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這邊，林昔宛急沖沖地趕到沈府時，本以為要像上次那樣翻牆進去的，結果卻在大門處碰見一位婦人。
林昔宛想起婦人好像是上次她們一行人去寺廟時，和小六講話的那位，當時她也就只是遠遠地晃眼看了一下，這下再見面，沒想到一眼就認出了。
“沈夫人，我想找小六，你能不能幫我傳一下話呀？”林昔宛上前硬着頭皮問道，她怕待會她一人時，守在門口的那兩個家丁會不讓她進去，還是直接跟主人家說一聲得了。
本以為沈夫人會拒絕的，林昔宛腦子裏甚至都飛速地想着對策。
誰知婦人什麽都沒有問，就笑着點點頭，帶着她進來。
“我見過你。”兩人進了府，沈夫人才慢悠悠地說道。
“啊？”林昔宛指了指自己，“沈夫人，你見過我？”
沈夫人在前頭領着路，帶着林昔宛往小六的院子裏走去，“你是百香莊裏的人，之前我去百香莊的時候，見過一次，是不是還有趙四、小吳他們？”
聽到這兒，林昔宛才松了一口氣，她還當她個兒做了什麽懷事兒，讓沈夫人給記住了。
沈夫人和她講話時，臉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周身一舉一動無不透露出大家風範。
不止沈夫人，就連下人李叔都是屬于那種端莊儒雅之人，林昔宛怎麽也想不通，怎麽到小六這兒了就長歪了？而且歪的還不止一點半點。
屋內的小六聽見敲門聲，急忙将擱在書案上的雙腿放下來，端端正正地做好。
“別裝了。”沈夫人推開門，站在門口，沉着聲道。
“我還以為是爹呢。”小六聽見聲音，放松了不少，擡頭瞧見門邊站着的林昔宛，頓時愣住，問，“你怎麽來了？”
沈夫人替林昔宛回答，“人是我帶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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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夫人說完就對林昔宛點頭示意，轉身離開。
這下屋內只剩下兩人，小六又靜靜地坐在書案前，右手還提着一只筆，林昔宛摸了摸鼻子，心底壯着膽子走近。
來之前一心只是想着再見到小六，可找到小六了，她該說什麽，做什麽，她什麽都沒有想到。
就像這會兒，林昔宛憋了半天，也只是蹦出幾個字，“你，你現在是不是在沈府裏面關得挺難受的？”
小六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紙筆，甩向另一邊，“我這樣挺好的啊？”
林昔宛注意到一旁的幾坨紙團，踢到小六面前，“我全都知道了。”
小六裝不下去，也就只好坦白，“唉，其實也沒什麽，我爹說不定關我幾個月就成了，只不過醉仙樓就這段時間就只能你一個人守着了。”
林昔宛見小六到現在都還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就替他心急，“你就不能好好求你爹？”
“我有什麽好求他的，他自己望子成龍，我又沒那個本事，我還能怎麽辦？”
“你自己就不能多努力一會兒嗎？”話一出口，林昔宛這才想起當時是她先半途上跑路的，小六也就只是個生火的，他還能怎麽辦？
林昔宛垂着頭盯着自己腳尖，“誰不叫你當時就說清楚情況的？”
林昔宛怕小六生氣，忙着補充道，“既然你爹想讓你自己闖出一番事業，那現在只要醉仙樓生意好起來，應該也是可以的吧？醉仙樓不也是你出錢的嗎？應該也算的吧？”
“仔細來說，不是要我闖出一番事業，當時百香莊就那樣，這他也是知道的。”小六補充道，“他就是明着想讓我去生幾個月的火，讓我受些累，就我爹？我還能不知道他怎麽想的嗎？”
“對了，你怎麽想到來找我？還跟我娘一起？”小六站起身，負手走到林昔宛面前，打趣道，“是不是想我了？”
林昔宛一把推開小六，“得了吧，就你，我還以為你在這裏生活過得挺不容易的，現在看你過得挺好的，也就沒我什麽事兒了。”
話雖這樣說，林昔宛卻依舊想着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幫一幫小六，離開時，問，“小六，要不要我去問問你爹？幫你說說好話？反正上次說不定我不離開百香莊的話，它生意就能好起來呢？”
“算了，別去問。”小六和他爹關系自來不是很好，他自己都不願去求，怎能還答應林昔宛去幫他。
“可是……”
小六停下腳步，睨着林昔宛，“怎麽，我不在，你想我？”
林昔宛臉色騰地變紅，第一反應就是看看旁邊有沒有別的人，對于小六這厚臉皮她根本就沒法，想捂住他嘴時，已來不及，丢臉都丢到家去了。
周圍兩三名端着東西的丫鬟從此處路過，聽見了，都低着頭咬着嘴唇，快速從兩人身旁離開。
“你一整天的，腦子裏想着什麽呢！”林昔宛只差沒一巴掌呼到小六臉上，“你好歹也算得上是有身份的人，能不能正經些？”
“我哪裏不正經了？”小六似笑非笑地盯着林昔宛，“你就是想我了，不然怎麽可能又跑過來？”
林昔宛急得跺了跺腳，只想快些離開，“算了，我不和你說了，你自己喜歡在這兒待着就待着吧，反正我是沒辦法，我回去了。”
小六叫住林昔宛，往她手心裏塞了塊東西。
林昔宛走出府後，瞧着身後沒人，才敢攤開手心，系着紅線的羊脂玉不是往日小六挂着的那塊，還能是哪塊？
林昔宛握了握手心，只覺得有些發燙。
回到醉仙樓時，客人還有一大半都還未離開，神色并未異常，應該沒發覺有什麽不對勁兒的。
林昔宛稍稍松了口氣，問劉姨，“醉仙樓沒出什麽事兒吧？”
“你還好意思說，一聲不吭直接跑了，有你這麽不負責的嗎？”劉姨卷起賬本就朝林昔宛身上掄去，和當時大家夥還在百香莊裏時一樣。
那時劉姨是管錢的，身份地位自然在那兒擺着，所有的夥計都得敬她三分。現在來了這醉仙樓，氣勢半點都不減。
但劉姨并沒用力，砸在身上跟繞癢癢似的，林昔宛也就并未躲開，散散地單手撐在櫃臺上，朝竈房看了一眼，“劉姨，你覺得新來的那個小廚娘怎麽樣？要不我把手藝傳給她，我直接收錢得了。”
劉姨輕哼一聲，“喲，這醉仙樓置辦時你沒怎麽出錢，現在開業了，你還當算什麽都不做，直接坐着收錢了？”
林昔宛笑笑，“沒有，我就這樣說說而已，我哪兒敢呀？”
林昔宛并未和劉姨久聊，就趕去竈房裏看看情況。
往日小廚娘也就只是在她身邊做些洗菜、切菜的活兒，偶爾忙起來了，林昔宛沒空，她才下廚做些簡單的家常便飯，這下林昔宛走了，小廚娘不得不上馬，但這廚藝進步比剛開始來醉仙樓的時候，進步了不少。
林昔宛站在小廚娘身後看了好一會兒，開口誇贊道，“嗯，不錯，還行。”
小廚娘受寵若驚地往旁邊側身，欲将鍋鏟遞給林昔宛，結結巴巴道，“昔宛，你，你回來啦？”
林昔宛摸了摸臉，“是我長得吓人嗎？”
有時候她也挺好奇的，怎這個小廚娘每次看到她都有點哆哆嗦嗦，是怕她會扣工資嗎？
小廚娘頭搖得跟個塞子一樣，“沒有，沒有。”
見她還是這副樣子，林昔宛嘆了口氣，也就沒再說什麽，只想着以後多處個幾日，她會不會好一些。
這日有空，林昔宛趕回桂花街，準備收拾東西搬回醉仙樓裏，醉仙樓後院的房間雖小，但好歹每月不需銀子。
現在她住在桂花街每日要走個來回不說，一個月還得三兩銀子。
林昔宛回到桂花街時，恰遇上收租的日子，心想着也好，這次交了錢，以後也就不需要再跑一趟。
只不過這次來收租的人竟不是當日帶着林昔宛來這裏的婦人，而是李叔。
李叔在看到林昔宛的那一刻也呆住，他是完全沒有想到她會突然跑回來。
“李叔，你們逗我玩兒的吧。”林昔宛靠在門邊，她可算知道當時那婦人為什麽那麽積極了。
無緣無故撇下鋪子裏的客人，帶她來這桂花街？
李叔面上還算鎮靜，“這不你剛好在找住處的嘛，我就是讓人給你指了條路罷了，也沒幫到什麽，怎麽還能說逗你。”
“說吧，多少銀子？”林昔宛才不相信她住的這間向陽屋子會一個月三兩，當時她就不相信，一直想着問一問別人的，結果後來開了醉仙樓後，倒把這件事兒全給抛在了腦後。
“真的是三兩。”李叔瞧見林昔宛手裏拿着的包袱，問道，“你這是不在這裏住了？”
林昔宛點點頭，“嗯，我回醉仙樓和劉姨一起，以後掙錢了，就直接置辦一處宅子。”
“嗯，這樣也挺好的。”李叔收了林昔宛的錢後，又去了下一間房子去收租。
林昔宛再次回頭看了一眼住了一月左右的桂花街，三三倆倆左鄰右坊坐在桂樹下聊着家常，東一句西一句的扯着。
有位老者見到林昔宛背着個包袱，問道，“老板娘，這好些天都沒見到你了，你這混沌攤還擺不擺的？”
林昔宛在路口擺攤子時，別人都老板娘、老板娘的叫着，她也就習慣了。
“不了，我在另一條街找了個活兒，大爺，要是以後想吃我煮的混沌，就來醉仙樓。”林昔宛笑道，還把醉仙樓給宣傳了一下。
林昔宛走時，本來想着要不要給何啓打個招呼，畢竟之前他也算幫了些忙，可後來轉念一想，有些事真的沒必要，也就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