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設定不崩
設定不崩
半張臉淌血的童明雙唇輕易一碰，區區幾個字裹挾着嘈雜送到沈屹與穆奚耳中，不亞于大半夜房頂坍塌的效果。
兩人皆是一愣，沈屹反應迅速，架着穆奚的胳膊，果決道：“快走！”
爆炸引發的躁動已無法控制，如果真按照童明所說，火|藥埋滿了天華臺，那麽其威力将足以将臺子颠勺般整個炸上天。
不過好在天華門至天華臺這段路并不在居民區的範圍，也不許盤店，僅有流動攤在此逗留。
要是真的發生大爆炸，頂多是油鍋裏炸黃魚，在場的炸一個算一個，波及不到四周住戶。
沈屹和童明拖着穆奚往外跑，直跑到再看不見天華臺的影子，三人這才松了口氣。
這口氣不松不要緊，一旦松懈下來，兩位公子哥動作整齊劃一地撲倒，連帶夾在中間的穆奚一起栽在了沙土地上。
“姑娘，冒昧問一句，你吃什麽長的？”
童明匆忙間用袖子抹了把臉，他白淨可愛的臉上血呼啦啦，還東抹一道血西開一條口子，乍看去就和從鬼片現場跑出來似的。
穆奚這才注意到他傷得不輕，額頭那片都血肉模糊了，血一直沒止住，已經順着脖子往衣服裏流。
只有基本急救常識的穆奚有些慌神，好在沈屹對處理傷口有經驗，立即着手緊急止血。
童明唇色發白，失血伴随劇烈奔跑後，他居然只有顯得有些蔫吧，好像額頭開了個洞的人不是自己一般，這強大的心理素質也是沒誰了。
三人打了群架般滿身灰土，穆奚癱坐在地，眼前金光閃爍。
按理說她平時也有鍛煉，跑個步不至于累成這樣。
可就是剛才那一段路，她仿佛覺得雙腿捆了沙袋，背上馱着一座大山，每邁一步都是艱難，現在更是腿軟得站都站不起。
Advertisement
“你們這對小夫妻犯了什麽事？”童明捂住額頭，眼見兩位新鮮的小夫妻愣是把婚服穿出了丐幫風情，他頗為無奈道：“是情殺？”
“怎麽可能！”
“為何不可？不然他們特意選在天華臺，你們祈福時弄這出是什麽意思？”
童明接着口頭自編自導了一場大案：“我記得你們兩家是不是地位懸殊？就其實挺多人不看好你們能成的？我師弟路過大魏帝都還賣了你們要拆夥的局，賠了一天的飯錢呢……”
天知道童明是個話唠，語速還飛快，讓人不知怎麽打斷。
“你們仔細想想家裏有沒有什麽對你們有思慕心又為人刻薄好妒的人，比如幹妹妹啊幹哥哥啊，這年頭你們這年紀的情情愛愛，可複雜咧！”
穆奚聽罷他的想象一陣心堵，原文女主就是在去往天華臺的路上被女配帶的一幫人劫了道，她方才擔驚受怕了半天，就憂心從半路冒出個搞事的。
“那麽多火|藥來搞情殺，錢多的沒地方燒？”
童明半閉着眼想了想，覺得她又說的有一定道理：“啊對，我頭破了，腦子回不過來，你們見諒。”
“……”
“我們先去醫館。”沈屹當機立斷，穆奚再擡了擡手，發現與平時并無差別，甚至還覺得更加輕盈。
那股奇異的壓力來得蹊跷，去得也格外詭異。
沈屹見她自己爬起來還能有力氣拍拍衣服上的灰，剛想伸出的手便背到身後。
天華臺附近跑空了人，卻還是隐約聽得有呼喚沈屹和穆奚名字的護衛，他們高聲應了，那護衛匆匆前來，衣衫上盡是碎石塵土，袖口血跡斑斑。
“傷亡如何？”
“老爺的夫人沒事，沈家的丫頭沒了兩個，地上炸出一個坑，靈巫那邊……”看了一眼童明，“傷亡較多，許有數十人。”
在聽到“沒了兩個丫頭”時，沈屹眉峰明顯皺起，穆奚趕緊問：“那個跟着三姑娘的渺渺，就大丫頭那一群裏的，有沒有受傷？”
護衛答道：“大丫頭們應當都是輕傷。”
“天華臺下埋了大量火|藥，我們已經疏散了百姓，靈巫們暫時安定在沈家，公子和姑娘受驚了。”頓了頓：“這裏不穩定，老爺讓我接姑娘回別院避避。”
沈屹：“趙呈安如何了？”
“……跑了。”
“跑、跑了？！”穆奚瞪圓了眼，“重點對象你們都看不住？”
護衛低下頭，一臉羞憤，恨不得就地撞死：“場面太過混亂，老爺和夫人都在下面，我們當時有留人看住趙呈安……”
“你們看得住他？他是個靈巫。”沈屹擺擺手，“我們先去醫館，趙呈安你們繼續去找。”
“我要接穆姑娘回別院。”護衛耿直道。
“不行。”
“你這是違令！”
穆奚算是明白過來了，這護衛還當沈屹是假扮沈翮的同行，見他公然違抗主子的命令，自然會極力阻攔。
“我頭有點疼。”穆奚單手按住太陽穴，對那護衛道：“這位護衛大哥，我剛才被炸蒙了，想先去醫館一趟。”
護衛大哥抱拳：“我随姑娘去！”
沈家培養出的護衛向來質量不差，這個特別出色，沈屹拿他沒辦法，只得讓他跟着。
路上問過才曉得，護衛大哥是沈家剛練出來的一批新人，以前是走镖的，後來跑镖路上出了岔子，幹不下去才當沈府的家丁。
雲謹之住着的醫館離天華臺不遠。
天華臺向北連接朱雀街，朱雀街上的小攤小販最早聽了天華臺爆炸的消息，飛快收了攤子回家避禍。
剩下租了門面的，大堂卻多是空空無人，怕是也擔心受到波及，及早離開了。
不知為何雲謹之住的醫館大夫雖過分貪財，醫術卻真不錯，而他們家醫館設計與那大夫有異曲同工之妙，大門看着破破爛爛，上了樓才另有乾坤。
醫館二樓就好比住院部，病房一間一間隔開，可活動地方還頗大，和一般客棧的規格有的一拼。
由于受傷的百姓沈家并沒有收納，這裏又是離天華臺最近的醫館，就算再破再貴也是救命要緊，大堂已經擠不下病人。
那是穆奚從樓上偷偷瞥見的情形。
沈屹對這家醫館異常熟悉，他領着他們穿過一條小巷，巷子靠牆有一條朝上的石階，從石階走可直接到醫館的二樓，就像是特意辟出來，當臨時逃生的通道。
生命力尤其頑強的童明住在生命力同樣頑強的雲謹之的對門，沈屹花錢請人去街上新買三套衣衫。
他自己和穆奚的喜服早就變成灰不灰紅不紅的醜樣兒，童明的熒光粉外袍更是慘淡非常，幾乎不能看了，偏他本人倒還是無所謂的模樣，就是臉色不大好。
“這位大哥，你能先出去一下不？”穆奚瞧着護衛兄木頭樁子般杵在旁側，還真有幾分頭痛。
“不行，老爺讓我護住穆姑娘，我不能走。”
“由我看着就行了，你出去守着。”沈屹道。
“不。”
“哎呀，能有什麽事呢？”
“穆姑娘，我不能——”
撲通！
護衛大哥一句話沒講完，毫無征兆地一閉眼，利索地撲倒在地！
“吵死了啊。”童明捂着腦殼，“讓他先睡會兒。”
這一言不合就放倒的招數未免太過流弊，穆奚看看人事不知的護衛大兄弟，又瞧瞧少年身板的童明，反差沖擊甚是兇猛。
“你們說。”童明指節敲擊着桌面，“你們想支開他，我就把他放翻了，你們要是想支開我，就試試誰能放翻誰”
少年人冷冷掃視着沈家的新婚的小夫妻。
“解釋。”
與童明短暫相處下來，只覺他為人随和，不經意中還透露着一絲絲逗比氣質，可不論如何，他本身是覃山柏的大弟子，覃門衆徒之首，不是好糊弄的對象。
“事發突然，多謝先生出手相助。”沈屹拱手。
童明并不吃他那套，微眯了眼，穆奚看得膽戰心驚，生怕他一言不合也把沈屹鎮暈。
他道：“好聽的話收起來吧，爆炸圈就圍繞天華臺，天華臺附近只有你們和我帶來的靈巫，而最後埋在臺底的火|藥現在都沒有引動，死的卻盡是我的人……”
“童大人，确實很可能是情殺。”
啥？穆奚前一秒還在心驚童明的咄咄逼人，下一刻就聽得沈屹語不驚人死不休。
她一口水嗆在喉嚨裏，弓着腰狂咳，沈屹随手拍拍她的背，說：“家妹善妒，且曾極力反對我與阿奚成親。”
穆奚咳得更兇，艾瑪這形容忒耳熟，這不是原文走向嗎，你真的沒看劇本？！
結果“沈屹”在這劇本裏也還是頂着惡毒女配的名頭，且這一句還是出于他本人。
不過這個理由還是有些牽強，穆奚尋思說得越多要圓的慌越大，幹脆閉嘴。
“呵。”童明冷笑。
完了果然糊弄不過去……
兩方沉默，沈屹大抵也料到這個并不能完全說服童明，剛想開口補上些設定，只見童明眼底放光，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語氣詞被他拖得一波三折：“原來如此，哦噢——”
看童明的表情，此刻他的腦洞一定突破天際。
“并且家妹近來與一名叫‘趙呈安’的人走得親近，他是廬國靈巫，廬國曾出過一個靈巫世家，童大人可有耳聞？”
“廬……”童明眉頭蹙起：“我曾記得廬國有人找上覃門，誣告覃門有人偷竊他們的寶物，言語十分粗鄙，甚至想要防火燒山，後來被覃門的人趕了出去，當時我并不在門中，僅是後來聽聞。”
兩人目光交接，覃門人的說辭與趙呈安有出入，這一點他們都并不驚訝。
童明繼續回憶，“如果我沒有記錯，後來趙家便沒了聲息，對外稱是舉家歸隐，但其實是因欺君罔上，蓄意謀反，被暗中……”
他沉聲道：“屠了滿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