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終章
終章
“我根本不記得你，你連我的底細都知道，難道不會編個瞎話來騙我？”遲兮語冷笑一聲，“你們陳家将程府視為眼中釘，你的心思巧得很，若當年我救的真的是你，我只能說這是我的錯，早知如此，我不僅不會救你，還會給你補上一刀。”
聞言，陳和謙苦笑一聲：“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會放你走，實話告訴你，現在宮裏宮外都是陳家和淮王的人，程修即便将他爹從北境找回來，也扭轉不了局面，再過不久，這天下便是準王的了。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往後你的安全，由我來保護，更沒有人知道你真實的身份。”
“我呸！”遲兮語啐了一口，“我看不是準王的天下，是你們陳家的天下才對，我哪裏用得着你保護，我就算是死也不會随你的心意。”
“你先将手中的東西放下，我保證不傷害你。”陳和謙輕嘆一口氣，倒是頗有些無奈。
他不知道他怎麽與遲兮語說明她才肯相信。
“你出去，現在就出去離我遠一些。”遲兮語指着門口呵道。
“好，”陳和謙知道，他若一直在這裏，她便一刻不得松懈，在他看來，大局已定，人也在他手上，一切都往後再說便可，只要她不傷害自己，“我這就出去，你将東西放下。”
說罷，他果然痛快轉身離開，眼下，房間裏又剩下她自己一個人。
遲兮語咽了一口口水，此時才發覺自己早已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真的像他說的那樣，那程府在劫難逃。
遲兮語再次癱倒在椅子上，不曉得自己能做些什麽，唯一盼望的便是程修可以平安。
“這個瘋子，說的都是什麽瘋話。”遲兮語暗自罵了一句。
陳和謙出了門，但臉上卻帶着一絲欣慰的笑意，夢清一直守在門外，這麽多年相處，很少見他這樣的笑意。
夢清迎上去：“公子可有什麽吩咐？”
“好好照顧她，”陳和謙回頭望了一眼，門緊緊的關着，“她現在不能接納我，這兩日我便不來了，讓她冷靜冷靜，待一些都處理好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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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公子放心，她交給我便是。”夢清微微颔首，臉上的情緒不算分明。
“你辛苦了。”陳和謙将手搭在她的肩上，輕輕拍了一拍。
夢清沒有再接話，甚至不敢擡頭去看他，其實她也是想問個清楚的，如今找到遲兮語了，當初娶她的那句話，還算不算得數，試量了幾次，終是沒有問出口。
想來，那也只能算是戲言了吧。
天早已黑的透透的，遲兮語被關在房間裏出不去，得知這個是夢清的別苑，時間才不過過去了兩個時辰，她卻覺得像一輩子那樣漫長。
她對外面的情況一無所知。
當她倚在窗邊險些要睡着的時候，只聽院中嘈雜之聲響起，叫喊聲，打鬥聲，聲聲劃破夜空。
遲兮語猛得驚起，跑到門邊試圖從門縫中一探究竟，心想着，若是動亂起來，許是能找到出去的機會也說不定。
不一會兒的功夫，兩夥官兵便打到這個院中來，刀兵相接，好生血腥。
遲兮語在門縫裏看得驚心動魄再次驚出一身冷汗，緊緊捂住嘴巴，一聲都不敢出。
沒多久，院中血流成河，不斷有官兵湧進院中，一人着月牙色的長衫跳入院中，直奔遲兮語所在的房間，遲兮語的視野僅限于那條細扁的門縫，只覺得一陣陰影從門上罩下，她看不清是敵是友，緊忙的後退，雙腿吓得軟了，幾乎是蹲在桌旁。
門被用力踢開，門板朝兩旁倒下，遲兮語吓得牙關緊咬不敢出聲，直到看清來人。
“程修……”遲兮語脫口而出，像是做夢一樣，他就這樣出現在她的面前。
“兮語……”順着聲響，程修視線下移，果然見得縮成一團的遲兮語，臉上早已是淚水流河，程修一陣心疼。
程修忙沖過去蹲在她身旁，一把将她抱在懷中安撫：“別怕，別怕，我來了，我在這裏。”
遲兮語聞到他身上的味道，這才相信這一切是真的：“你不是去搬救兵了，怎麽回來了？”
“父親早已得到密報，皇上重疾，帶了部分兵馬換路偷偷來京，我才一出城，便與他們遇上，回府後聽說你被帶走，這才一路追尋而來，”程修見時間緊急，試圖将她從地上扶起，“走，我們回家，我将你安頓好，再去斬殺逆賊。”
遲兮語這才發現，他月牙色的衣衫上染了許多血跡，手中還提着長劍，她吓的心頭一緊，忙抓了程修的胳膊：“你身上怎麽有血，可是受傷了？”
“這血不是我的，沒人能傷得了我，你放心！”程修此時自己也不知自己有沒有受傷，以防她擔心，胡亂定心罷了。
“将她放開！”不知何時，陳和謙站在門口，手持長劍，一臉殺氣的望着這二人。
二人回頭，程修的眉目收緊，卻将遲兮語護得更緊。
“程修，你倒是有本事，敢找到這來，你的父親更是狡詐，膽敢偷偷回京調兵遣将。”陳和謙的臉色極為難看。
“亂臣賊子。”程修死死的盯着他，帶着一絲挑釁的笑。
“今時今日，你不光要将人留下，還要将你的命留下。”陳和謙掃了一旁遲兮語一眼。見她緊緊抓住程修的衣袖，心頭酸澀難擋，他想讓程修死，讓她親眼看着他于自己的劍下！
“你在旁邊待好，”程修将遲兮語放開，生怕一會兒動起手來傷到她，“今日我不光要帶她走，還要取你的人頭！”程修将正聲呵道。
“那便來吧！”話音未落，陳和謙提着劍便朝程修沖了過來，程修迎上。
這是遲兮語提一次見着程修提刀動手，她雖然不懂功夫，可是這二人分明殺紅了眼，招招都是死招，都想要了對方的命，遲兮語緊張的出了一身冷汗，摸了身側的椅子想沖上去幫忙，又怕自己沖過去讓他分神反而幫了倒忙。
幾個回合下來，陳和謙明顯落了下風，程修見時機已到，飛起一腳踢開他手中的長劍，而後将自己手中的長劍抵在了他的肩上。
到此，遲兮語才松了一口氣。
陳和謙認命的閉上了眼睛，臉上是不甘心的憤恨。
院外此時也安靜了下來，陳府的官兵皆被殺的殺，拿下的拿下。
此時院中一人上前，是程修手下之人，高聲道：“公子，方才那邊來信了，宮裏那邊準王已被拿下，陳太師被殺。”
陳和謙猛得睜了眼，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明明宮裏已被控制住，為何還會落得如此下場。
“很意外吧，”程修見他神色，便知他心頭所驚，“你以為我會放下京城去搬救兵？我父親早已知道你們的狼子野心，早就布署好了一切，讓你們誤以為京城中無兵可用，從你們進宮的那一刻起，結局便已經注定了，只是為了裏應外合将你們這些反賊鏟除。”
陳和謙自嘲的笑了一聲，最後朝遲兮語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眼中，是遲兮語看不懂的情緒，像是不舍，也像是道別。
陳和謙迅速收回目光，突然擡手握住長劍用力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頓時鮮血出布，浸透他的衣襟，陳和謙整個人都癱倒下來，死不瞑目。
遲兮語整個人都愣住，而後聽到一聲尖聲悲鳴，夢清連滾帶爬的從門外奔進來，直撲到陳和謙的屍身上，用力哭喊着：“公子，你為什麽丢下我便走了……你不是說會娶我的嗎，你為什麽……”
程修不識這陌生女子，看向遲兮語。
遲兮語朝他點點頭而後移到他的身旁低聲道：“還記得當初念遙的墳是空的嗎？”
程修一怔，定睛等着她的下文。
“真正的念遙早便死了，而她，冒充了念遙故意與我相識，又設計假死，目的就是讓我留在程府，最後再将我的身份揭開，治你們一個謀逆之罪，”遲兮語長嘆一口氣，再次壓低了聲音，“我的身份，陳和謙早便知道。”
程修沉默，倒吸了一口冷氣，亦是驚異于陳和謙的心機之深之巧。
夢清哭得絕望，陳和謙的鮮血染紅了她的衣衫，她爬起身來，微微側身看向遲兮語，臉上淚痕滿布，心傷至極。
“遲兮語，我是對不住你的，當初雖是以遲念遙的身份騙了你，卻也是心裏真的拿你當成好姐妹，你不原諒我也罷，我別無他求，但是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夢清再次轉下頭看向陳和謙，“他對你，是真的……只是天意弄人，他不知，你便是他一直想找的救命恩人而已。”
“這件事……”遲兮語沉默片刻，話音未落，只見夢清快速拔下頭上發簪用力插透自己的咽喉。
“不要！”遲兮語驚呼起來，擡手想要阻止，卻發現已經遲了。
夢清直直倒下，倒在陳和謙的屍體上。
程修見此，忙将遲兮語拉回自己懷中，擡手緊緊扣住她的後腦，不想讓她再多看這血腥的場面。
遲兮語這次終忍不住落下淚來，躲在程修的懷中嗚咽。
“好了，好了，沒事了，我們回家好不好？”程修輕拍着她的後腦，想來她定是有一肚子的話想要與他說。
程修聞着一屋子的血腥氣，彎身下去将她攔腰抱起，吩咐他人善後，而後抱着她往家的方向去。
天空中隐約露出了魚肚白，程修踩在雪地裏，發出吱吱聲響。
吹了會兒冷風，遲兮語的心緒才平複下來，想着他勞累，不能讓他真的抱着自己回府，于是便掙紮着下了地，又緊緊的抱着他的胳膊。
“好些了嗎？”程修見她臉上還有淚水未幹，忙擡手為她拭去，以免風刮傷了臉。
“好多了，回家吧。”
程修淺笑一聲，二人在空無一人的街上相擁行着。
“陳和謙是怎麽回事？”程修問起。
“說來話長，”遲兮語吸了吸鼻子，“不過京中已經安定下來了嗎？”
“嗯，”程修望着遠方，露出輕松的笑容來，“反賊已被除掉，不日幼帝便可登基，由太後輔佐。”
遲兮語對這些不感興趣，唯一讓她擔心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自己的身世。
程修仿佛看出她的心事，輕撫了她的頭頂：“別擔心，你的事我已禀報太後，太後說你是先帝兄長的血脈，如今這脈止有你一人，不會動你。”
“當真？”遲兮語停下腳步，眼睛睜得圓大。
“我怎麽會騙你，”程修在她鼻尖上輕點了下，“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往後，你不必再頂着旁人的名字生活。”
遲兮語一顆心終是沉沉的放在了肚子裏，一時高興得忘了頭，跳起來擁住程修。
程修緊緊的回抱住她，頭埋在她的頸間，聞着她身上的淡淡香氣。
“接下來，要做什麽？”遲兮語在他耳畔問道。
“當然是……”程修在她耳朵上輕輕一咬，“洞房花燭。”
這一咬，頓時讓遲兮語的臉紅得透了，遲兮語将他松開，踮起腳尖在他臉頰印上一吻。
這一生，她再也不想離開程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