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突破口
突破口
幾日不見,沈翮滄桑不少。
他下巴冒出胡茬,眼底添了青灰,身上穿的也是粗布料子。
一典型出世家公子落難記。
長輩在場穆奚不便多問,只等他們商量慕容皇子的去處。
殷青急匆匆回去寫折子,冷聽荷還要料理靈巫之事,等人散的差不多了,穆奚他們才将沈翮帶出祝家。
尋了家酒樓,沈屹順口就讓穆奚點菜,然而穆奚已經數不清自己一天要吃多少頓飯。
待她點完,沈翮那邊的講述剛起了個頭。
菜陸續端來,圍坐的三位卻誰都沒心情動筷子。
沈翮的經歷可謂離奇。
穆奚聽到一半,就油然生出逃過一劫的感慨。
假如她還老實巴交跟着男主跑,哪裏會有現下的日子,雖不是真太平,至少還算安穩。
相比較之下,沈翮那邊就格外驚心動魄。
他當初追着雲謹之而去,雲家父子奈何不過他這少爺公子,只當他是一時心中消不了愧,便由着他住下,尋思說不定沈翮膩了就會自行離開。
沈大公子将雲謹之的态度蜻蜓點水般帶過,穆奚卻已經腦補出倒追大戲。
憑阿雲那心腸,他鐵定敵不過沈翮的軟磨硬泡,應當是談了幾次後,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任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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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只要時間久,沈翮這細水長流的策略還沒準有好結果。
可畢竟頭頂大男主光環,他不出事誰出事。
于是就在不久前,雲謹之的親戚剛給他們找了宅子,才搬進去半天,東西還沒收拾完,當天晚上就糟了劫。
若是普通打家劫舍的歹人,沈翮那兩下子還能應付,但對方甚至連是不是人都說不準。
“那些人來去無聲,在搶人時沒有半句言語漏出,只是除去刀兵,使用的招數裏,有一招與靈巫的鎮術相似。”
如果對方有靈巫輔助,毫無防備情況下平常人就必然落于下風。
“靈巫?這年頭靈巫也活不下去,要靠打劫維持生計?”
穆奚大呼不信,沈翮撐着頭嘆氣。
大半夜踹門的一群蒙面人不圖錢,只圖人,男的女的都要,捏暈一個算一個。
而之所以沈翮幸免于難,那因為最後時刻雲謹之将他藏在後院的水缸中,才沒叫那些人抓住。
來無影去無蹤的黑衣人也不是善茬,回手就是一把火,将屋子燒了個幹幹淨淨。
“這還有沒有王法,好歹是在魏的地界,就沒有人管這事?”
沈翮搖頭,“當地人都稱那些黑衣人為夜鬼,起初鬧起來的時候也有人報官,派了人去抓。”
“是沒有抓到?”沈屹疑問:“還是不敢抓?”
“抓到了,後來又不了了之,隔了許久那些人也沒再出現,逐漸就變成一則夜談,說是遭劫的人家乃是沖撞了什麽,是遭的報應。”
沈翮無奈道:“畢竟行事太過詭異,不為財不為人命,将人扛了就跑,與其說是打家劫舍,倒更像是私人恩怨。”
偏私人恩怨也不對,雲謹之他們才新到那地方沒幾天,難不成有人會蹲點劫他們,但為何在路上不動手
無邏輯無理由,那些人就這樣洗劫了雲謹之和他親戚,以及周邊幾戶人家。
沈翮從火裏爬出來,幾乎去了半條命。
他想要去找人支援,誰成想阻攔他的,會是同在一地的居民。
說到此處沈翮面色慘白,難以完整回憶一般,他道:“那裏的人平日十分友善,卻不知為何,對夜鬼一事諱莫如深,他們阻攔我,咬定雲家是罪有應得。”
并威脅沈翮,若是将這事再捅出去,遭殃的就不止是幾戶,竟見他不應,竟是将他生關了幾天,給足了教訓才放出來。
穆奚聽得一愣一愣,覺得匪夷所思的同時,又心生幾分異樣。
“我原意南行,向尋到官府,再不濟便是回沈府。”
他閉上眼,道:“還未走出多遠,與那刿密八皇子偶遇,他問我來處,聽了後竟蠻橫地将我抓到他們的車隊中。”
難不成八皇子是感應到男主迷之力量,想要努力往主線靠靠?
随着沈翮的講述,慕容悅顏的另一面逐漸顯出了輪廓。
他似乎……并不是只是為了好玩,才繞道來兔緣村。
沈翮的意思是,慕容悅顏對他經歷的那場火災十分在意,問了他許多細節。
根據沈翮的回憶,他與慕容初遇時,對方并未與車駕同行,僅是單領着幾名護衛,騎馬行動。
就像是從某處趕來。
“他居然到過魏地,再從魏繞回刿密與西唐的邊界,從兔緣村取道西唐。”沈屹
“難道魏地的夜鬼與兔緣村有關?”
穆奚雖這樣問,心裏已經将它們兩處關聯。
是什麽驅使着慕容在版圖上曲線繞彎,走位風騷
然而這些慕容是決計不可能與沈翮講,他只是發揮他自以為能與人拉近距離的熱情,将半路撿來的沈翮認做好友,帶他來了兔緣村。
“我怎麽感覺,這回與在沈家的情況截然相反。”
琢磨了一陣,穆奚扯了扯頭發,道:“上一回,我們什麽都不曉得,只能跟着趙呈安的安排走,現在咱們知道不少東西,還有各種消息,怎麽還是理不出一個頭緒。”
沒有突破口。
穆奚凝思片刻,忽然一拍桌子,沈屹與沈翮齊齊看她。
“我們不如也來一次‘爆炸’。”
“什麽?阿奚,你昏頭了!”沈翮滿臉詫異,“那是會出人命的啊。”
穆奚擺擺手,“不是真的爆炸,是一次‘出其不意’。”
眼下的情況太過複雜,光是祝家裏就牽扯到好幾種猜想可能,向外廣散出無限大的危機,但那又全部歸于空想,他們拿不到任何證據。
既然如此,不如嘗試快刀斬亂麻。
“覃門的人在村外勸阻,只是臨時策略,不能長久,而祝沾衣一家又是在兔緣村裏走不掉,只要他們還在,傳說還在,就說明為我們所不知的那個‘計劃’仍在蓄意。”
不論始作俑者在不在兔緣村,祝沾衣的動向就能揣摩出他幕後指使的意圖。
從祝沾衣當上兔緣村村長,到姻緣傳說傳遍諸國,足以證明他們想要打的是持久戰。
精心布置,造勢惑人,這不是一兩天就能完成的布置。
持久戰最怕什麽
那就是意外。
穆奚想要制造的就是這樣一個意外。
她将設想說與他們聽,沈屹聽罷陷入沉思,沈翮問了幾個問題後也開始思考。
這種感覺十分神奇,穆奚還是頭一次真正體會到,當自己的主張提出,有人能夠認認真真去考慮其可行性。
穿到書裏穆奚才切身體會到話語權的重要性。
好似在從前讀過的小說裏,女主講話,都多少有人應和,那也許是因為女主本身位高權重,或是所謂“金手指”的一個微弱體現。
在這裏,穆奚的穿書對象是個庶女,不具備前者的條件。
在發生大事時,她發現以她的年紀,地位,見識,以及能夠調度的資源,所能掌控事件的廣度,都不足以讓她能提出真正有價值的看法,也無機會。
之前覃山柏讓他們說出見解,假如沒有長輩的許可,他們甚至連留下來都做不到。
沈翮這位原男主還至少有沈家大公子的身份頂着,日後西唐再拉攏他,這就是他自身的價值。
穆奚沒有和他同行,選擇的是與她境況類似的沈屹。
沈屹的身世唬人,卻與他自身的志向相背離,他的目标是一個結果,那注定是靜止的,平和的歸屬,而非具有沈翮以後發展的無限可能。
于是他與穆奚幾乎是一個層面的人。
出了大事有長輩頂着,僅能做的便是跑跑腿,去捕獲微小的細節。
唯一讓穆奚慶幸的是,這個世界并不過分歧視女子。
她至少還有能參與進來的機會,同輩人裏也能有人會去對她的建議加以分析和思考。
“阿奚是想找殷青,讓他以保護穢密皇子為由,封鎖兔緣村?”
沈翮眯起眼,“這樣一來,幾方勢力可能都會蠢蠢欲動。”
兔緣村維持詭異的平靜太久,現在慕容哈的來到,就是所有人沒有意料到的變數。
“慕容悅顏來的蹊跷,假若阿雲那邊是因為兔緣村的一些緣故,那麽我們可否推測,兔緣村在醞釀的東西,有了變化?”
“詐?”沈屹低聲道:“看他們是不是會亂。”
那些人出手的對象是零散的靈巫,便是因為零散出行兔緣村的靈巫,往往是門派中實力不強的一批。
兔緣村的土地限制靈巫的鎮術,放他們進來,戰鬥力甚至還不如幹農活的老百姓。
“但我們的靈巫即使受了壓制,也能鎮人,而且他們彼此相熟。”
穆奚道:“不如抓住慕容這個變數,賭一把。”
三人合計了半個時辰,決心去找覃山柏商議此事。
覃掌門雖病着,卻是在兔緣村靈巫中實力最強的一個,該由他去與殷青交涉。
覃掌門本已睡下,知是他們前來,竟披衣起來親自開門。
穆奚不經感嘆他真是個盡職盡責的好靈巫,只是這般消耗下去,不知還能再撐幾年。
覃山柏聽罷他們的建議,颔首道:“你們倒是與殷子寧想到一處去了。”
果然好主意未必就靠主角腦子想,殷青早有此意,方才就在與覃山柏和冷聽荷商議。
覃山柏想了想,“你們不如去尋殷青,如今他不再是西唐丞相,和他多講幾句并不會怎樣。”
說話間覃山柏皺起眉,呼吸沉重,沈屹等知他身體不适,又得了他的許可,就直接去找了殷青。
那是他們第一次與殷子寧,這位曾經在西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有了實質的交集。
小劇場:
穆奚:劇情過度的一章,說點什麽好呢?
沈屹:比如我們什麽時候能有明顯的感情戲。
穆奚:對啊,連手都沒得拉。(
沈屹:作者是看咱們進度太快,才故意這樣吧?
穆奚:那總不能吵一架。
沈屹:不如把作者打一頓吧,這樣比較快。
穆奚:我看挺好,你下手輕點,她還得茍後面的章。
沈屹:恩,我有分寸。
飯飯:……咱都聽見了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