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試鏡
試鏡
顧霁月在房間裏周圍一觀察，發現牆邊果然放了一排武器道具。她一眼，就看中了那柄青色長劍。
“我可以借一下道具嗎？”
“當然可以。”路子固露出欣賞的表情。
顧霁月上前一把将寶劍抽了出來，寒光爍爍，聲音清脆，這道具做得确實不錯，除了沒開刃，很真實了。
這道具還是有一點重量的。對于過去的顧霁月來說，可能別說耍起來就是拿起來也為難。但是對于現在的顧霁月來說，灑灑水啦。
顧霁月輕盈地一揮，在半空中耍了個劍花。
看得周圍的工作人員不由地眼前一亮。
顧霁月深吸一口氣，接着正式開場。在她的女神面前演一個俠女，真是班門弄斧，跟期末大考似的。
“今日我到要看看，誰敢在我面前動手。”
“青峰女俠的名號不是憑空來的。”
這個臺詞真是中二病爆棚，但是面上顧霁月不可能表現出來一絲一毫。
顧霁月說完這兩句話，便開始起勢，一劍破空，腿掃四方，淩空一翻再翻。她的每一個招式不說是不是真的，至少氣勢之淩厲是肉眼可見的。
但是令衆人震驚的不是她居然會耍一整套的劍法招式，也不是她的動作如何帥氣灑脫，而是她的這套動作，連她拔劍的細節都出自路子固的成名作《俠女十三娘》。
一招一式，半點不曾差分毫。
她最後擡頭收劍時，嘴角揚起那抹肆意的笑，霎那便叫人想起意氣飛揚的俠女。
“很好！”路子固帶頭鼓起掌來，衆人也是露出贊許的笑意來。“我覺得你演的确實不錯。和你這長相倒是半點不搭，你這俠氣不輸給我啊。”
能被自己的女神如此誇贊，顧霁月心都快要飛上天花板去了。“真、真的嗎？謝謝路導的誇獎。我真的看過很多遍您的《俠女十三娘》，《桃花塢》……我全部都看過。”
路子固被她這星星眼逗笑了，解釋了一下。“嗯嗯，謝謝。我想你也知道我是第一次做導演。我做演員的實力大家都認可，但是做導演的還沒有人看到，你願意做見證人嗎？我覺得這個角色，你當之無愧。”
顧霁月猶豫了一瞬，在路子固眼底的光芒熄滅前，開口。“路導，你的導演能力，我當然願意做見證人，這個非常簡單，只要你拍個角色的小片段，大家就都能知道。”
“那麽你的意思就是你願意？”路子固露出了孩子氣的笑容來。
顧霁月猶豫了再三，繼續說了下去。“但是我想試一下師小小這個角色。”
“什麽？”路子固不可置信地反問。“你居然想演師小小？那可是反派。我給你演的這個可是女二。”
對于才剛剛正式出道，所有的角色都是不入流的惡女反派的顧霁月來說，這個女二是如何的彌足珍貴。但是她竟然傻到将這個大好機會拒之門外。
“我知道。路導，這個角色，應該是《風雪傳奇》裏的葛小青吧。”顧霁月笑起來。“您曾經拍過這個角色，演的劇名叫《風雪俠女傳》。我為了您的這個角色還買過整套的書。”
“那你還真是我的忠實粉絲，不，應該說是忠實的武俠迷。連這麽幾句臺詞都能想到葛小青，真是了不起。還是說，是因為你先看到了師小小的劇本才發現的？不過，這不重要，告訴我，你為什麽想演師小小。那可也是個不折不扣的惡女角色。”
路子固輕蹙眉宇。
“你老是演這一種類型的壞人角色，以後的戲路可就窄了。”
“我知道。可是，您都不小心讓我看過了她的劇本，您難道不能理解我的心情嗎？”顧霁月難掩澎湃的心情，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路子固望着她，看見的卻是多年之前的自己，那個第一次站在攝像機前頭握着劍滿面期待的自己。路子固情不自禁地說出了口。“試試吧。”
顧霁月立刻向她展露出無比燦爛的笑容來，耀眼得像是正午太陽，毫無遮攔的美好，令人移不開目光。
路子固不由地感嘆，如此陽光的女孩子來飾演徹頭徹尾的惡女，說實話，再怎麽出彩也都會受到外形和氣質的限制，就像有些人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有些人脫了龍袍也不像販夫走卒。
然而很快的，路子固就發現自己是何等的淺薄和偏見，又是如何地有眼無珠。一顆閃耀着太陽光輝的珍寶擺在她面前，她居然睜着眼睛也沒看清。
直到現在。
顧霁月想演的這個師小小，出場是花魁娘子。主角一行初入江湖行俠仗義被卷入大案，為了查出真相，他們向花魁娘子師小小詢問線索。這個美豔無比又楚楚可憐的女子由此登場。
但是随着案情深入調查，主角一行人發現有一個隐藏在所有罪惡後的幕後黑手，因為每次他們查到一個人，這個人就會慘死。
最終他們發現虐殺這些壞人的正是表面上人畜無害身世可憐的花魁娘子——師小小。
她不僅手段殘忍而且毫不留情。這些壞人在別人身上做過的惡，都會被她以千百倍還之。這聽起來是個好人，可是她在以惡制惡的過程中完全不在乎自己所做的一切造成什麽影響，有時候她懲處惡人反而會引發更多的惡。
主角一行人一開始只是試圖阻止師小小。在被師小小視作敵人之後，被各種迫害的他們終于意識到師小小是個不折不扣、徹頭徹尾的惡人。
這是武俠大師周玮生所寫的《風雪傳奇》的前四卷，高潮疊起，在武俠小說之中也是極具好評的經典之作。這個系列的後四卷卻無人問津，經常被稱為狗尾續貂。
有人這麽評價：沒有作惡多端的師小小，周玮生的江湖突然就黯然失色了。
可見師小小這個角色有多麽的出彩。
當年演和路子固對弈的師小小的那個女演員，如今是家喻戶曉得影後大滿貫，就是當年也是國民級別的大演員。路子固飾演的葛小青固然出彩，但是沒有演師小小的那位老師，她這葛小青也毫無稱霸武俠電影的可能。
所以路子固本來是打算自己演，或者找一位足夠能說服她的老戲骨來演繹。
但是現在，時代真是給了她一個完全不同的答案。
顧霁月就這麽站在她面前，沒有換華麗的花魁服飾，沒有繁複濃重的妝容，沒有一個和古風半點關系的現代環境下，她只是輕扭腰肢，手腳的姿勢略改得妖嬈了一些，便将一個久經世事略顯倦怠的風塵女子演繹得淋漓盡致。
她先說師小小仍帶着僞裝面具時的臺詞。“諸位遠道而來，真是辛苦了。”那種隐藏在親熱下的媚意，和她不自覺帶起的尾音，都令人浮想聯翩。
這還不夠。
顧霁月接着伸出手來，蘭花指嬌羞般掩住臉。“真是甜嘴巴。那我便只能告訴你們了。”
然而當她說完這句話，放下手的瞬間，那張還帶着親切笑意的臉上，已經攀爬上了無邊的冷酷。
那雙眼睛！
在如此明亮的室內，卻讓人情不自禁想到無邊的夜幕，黑黝黝的，沒有一丁半點的光在其中，竟全不像活人的眼睛，看得叫人背後直冒冷汗。
衆人齊齊地吞咽口水，這一口氣還沒緩過來呢，就看見顧霁月動了。
顧霁月雙臂撐開，令人聯想到了花魁華麗的寬袖被撐開的模樣。她雙手上下輕翻，如舞蹈一般的動作，曼妙至極，卻又危險至極，竟有無數的黑影向衆人射去。
這可不是想象，衆人下意識地害怕躲避後，才發現顧霁月竟不知什麽時候往自己袖子裏藏裏許多紙飛镖。這飛镖還是工作人員準備的道具，但是在顧霁月手中，卻厲害得仿佛真家夥。
“哇！”有個人被她玩暗器的這一手驚豔到出聲，立刻被所有人怒目而視鎮壓了下去。
她的表演還在繼續。
射完暗器之後，仍站在原地的顧霁月卻挺直了腰背，瞬間将那略顯倦怠的氣息一掃而空，展現出一個強大到無懈可擊的絕頂高手。
這是摘下僞裝的師小小！
竟然能只憑一個姿勢的變幻，就将兩個完全不同的狀态演繹了出來。
顧霁月此刻将發了暗器的手收了回來，輕搭在了自己的下巴上，只一下便将師小小那露出真容後的得意體現了出來。她開口。聲音竟和剛剛花魁娘子的也有些許不同。
“真是拿你們沒辦法。”
“這就是你們要的答案。”
“是我。”
這三句師小小的經典臺詞，那喑啞沉重的嗓音，如蛇爬過皮膚一般，全身的雞皮疙瘩都不由自主地立了起來。
顧霁月念完臺詞，自己還加了一個，對着衆人毫無顧忌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若她仍是花魁娘子，那這便是媚态橫生的秋波相送。
但很可惜，這個媚眼可是殺人不眨眼，讓人求生不能求死不能的終極反派師小小送出的，衆人只覺得遍體生寒，一摸額頭，頭皮都硬邦邦了。
“我的表演結束了，謝謝。”
看完顧霁月的試演，路子固只說了一句。“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顧霁月收戲，眨巴眨巴自己那雙可愛的杏眼，露出了一個迷人至極的微笑。“那麽路導，您是否改變了主意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