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第62章
半個月後, 宿洄的傷口已經愈合了。他肚子上的繃帶已經拆了下來,只是他仍舊不能做劇烈運動,不小心碰到傷口的話, 還會很疼。
剛愈合的傷口很癢, 新長出的肉跟舊肉猙獰地糾纏在一起, 看起來很吓人。
宿洄忍不住,總是想抓撓。
他剛想擡起手撓兩下, 左手就被郁懷白擒住了:“不能撓。”
宿洄哀求地看着他:“我癢一天了。”
白天上課的時候, 他就總想撓, 結果新請的家教老師受郁懷白的囑托,盯他盯得死死的,只要他敢撓,家教老師就會立刻皺着眉頭勸止。
宿洄本來膽子就小, 根本不敢跟不太熟悉的家教老師讨價還價。
不過郁懷白就不一樣了, 這可是他老公。
宿洄軟着聲音撒嬌:“你讓我撓一撓嘛,真的好癢。”
郁懷白跟辦案似的, 鐵面無情:“不行!”
宿洄扁了下嘴巴, 決定從郁懷白的軟肋出手。
他嬌嬌地叫了一聲:“老公~”
郁懷白沒忍住, 嗤一下笑出了聲:“好了, 我幫你拿生理鹽水洗一下,洗完就舒服多了。”
“哦。”宿洄勉強答應。
不一會兒, 郁懷白把一瓶生理鹽水和一次性紗布拿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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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洄掀起睡衣下擺,露出柔軟的肚皮。
宿洄皮膚偏白, 沒怎麽運動過, 肚子軟軟的, 左側卻爬上一條猙獰的傷口。
對方用的是水果刀,直接刺了進去, 傷口不長,只有幾厘米,卻很深。
還好對方只是一個小孩,沒有經驗,下手準頭不夠,沒有傷到宿洄的大血管和內髒,宿洄這才撿回一條命。
郁懷白低着頭,沉默地用生理鹽水把紗布打濕,然後用紗布幫宿洄擦傷口。
他知道宿洄性子軟,有些事情要是讓宿洄知道了,他肯定又會選擇原諒。
就比如這個初中生家庭貧困,為了拿錢救他癌症晚期的媽媽,最終選擇同意陌生人的安排,拿刀捅傷宿洄。
警察局裏,面對警方的調查,這個初中生只是低着頭,聲音平靜得沒有任何情感起伏,仿佛心已經死了:“我需要錢,我爸殘疾,我媽癌症。只要我敢拿刀捅宿洄,他就會給我一筆錢,給我媽看病。錢已經給我爸了,從國外賬戶打來的,那人的電話也是個國外電話。”
警方趕緊順着這條線索去找,都追到了國外,卻發現打錢的賬戶以及電話的主人是同一個外國人,而這個人,早在五年前就已經去世了!
線索追到這裏徹底中斷,誰也不知道真正實施教唆的人到底是誰。
可想而知,傅文菁居然從五年前就開始布局了。
而這位冷漠的初中生繼續道:“那人告訴我,我不到十四歲,不用坐牢,可以放心大膽地去做。這我當然知道,我也不想傷害別人,但我要救我媽,就算只有一絲希望,我也想救她。”
在場的所有警察全都沉默不語。
十三歲的少年故意傷人,雖然不判刑,但賠錢肯定是少不了了。
而這樣的家庭,怕是一分錢都拿不出來了。
從警局出來後,初中生的殘疾爸爸親自把小孩扭送到郁懷白面前,給郁懷白賠罪。
他們甚至還想見宿洄,卻被郁懷白攔住了,對方甚至連清河莊園的門都進不了,被郁懷白攔在了門外。
可憐的殘疾爸爸缺了一條腿,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郁懷白卻冷漠地不為所動。
許久,郁懷白緩緩開口:“如果你兒子傷的是我,說不定我會原諒他,可惜他傷的是我愛人。我絕對不會原諒你們,等法院判吧,該賠多少賠多少。”
殘疾爸爸跪在地上號啕大哭:“我們家哪還有錢?連房子都賣了給他媽治病,真的一分錢都沒有了……”
郁懷白開口涼薄:“随你們便,有多少還多少,我不急。”
殘疾爸爸随即癱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而他那個兒子似乎已經麻木了,筆直地站在他爸爸身旁,一動不動。
郁懷白轉身要走,突然又停住腳步。
他轉身看向那男孩,說:“我記得,你是我做的飛鳥計劃裏,第一批被我捐助的學生。”
飛鳥計劃是郁懷白以自己的名義,做的愛心公益。
當年這小孩被援助時,直接從郁懷白這裏領了兩萬現金,後續每年還能領五千。
就在上個月,飛鳥計劃剛剛給他打了五千塊。
說到飛鳥計劃,一直冷漠的男孩表情終于有了一絲松動。他緩緩閉上眼睛,回道:“不夠。”
郁懷白回憶轉到現在。
有些糟心事,沒必要讓宿洄知道。
他把藥品收拾好,讓宿洄放下衣擺:“好了。”
宿洄松了口氣,傷口用生理鹽水擦完後果然沒那麽癢了。
宿洄盤腿坐在床上,忍不住好奇加害自己的初中生,問:“郁先生,那小孩到底跟傅文菁是什麽關系?他們很熟嗎?他會不會還來害我啊?”
“不會,門口都有保镖,他們進不來。”
宿洄松口氣,接着又很高興:“其實居家學習也挺好的,不用見這麽多人,最關鍵的是,我可以天天跟你在一起。”
少年揚起笑臉,十分高興。
他們已經搬回來了清河莊園,醫生每天都會過來給宿洄檢查傷口。
宿洄現在正坐在床上,仰着臉看着郁懷白笑。
郁懷白收拾好藥品,洗幹淨手,走過來俯身吻了下他的臉頰。
“好好休息,明天還得早起學習。”
本來郁懷白想宿洄有傷在身,不必這麽辛苦,不用按學校時間表來學習,可惜耐不住小朋友炙熱的學習熱情,就算在家學習,也得起早貪黑,上早自習和晚自習。
宿洄上課的地方在另一間會客室,畢竟書房裏有郁懷白的辦公資料,不好讓外人進。
郁懷白親完起身要走,打算從另一側上床。
宿洄卻拽住他的衣領,把人又拽了下來。
郁懷白趕緊雙手撐在宿洄身體兩側,差點壓到宿洄。
郁懷白不由有些惱怒:“你幹什——”
吧唧,一記響亮的晚安吻,打斷郁懷白的話語。
宿洄親完他的臉頰,仰着頭笑:“晚安。”
剛要發火的郁懷白:“……”
啧,沒脾氣了。
-
有些事情,不是郁懷白想瞞宿洄,就一定能瞞得住的。
他不想讓宿洄摻和那些糟心事,卻架不住有人嘴快。
[卧槽,你是不知道,那初中生家境多慘,現在網上輿論分成好幾波了,都吵上熱搜了!]
頂級富豪郁懷白的老婆,在濱海市最好的高中校園內被刺,實施者卻是家境貧寒、走投無路,為了賺錢救母的十三歲初中生,無論哪一點拿出來,都足以引發熱議。
網上已經吵翻了天,有說再無助也不能去傷害別人的,有說郁懷白那麽有錢,他老婆被捅活該的,有說學校安檢不到位的,還有說政府無用,不知道幫助窮苦學生罵政府的……
網上什麽言論都有,還有罵警察無用,到現在都抓不到幕後真兇的,讓一個孩子出來頂鍋。随着有網友扒出飛鳥計劃第一批捐助的名單,網上的輿論風向再次發生偏轉,已經有不少人站在了郁懷白這邊。
宿洄對這些争吵毫不知情,他只想安心學習,很少上網,要不是周讓給他發消息,他都不知道這件事已經鬧上了熱搜。
自從他居家學習,周讓和郝明朗時不時地會給他發消息,跟他聊天。
宿洄性子安靜,再加上專心備戰高考,等他發現同學發來的消息時,已經是幾個小時後了。
這個時候,他都會象征性地回兩句,他本來話就不多。
好在對方了解他的性子,都沒跟他計較。
然而看到周讓的這條消息,宿洄認認真真地登上微博,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仔細看了一遍,把那個小孩的家庭情況,也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網上說,郁懷白已經起訴他們了,這家人肯定要賠錢。
宿洄陷入沉思。
郁懷白從來沒跟他說過這些事,說明郁先生根本不想讓他知道。
不過,他現在已經知道了。
郁先生是為他好,幫他出頭,他都清楚。
然而,這家人真的好慘……
宿洄不想跟關心自己、幫自己出頭的人吵架。
那就默默地,跟郁先生那樣,瞞着對方,做自己的事吧。
宿洄打定主意,目光落在床頭櫃那塊手表上。
自從跟郁懷白睡在一間房裏,宿洄就把郁懷白送他的手表拿了過來,放在床頭櫃上,早起看時間。
宿洄給周讓打字:“幫我個忙,我想,賣掉一塊表。”
兩天後。
郁懷白站在床頭櫃前,久久不能回神。
原本擺放宿洄手表的位置,已經空空如也。
宿洄洗完澡出來,看到郁懷白坐在床邊,看着床頭櫃,臉色凝重,宿洄頓時心裏一驚,卻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對郁懷白說:“郁先生,該你洗澡了。”
郁懷白擡頭看他,語氣冷凝:“表呢?”
宿洄:“我收……”
“別騙我。”郁懷白打斷他。
宿洄低下頭:“賣了。”
郁懷白問:“錢呢?”
宿洄抿了下唇:“捐了。”
捐給那個初中生了,三百多萬,足夠給他媽看病了。
郁懷白閉上眼睛,不想說話。
宿洄低着頭走過去,坐到他身邊,輕輕扯了下郁懷白的衣袖,小聲哄道:“你別生我氣了,好不好?”
郁懷白睜開眼睛,眼睛紅了一圈:
“宿洄,你是不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