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第21章
郁懷白的車快,趕在宿洄之前先一步到達成安車庫。
等宿洄到達車庫時,已經看到昏暗的廢棄車庫裏,郁懷白被綁住手腳,捆在柱子上。
廢棄的地上車庫,僅有明朗的月光帶着略有些涼意的夏夜晚風,從四周斷壁殘垣處湧來,把整個大廳映照得還算明亮。
郁懷白背靠水泥柱,蹲坐在地上,頭發有些淩厲,眼角有些發青,臉上還有一點塵土粒,顯然剛挨了頓打。
整個成安車庫,除了他們三個人,還有幾個黑衣打手。
看到他過來,宿铖還算有禮貌,熱切地跟他打招呼:“洄洄,到這邊來。”
宿洄往後一縮,當然沒聽他的。
這種場面宿洄只在電影裏見過,他本來就膽小,此時手心已經開始冒汗。
他深深吐出一口氣,看一眼蹲坐在地上,正堅定盯着他看的郁懷白,又轉頭看向宿铖,強裝鎮定:“你這是在犯法。”
宿铖手一攤,很是無所謂:“船就停在外面,等拿到了錢,我們一起走。”
“我們?”宿洄不由提高音量,下意識反問。
“當然了,你是我弟弟嘛。”宿铖走過來,伸手搭在宿洄肩上,理所當然地解釋,“老爺子雞賊得很,公司法人挂到了管家名下。咱家那財務你懂的,根本不經查,老管家進去是遲早的事。趁着政府現在還沒正式行動,咱們趕緊跑。船就停在外面,等拿到錢,我們一起走。”
宿洄不由開始顫抖,顫着聲音問:“二十億,你怎麽帶走?”
“你是不是傻啊?”宿铖不由笑出了聲,“當然是打到海外賬戶啊,好幾百個賬戶呢,層層稀釋,警察查不到。”
宿洄腿一軟,差點跪地上,他是真沒想到,宿家人能無法無天到這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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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沒想到,一個電話而已,郁懷白居然真敢一個人過來。我本來想着,先把你騙過來,咱倆直接走,能不能把郁懷白騙過來,反而沒那麽要緊。”宿铖拍拍他的肩膀,面帶戲谑,“哎,你該不會真喜歡上郁懷白了吧?我給你打電話想讓你回家,你不願意,我一說郁懷白在我手上,你跑得比兔子還快!”
宿洄咬緊牙關,從喉嚨裏擠出一句話:“把人放了。”
宿铖神色一怔,臉色慢慢冷下去。
搭在宿洄肩膀上的手慢慢放下去,宿铖冷着臉問:“你他媽,真動心了。”
宿洄壓根不敢擡頭看他,只慢慢後退,試圖退到郁懷白身邊,接着有些呼吸不穩,慢慢勸道:“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宿洄深吸一口氣,額頭已經冒起冷汗,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擡頭跟宿铖對視:“對不起,我不想站在你那邊,你趕緊把人放了,不然,我一定會報警!”
宿铖都氣笑了:“我他媽好心想帶你一起出國,你居然想報警抓我!行,你跟郁懷白一起下地獄吧!”
宿铖手一揮,指揮道:“把他也綁起來!”
宿洄慌忙大叫:“等一下!我跟郁先生溝通。”
宿洄趕緊跑到郁懷白身邊,解開綁在他嘴巴上的布條,好生勸道:“郁先生,破財消災吧,把二十億給他,我們回家。”
郁懷白冷冷瞥他一眼,道:“士可殺,不可辱。”
宿洄:“……”
這是什麽絕世犟骨頭!
“他們真的會殺人的!”想起原身開車撞人的舉動,宿洄并不覺得宿铖會安分一點。
結果宿铖卻擺了擺手:“哎,殺人抵命,我還沒糊塗到這個地步。等下把他好好教訓一頓,我們走吧。”
“什麽?”宿洄徹底愣住了。
下一秒,他的手腕就被宿铖抓住了,對方有些不耐煩道:“什麽什麽,我是來帶你出國的,老六,好好教訓他,我們先走了。”
那個叫老六的立刻走上來,對着郁懷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放心吧宿铖少爺,交給我。”
“別打殘了,我可不想吃官司。”說完宿铖拉住宿洄的手腕,強行把人往外拖。
這下宿洄徹底慌了,趕忙蹲在地上往後扯:“我不跟你走,你放開我!你這是綁架,也要坐牢的!”
“你他媽有完沒完!”宿铖不勝其煩,舉手就要打,宿洄吓得直接蹲在地上,抱住自己的頭。
“宿洄!”郁懷白突然開口叫他,“你過來,我告訴你密碼和銀行卡在哪裏。”
宿洄松了口氣,趕忙跑到他身邊。
郁懷白看向宿铖,冷冷道:“大額轉賬交易必須得到櫃臺操作,不過我那有兩張五十萬的卡,你可以直接拿走。”
說完郁懷白伏到宿洄耳邊,小聲呢喃。
“帶刀了吧,把繩子割斷,警察馬上就來。”
說完郁懷白坐直身體,一本正經道:“記住了嗎?你們把卡帶走,放我回去。”
“誰稀罕你那一百萬,跟我走。”說完宿铖直接拽住宿洄的後領,把人拖走。
“不,我不跟你走!”宿洄強忍着害怕,突然攀住宿铖的手腕,哀求道,“哥,你自首吧。”
宿铖頓時怔住,好幾秒後才回過神來,問道:“你叫我什麽?”
“哥。”宿洄突然發現,宿铖對原身還是有那麽點兄弟情的,逃跑都不忘把堂弟帶上。
宿铖卻站住不動了,許久,他慢條斯理地卷了下袖子,笑得陰險狡詐:“你已經好久沒叫我哥了,我還以為,你被人奪舍了。既然你決心要站在郁懷白這邊,那你就陪他一起下地獄吧。”
“老六,動手!”
宿铖一聲令下,打手老六卻沒敢動,他戴着墨鏡一臉為難道:“宿铖少爺,我們這行,不殺人。”
宿铖一腳踹翻腳邊空油桶,怒罵道:“廢物,你還想不想拿錢給你女兒治病?”
一提到錢,郁懷白立刻來精神了,淡淡補了一句:“他給你多少錢,我出三倍。”
此言一出,空氣瞬間安靜。
誰都知道,濱海郁總說話向來一言九鼎。
一時間,一場綁架案仿佛變成了鬧劇,郁懷白當着宿铖的面開始策反:“其他人也是這樣,不管宿铖給你們多少錢,我都出三倍。”
幾個黑衣人頓時面面相觑,顯然,他們之中并沒有手上染血的亡命之徒。
這群人,說白了就是流氓地痞,要他們拿着鐵棒去KTV耀武揚威虛張聲勢還行,要他們殺人放火,他們還真不敢。
郁懷白又補充道:“只要你們現在收手,到了法院,我願意為你們求情,簽諒解書。”
郁懷白連退路都給這些打手們想好了,這很難不讓人心動。
郁懷白繼續道:“你們如果現在投案自首,再加上我的諒解書,根本判不了多久,除此之外,我答應給你們的三倍價錢一分都不會少。好好考慮一下,法治社會,別做傻事。”
幾個打手顯然心動了。
郁懷白又補上致命一擊:“當然了,如果你們能夠将功補過,把我救出去,從法律層面上講,這應該叫犯罪中止,是可以免除處罰的。”
此言一出,立刻有手快的打手沖上來幫郁懷白解繩子。
宿铖氣急敗壞:“老三,你幹什麽!”
老三為難道:“宿铖少爺,我不想進去,還是算了吧。”
宿铖氣到臉色發白,突然眼尖地發現綁着郁懷白的繩子竟然出現了裂痕,老三一扯就斷了。
他震驚地看向宿洄:“你幹的?”
宿洄吓得後退兩步,就在剛剛,他靠近郁懷白跟他說話時,借着身形的遮擋,偷偷拿出削鉛筆的小刀,按照郁懷白的指示,幫他割繩子。
一時間,被所有人背叛的感覺湧上心頭,宿铖呼吸急促,深深喘了幾口氣:“好,很好,宿家白養你們了!宿洄,你不會真以為郁懷白是什麽良善之輩吧!要不是他在背後做手腳,買通了宿家所有的合作商,一夜之間所有合作方寧願違約也要撤資,我們宿興夜寐能倒得這麽快?還有那塊破地,要不是他在背後放煙霧彈,做出一副也要買地的樣子,我們能擠破頭也要買那塊地嗎?我們宿家能有今天,都是他害的!”
宿洄不懂這些商戰上的彎彎繞繞,他只知道,郁懷白做這些并不違法,而宿铖綁架了郁懷白,卻實打實地犯罪了。
商場本來就很殘酷,弱肉強食,成王敗寇。而且說起來要不是宿家步步緊逼,因為當年那塊餅的恩情,郁懷白一定會好好關照宿家的。
事實上郁懷白一直都是這麽做的,要不是有郁懷白在暗中關照,入不敷出的宿興夜寐早就倒閉了,然而宿家卻不知道抱大腿,反而在背後不停對郁懷白使絆子,試圖想要扳倒郁氏集團,這才徹底把郁懷白惹怒了。
“還有你,郁懷白!窮困潦倒的臭乞丐,你忘了當年你和你媽是怎麽跪在街上乞讨的了?當年你們母子被成家逼迫,要不是我爺爺心善,給了你媽一塊餅,你和你媽早就餓死了!忘恩負義的狗東西,現在你飛黃騰達了,早把當年的恩情忘光了!我明天就去把你媽墳刨了,把你媽挖出來曬曬窮酸氣,傻逼!”
宿铖氣到口不擇言,郁懷白卻緩緩擡起頭,漆黑的瞳孔冷冷盯着他,不發一言。
任誰都能感受到郁懷白周身散發出的戾氣,即便像宿铖這種莽撞無腦的人,也頓時吓了一跳,不敢再說話了。
宿洄也被吓到了,他紅着眼眶退開兩步遠,離宿铖遠一點,生怕郁懷白發起火來牽連到自己。
宿洄想,以郁懷白的脾氣,下一步肯定要天涼宿破了。
郁懷白不是個喜歡在言語上取勝的人,他只需要冷冷瞥一眼宿铖,就等同于宣告宿家的死期。
“宿洄。”郁懷白突然叫他。
宿洄吓了一跳,趕忙往後躲。
郁懷白沒有心情陪他們再演這些潛伏的戲碼,索性直白問道:“你是他們的最後一枚棋子嗎?”
在宿家人全部落敗之際,至少還有宿洄這枚棋子潛伏在自己身邊,試圖東山再起,是這樣嗎?
冰冷的目光冷漠地凝視自己,宿洄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一時間所有憤怒和委屈湧上心頭,宿洄想罵人,然而他性格太軟,根本不會發脾氣,于是千言萬語湧上心間,宿洄卻只是紅着眼睛回了句:“郁先生,你怎麽這樣啊?”
少年尾音軟糯,帶着點要哭不哭的哭腔,眼睛也濕濕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淚來,可憐極了。
一向見多識廣的郁懷白難得懵住了好幾秒才回過神來,再開口時,郁懷白依舊面色冷峻,語氣卻軟和了不少:
“好好說話,別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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