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第17章
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就這樣在冷靜的對峙中結束。
郁懷白拉着他直接回到房間,連晚宴都沒參與。
兩人坐到沙發上,宿洄想了下,話裏有話地說:“郁先生,焦先生不會因為這個,跟你反目吧?”
郁懷白意料之中沒什麽表情的樣子,就這麽一會兒時間,他甚至拿起平板處理工作:“沒那麽嚴重,好兄弟哪有不吵架的,他一會兒就會過來跟我道歉。”
平板的聊天界面跳出來一條信息,郁懷白看一眼,說:“等下會有人給我們送飯,吃完飯,我們去跟洛總道個別,然後就回家。”
宿洄點下頭:“好。”
很快,侍從把晚飯送了上來。
兩人剛吃完,房間門鈴就響了。
宿洄打開房門,焦陽正靠在門邊,手裏端着一盤水果,轉身看向屋裏的郁懷白,語調散漫:“吃水果嗎?”
郁懷白擡眸看他一眼,眼神瞬間冷了下來,顯然還沒消氣。
焦陽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剛才是我喝多了,對不起啊,不過也難怪我生氣,你不讓我買那塊地也就算了,還說什麽我要是敢買,你就敢搶,這不明擺着跟我作對嗎?我能不生氣嗎?”
郁懷白冷冷看着他,已經放棄了解釋。
焦陽嘆口氣:“我就知道,你就會沉默。”
郁懷白半阖下眼,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該解釋的,他都跟焦陽解釋過了,然而對方還是一意孤行,他勸不動,只能采用強硬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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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解釋過了,宿洄卻忘了書裏設定,忍不住替郁懷白說話。
“焦先生,南郊那塊地不能要。那塊地看着臨近海邊,可以建海景房,實際離海邊太近,濕氣重,住起來一點都不舒服。而且濱海市的海邊都是灘塗淤泥,根本開發不起來,後續也不會有旅游價值。此外那塊地雖然是政府的重點開發項目,但周圍的基礎建設根本沒建起來,學校、醫院都沒有,五年前就說好的要建地鐵,到現在都沒敢動工,說是在地底下又挖到了古墓。而且最重要的是,老百姓現在都沒錢了,有錢的,誰會去南郊買房啊?現在又不比以前,樓市行情并不好,炒房客都得慎重,更何況濱海的限購還沒放開呢,這種情況下,那塊地真不能要。”
宿洄說話緩慢,娓娓道來,他低頭看着地板,說話的聲音溫和軟糯,很适合當老師。
焦陽手裏還端着那盤水果,郁懷白則放下手裏的平板,靜靜地看着宿洄。
屋裏瞬間變得很安靜。
宿洄往後縮一下,小聲問:“我說的不對嗎?”
“你說的太對了。”跟郁懷白之前說的一模一樣。焦陽目光冰冷,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他一番,突然話鋒一轉,冷冷逼問道,“你這麽會分析,怎麽沒勸你家裏人,不要跟我争。”
宿洄一愣,這才想起來,按照書中設定,跟焦陽争那塊地的,正是宿興夜寐。
書中朝陽地産接手這塊地後,眼見形勢不對,趕緊找人接盤,他們挑來挑去,最後選中了在南郊有點金錢勢力,但勢力還沒大到能和朝陽地産作對的宿興夜寐娛樂公司。
至于焦陽,早就被他們pass了。
他們要是敢坑焦陽,第二天.朝陽地産破産的消息就能挂到頭版頭條上,得罪誰,都不能得罪郁懷白。整個濱海市,誰不知道焦陽是郁懷白最好的兄弟。
宿洄抿了下唇,說:“我勸過了,家裏人不聽我的。”
“哦,”焦陽把手裏的水果遞給他,冷冷道,“那你得避嫌。”
宿洄端着那盤水果,站在門口不知所措。
郁懷白手指點點身旁的沙發:“先進來。”
“嗯。”宿洄端着水果,坐到他身邊,把水果盤放到茶幾上,焦陽卻依舊靠着門邊沒有動,懶洋洋地說:“等下晚宴就要結束了,別忘了去跟洛總說幾句再走。”
說完他伸出手指遠遠點一下茶幾上的水果,語調輕快笑了下:“收了我的水果,可不許再生氣了啊!”
說完焦陽轉身走人,順手把門關上。
郁懷白垂眸看向桌上的水果盤,無聲彎起嘴角,然而下一秒,微笑卻僵在臉上。
水果盤裏,赫然有好幾塊芒果。而郁懷白芒果過敏,在濱海市并不是秘密。
按照劇情,短暫争執後,郁懷白會一個人默默回家,而焦陽則會約上十幾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去ktv喝酒唱歌。
郁懷白的好兄弟只有焦陽一個,而焦陽的好兄弟則有一大堆,郁懷白只是其中之一。
他甚至都不記得,郁懷白芒果過敏。
郁懷白靜了兩秒,把果盤推給宿洄,而後站起身,神色冷漠地離開房間,沒有再跟宿洄多說一句話。
房間頓時只剩宿洄一個人。
他端起果盤,一個人把盤裏的水果吃光,然後坐在沙發上,等郁懷白回來。
十分鐘後,門鈴聲響起,宿洄趕緊打開房門,站在門口的卻是焦陽。
宿洄下意識想把房門關上,焦陽趕緊把右手插到門縫裏:“哎,先別關啊!”
宿洄吓了一跳,趕忙松手,生怕夾到他。
于是下一秒,焦陽似笑非笑地擠進房間,看着他笑道:“別緊張,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宿洄後退兩步,警惕地看着他:“我不去。”
“哎,這可由不得你啊,別讓我生拉硬拽把你拖過去啊。我就是想讓你看看,郁總等下會跟洛總說些什麽,沒別的意思。”
宿洄搖搖頭:“我對這些不感興趣。”
“你必須得感興趣!”焦陽嚴肅道,“這事關宿興夜寐的生死,當然也關聯着你的未來,你就不想知道,郁總現在對你到底是個什麽态度嗎?白白把五個點的股權送給宿文宮,你真以為郁總做慈善呢?”
宿洄一時無言以對,他自認他跟郁懷白還沒好到可以讓對方白送五個點股權的地步。郁懷白幫他,他很感激對方,可要是真像焦陽說的那樣,郁懷白幫他是別有所圖……
圖什麽呢?自己什麽都沒有啊。
宿洄安靜片刻,眼神中浮現一絲迷茫。
焦陽又說:“懷柔政策,懂嗎?先把你安撫住,然後再從你身上套取有利信息,最後再把你們宿家一網打盡!”
這下宿洄回神了,他沉默片刻,問:“焦先生,你知道我為什麽出現在這裏嗎?”
焦陽一愣:“嗯?”
宿洄抿唇不語,看來郁懷白的确信守承諾,并沒有把他穿書的事情告訴別人,這是他跟郁懷白坦白那天,特意央求郁懷白答應的事。
當時郁懷白神情冷漠,只淡淡回了一個“嗯”。
“焦先生,”宿洄一句一頓,鄭重道,“不管郁先生出于什麽原因幫我,我都很感激他。即便他想害我,在他實際害我的行動出現之前,我都不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不會跟你去聽牆角,我要看書了,請你離開。”
宿洄說完直接拿起桌邊的一本雜志,若無其事地開始看書,直接無視焦陽。
沒想到焦陽直接拿出手機,打開免提,示意宿洄仔細聽。
手機連接着洛寶珠的電話,手機裏傳來洛寶珠的聲音:“郁總,我們認識也有十年了,我實在想不通,你為什麽要把宿洄留在身邊?他對你來說,真有什麽利用價值嗎?”
安靜的走廊拐角,郁懷白透過窗戶看向外面漆黑的天空,緩緩道:“焦陽讓你來跟我說這些?”
洛寶珠推推老花鏡,臉上的冷峻神色跟之前紅毯上的和藹老奶奶判若兩人,就連鏡片似乎都閃爍着商人的精明:“他覺得,你對宿洄,好像的确不同尋常。最關鍵的是,宿洄這個人,也跟之前完全不一樣了,焦陽猜測,你這是在采取懷柔政策,誘敵深入……”
郁懷白一聲輕笑:“步步為營是針對勢均力敵的對手布下的,宿家,遠稱不上為我的對手。說得難聽點,你們都說我是商界的神,那在我眼裏,宿家就是最底層的蝼蟻,神會針對蝼蟻布局謀劃嗎?不會的,我幫宿洄,純粹是因為我心好,我幫他跟平時資助山區孩童沒什麽區別,只是在做慈善。”
郁懷白手扶在窗框上,擡頭看向天上圓月,背影挺拔,孤傲。
他們是蝼蟻,那我們是什麽呢?洛寶珠想,或許是比蝼蟻稍微高級一點的貓貓狗狗吧。
洛寶珠嘆了口氣,像郁懷白這種冷傲的性格,注定不會有朋友。
“作為多年的商業合作夥伴,我由衷提醒你一句,商場如戰場,永遠不要對別人掉以輕心。”說完洛寶珠拉一下身上的披肩,說,“走吧,帶你老婆回去吧。”
郁懷白無聲彎起嘴角,仿佛身邊真的有一個愛他的老婆。
宿洄沉默良久,直到焦陽關掉手機,他都沒有回神。
焦陽并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談話結果,他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這郁懷白,真是腦子瓦特了,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東西啊。”
“我知道答案了。”宿洄冷不丁開口。
“什麽?”焦陽挑了下眉,沒聽懂。
宿洄緩緩道:“我知道郁先生把我留在身邊的原因是什麽了。因為孤獨,除了我,沒人願意聽他說話。”
焦陽拿手機的手慢慢搭到腿上,神色逐漸凝重起來。
宿洄微皺着眉頭,繼續道:“你們這些人,要麽怕他,要麽暗藏鬼胎,要麽就是像你這樣,聽不懂他的話,覺得他腦子不正常,你們沒一個人會去體會郁先生想表達的情緒。在你們眼裏,郁先生就是一個沒有情緒的怪胎。可明明他也會難過,也會開心,你是他最好的兄弟,你卻什麽都不知道,一點都不關心他,連他吃芒果會過敏都不記得。”
焦陽沉默了,好幾分鐘後突然笑出了聲:“你才認識他多久,一副很了解他的樣子。”
“我就是很了解他!”宿洄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漆黑的瞳孔中滿是堅定,“雖然郁先生只認識我大半個月,我卻了解他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