就好了。”

“不會，”陽木忽視他對自己性子的形容：“他現在還放不開，等會熟了你就知道了，話多着呢。”

“行，我喜歡他。”老媽說。

陽木笑着舉碗摟了他一下，“我媽今兒真漂亮。”

“是是是，平時一點都不漂亮。”老媽把他推開一點，拿着漏勺想打他。

“平時我爸誇你就夠了，我難得誇你一次。”陽木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老媽笑着舉起漏勺接着撈餃子。

“我媽給你煮的，還說沒我的份。”陽木把滿碗餃子擺在他面前。

“這……太多了，我吃不完。”和尋擰着眉毛看着面前的碗。

“別怕，吃不完給我。”陽木看眼自己的碗，上面一層餃子餡。“陽溪小朋友，挑食我告訴你媽聽。”

“不是我，二哥要我放的。”陽溪說。

陽木看了眼和尋，又看眼陽溪，算了。

“都在這了。”老媽端着最後的餃子出來，“能吃完嗎？”

“你管管你兒子，”陽木指着陽溪的碗。

“兩兒子都帥，小兒子調皮一點也沒關系。”老媽說着解開圍裙，“哎呦，今兒兩個真帥哎。”

和尋埋頭吃餃子，心裏只剩感動了。兩兒子。

陽木笑着推了下和尋：“快叫媽！”

“啊？”和尋擡頭一臉詫異。

老媽笑了兩聲，“我和你爸去店裏了，你倆記得送陽溪去劉姨那去。”

“好咧。”陽木應了一聲。

老媽輕聲說，“那聲媽我就當你叫了。”

和尋真真一臉懵，這性子和陽木一模一樣。

陽木是管掃盤子的，餃子全部吃完。

“吃飽了沒？”陽木問。

“嗯，第一次早餐吃這麽飽。”和尋說。

“你就吃了十幾個，”陽木站起來，開始收拾碗。“多吃點，我媽說你太瘦了。”

“胖了不好看了，”和尋說。

“你胖了也好看。”陽木捏着筷子，看了眼陽溪，“陽溪胖了才醜。”

陽溪鼓起小臉，像個生氣的河豚。

“走了走了，”陽木把陽溪杠起來。

“他等會吐了。”和尋說。

陽木順勢把他丢和尋懷裏。

和尋勉強接住，輕輕放在地上。

“我去拿書包。”陽溪說着屁颠屁颠跑進自己房間。

“穿這雙，”陽木把一雙白色板鞋丢他腳下，自己套上另一雙差不多的。

“這誰的啊？”和尋問。

“我的啊，還能誰的，只穿了幾次，我怕外面下雨這個防水的。”陽木說。

和尋坐在小臺子上，低頭認真的系鞋帶，還是那樣，認真且慢。

陽木等他系好把自己腳伸了過去。

和尋頭也沒擡，特順從的給他也系上，最後的蝴蝶結特漂亮整齊。

陽溪背着書包跑出來，手裏還拿着畫本。

“自己穿鞋。”陽木說。

陽溪一屁股坐下，把畫本放在一邊，穿上自己的鞋子，魔術貼一貼就完事又麻溜的站了起來。

和尋也站了起來。

陽木笑的開心拿出盒子裏的車鑰匙，“走吧。”

“你開車啊？”和尋問。

“嗯，不敢坐啊？”陽木笑了一下。

“沒。”和尋眼底有些驚喜，陽溪拉着他的右手，奶聲奶氣地說：“我哥車開的特別好。”

和尋看着拉着自己的小手有些無措，“……哦，嗯。”

樓下一輛黑色的奧迪，陽溪自然的爬到後座坐在兒童座椅上，陽木給他扣上安全帶。

和尋笑的開心，拉開副駕駛的位置坐了進去。

“安全帶系上，”陽木說着側身過來拉下安全帶給他扣好。

和尋靠在椅背上看着陽木側臉，只覺得他溫度也傳了過來，真希望時間過的慢一點。

陽木系好安全帶，側頭看了他一眼，眼皮調皮的擠了一下。坐好熟練的發動汽車，車子平穩的滑了出去。

陽木按了音樂，

“這不就是你之前唱的那首英文歌嗎？”和尋問。

“是的，”陽木說：“我當時慌的一批，想着唱首英文歌你們也聽不懂。”

“一首唱下來心态穩了，又想着調節一下氣氛，其實我只想唱一首的，結果把清吧當KTV了。”陽木說。

和尋盯着窗外，臉上沒什麽表情。

陽木看了他一眼，嘴角也放了下來。

換了首兒歌，後座的陽溪立馬樂了起來，兩只腳丫子一擺一擺的。

和尋也擡頭看着後視鏡。

“劉姨好！”陽木笑着喊了一聲。

“陽木回來了啊。”劉姨把興致勃勃的小孩抱了下來。

“昨兒晚上剛回來，”陽木沖陽溪揮手。“拜拜！”

陽溪拿着畫本随手擺了兩下，“大哥再見，二哥再見！”

和尋還想回應一下他，他就已經跑進去了。

“忙着嘚瑟呢，估計裝了一書包的面包。”陽木說。

和尋嗯了一聲。

陽木沖劉姨笑了笑，調轉車頭，

“去哪？”和尋問。

“拿衣服，還有你的禮物。”陽木說。

“之前為什麽不一起拿下來？”和尋問。

“我拿了你覺得陽溪會讓我走嗎？”陽木說：“而且反正快遞等會才到。”

“你網上買的？”和尋問。

“嗯。”陽木說：“你不開心嗎？”

“不是，”和尋看着窗外：“是太開心了。”

“我只是太陽下的一塊石頭。”和尋自言自語般輕聲說：“月亮出來了我怎麽辦？涼了就捂不熱了。”

“那我是什麽？”陽木問。

和尋扭頭看着他，黑眼珠有點難以置信。

“我爸給我取這名字，只是因為家裏和木頭離不開，我不是太陽，我只是塊木頭。你如果是石頭絕對也是玉石，價值連城的那種。”

和尋看着他，半晌才慢慢說：“……阿姨，對我太好了。”

“我媽喜歡你呗，都打算要你喊他媽了。”陽木笑着說。

和尋靠在窗戶上，陽木看見鏡中反射他憂心忡忡的臉。

陽木心裏嘆口氣，這小孩怎麽辦呦。

“要不要和我一起上去？”陽木拉好手剎，一邊解安全帶一邊問。

“要，”和尋明顯興致不高，手上還是解着安全帶。

陽木打開門，和尋跟着他進去。

“我拿了袋子就走，你在這等我就行。”陽木說着已經脫了鞋走了進去，鞋帶都沒拆直接脫的那種。

和尋靠在牆上慢慢打量這個溫馨普通的家，心底的落寞一陣一陣翻了上來。

“走了，走了，你的禮物剛剛到了。”陽木舉着手機提着一個黑色大帆布袋子笑的開心。

和尋抿嘴笑了一下，心裏抑郁的某些因素不受控制的挂在臉上。

陽木把包放在地上，手機揣兜裏之後捧着他的臉，“雖然我不能把你那些不好的記憶删掉，但我會努力給你更多美好的記憶，以前的，該忘的就忘了吧。”

和尋嘴角立馬抽搐起來：“我忘不掉，它們一直在我腦袋裏面，我忘不了。”

陽木心疼的把他摟進懷裏，“你就不要去想，把他們整齊的放在一個角落，等我占滿其他位置，把他們全擠出去。”

和尋摟着他的腰，肩膀輕輕抖着，在擡頭只眼角微紅，還是那麽酷帥中帶點小可愛。

“我想知道你送我什麽。”

“走，現在去拿。”陽木說着開始穿鞋，故意把鞋帶全扯開，套好鞋子看着和尋，和尋啧了一下還是蹲下來給他系。

陽木特別喜歡他認真時的眸子，仿佛這個世界都停止了，只有眼前的事物還在運動。

被人滿心滿意的放在心裏的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