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輕浮
輕浮
“那我送你回房。”
程修輕輕掂了她一下,瘦的過分,更像是一堆樹枝挂在身上。
“我不回去,那裏有蟲子!”
遲兮語胳膊上力道加重,雙腳懸空着踢動不止,程修才邁出的步子又朝後退了回來。
“那你總不能整夜都不回房吧,”程修一頓,目光掃過遲兮語的房門口,“他們已經将蟲子清的差不多了,沒什麽事了,若還不行,就叫杜鵑去陪你……”
“說起來,杜娟去哪了,鬧這麽大動靜她人影都不見?”
程修這才想起來還缺這麽一位。
“她睡覺沉,讓人抱走了都不知道,這會兒定正在房裏呼呼大睡呢。”
遲兮語說着,慵懶的打了個哈欠,眼眶潮濕,困意襲來。
“困了?”程修側頭問她。
遲兮語聳拉着腦袋,擡手揉了揉眼睛,許久才悶悶的應了一聲,“嗯。”
程修目光再次瞥向遲兮語的房門口,想着一直杵在這裏也不是辦法,幹脆抱着她穿過花牆朝書房走去。
書房一直都留着一方長榻,偶爾程修讀書讀到深夜便直接留宿在此,見着遲兮語這個慫樣兒,怕是即便清了蟲子也不敢回房,索性将她放到書房來。
到了榻前,程修停住,微微晃了晃身子,“喂,我說你差不多該下去了吧?”
遲兮語回頭看見軟榻,這才從他身上脫離開來,一屁股坐在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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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了許久,夏日夜裏悶熱,二人身前皆是薄薄一層黏膩的汗珠,程修将外袍脫了随意丢在一邊,又取了折扇在胸前快速扇風,而遲兮語則抱着膝蓋縮到了角落。
方才怕極,奔到他懷裏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當時情緒緊張,也不覺着有什麽,可現下一冷靜下來,回想之前的情景,心頭別有一番滋味兒。
程修睨了她一眼,手上動作未停,“你那是怎麽回事,房間裏怎麽還進了蟲?”
“白天我見花匠師傅剪了許多花枝,覺得扔了可惜,就拿回來了,誰想會這樣。”
遲兮語現在就是一千一萬個後悔,一想到那些東西蠕動的樣子,就麻的上下牙都打戰。
“說到底,還是小氣惹的禍,”程修冷笑一聲,将扇子一丢,“滿園子的花都開了你不去看,剪下來的東西你倒是憐惜。”
程修說的難聽卻有道理,遲兮語沒的反駁,只将下巴杵在膝蓋上,任由他譏諷。
稍許,一護衛來此禀報,說是遲兮語房中已經翻來覆去的檢查了幾遍,肯定不會再有蟲。
趁着二人對視的工夫,護衛悄悄擡眼打量面前景象。
只見二人一個窩在榻上,一個站在榻邊,表姑娘只着中衣,程修又沒穿外袍,衣襟前還有些松散,這惹人遐想的場面分外惹眼。
“看什麽呢,如此不懂規矩!”
阿末像個魍魉,不聲不響的出現在護衛身後,見他正窺探二人,二話不說擡手就是一個腦瓢。
護衛忙低下頭,阿末是自小跟在公子身邊的書童,惹是惹不起的。
這一聲響動惹的遲兮語和程修齊齊看過來,阿末不想趕盡殺絕,于是在程修問緣由前又禀報了一遍,“公子,表姑娘房中已經清理幹淨,花枝已經丢出去了,表姑娘可以回房休息了。”
未等遲兮語回話,程修便擺了擺手,“知道了,都先退下吧。”
阿末片刻都不逗留,轉身便走,護衛緊随其後,阿末見護衛也出門後便反手将門帶了個嚴絲合縫。
“今日的事先饒了你,方才不管你看到了什麽,都要當沒看到!”
阿末挺直了身板,像模像樣的警告。
護衛微微弓身,一言不發,摸着還有些微痛的後腦勺,心想:“我不僅看了個一清二楚,我還要出去亂說。”
***
程修從櫃中掏出一雙沒穿過的新鞋放在榻前,朝遲兮語揚了揚下巴,“方才阿末的話你都聽清楚了吧,将這個穿上回房吧。”
遲兮語低着頭盯着那雙新鞋一動不動,只微微擡了擡腳趾,“今晚我能不能睡在這裏?”
程修聞言倒吸一口涼氣,“你睡這,我睡哪?”
遲兮語擡手指了指東面,“你不是有房間嗎,你回房間去好了。”
遲兮語雖然覺着這樣不妥,有些反客為主的意味,可實再不想回房間,生怕哪裏又鑽出蟲子來。于是也就厚着臉皮請求。
說是請求,可言辭之間皆是理所當然,沒有半分的懇切,惹的程修又氣又想笑。
“遲兮語,”程修上前一步,坐在榻上離她不遠,“我說你近來越發放肆了,你知道這裏是哪,你聽清楚了,這是我、的、書、房,你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別耽誤我看書。”
“我不回去。”遲兮語又往榻裏挪了挪,語氣堅定,豁出去了。
“不回去是吧?”程修微揚下巴,笑意慢慢從眼底滲出,還帶着幾分壞,身子微微前探,聲音有意壓低,“看不出來啊遲兮語,原來你還有這份兒心思。”
遲兮語被他盯的渾身發毛,這詭異的笑容在朦胧的燈火下越顯瘆人,遲兮語眨巴了兩下眼睛,一時之間沒理解他話中含義,“你在說什麽?”
“非要我挑明了是不是?”程修身子再逼近一些,胳膊撐着床榻,臀部微微撅起,遲兮語幾乎感覺到他身上的氣息,“你一個姑娘家,三更半夜的非要賴在我這裏,你對我有什麽企圖?”
“你胡說八道什麽呢!”遲兮語臉蹭的一下就紅了起來,擡手推了他的肩膀,“誰對你有企圖!”
程修借着她的手勁兒直起身來,一條腿伸直站在榻外,一條腿跪在榻上,一雙眼睛似笑非笑的盯着遲兮語,雙手緩緩向下去解自己的衣襟。
“你幹什麽!”遲兮語死盯着他的手,見衣襟系帶漸漸松散,露出胸前一條光潔的皮膚,若隐若現的骨感線條,遲兮語忙雙手捂住眼睛,“你快将衣服穿上,你厚顏無恥!”
“厚顏無恥?”程修手上動作稍稍頓,“你賴在我房裏不走,還說我厚顏無恥,好,那我就讓你看看什麽是真的無恥!”
“我走還不行嗎!”遲兮語稍稍将眼睛敞開一條縫隙,他正擋着光,陰陽怪氣的形同鬼魅,比滿屋子蟲子還要可怕,“我這就走!”
說着,遲兮語頂着燒紅似的臉,連滾帶爬的下了床榻朝門口奔去,衣擺蹭上他的,隔着單薄的衣料感覺到體溫透過來。
才跑出沒兩步,意識到自己沒穿鞋,像條泥鳅一樣甩身回來,飛速撿起地上的鞋子來不及穿好便奪門而出。
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被程修盡收眼底,程修一直繃着不笑,待聽得逃難似的步伐噠噠跑遠,這才掐着腰無奈的搖頭笑出聲來。
目光瞥向桌案正燃着的紅燭,顏色倒像她方才的臉色一般。
***
遲兮語逃竄回房,沒好氣的将腳上的鞋甩飛,下意識的走到床前又慫了,抄起花瓶中的雞毛撣子,握住頭,僅用尾端輕撩帳幔,枕頭被子還有帳幔都被換成了新的,想來他們說的沒錯,應該都是處理幹淨了。
折騰了許久,找了半天也不見有蟲子,雖然心裏依舊戰戰兢兢,擋不住困意襲來,又小心翼翼的爬上床,躺的僵硬筆直如同下葬,連翻身都不敢。
堅持了一會兒,眼皮像拴了秤砣,直直的往下垂,眼見着就要入睡,忽聞叩門聲傳來。
恍惚中以為是做夢,可那敲門聲沒有消失,锲而不舍響個不停。
遲兮語勉強撩開眼皮,摸索着下床去開門,又見程修站在門口。
遲兮語一下子精神了,心想着怎麽還沒完沒了,追過來了?
下意識的剛想關門卻遲了,被他長臂擋住。
“我來給你送東西。”程修手上稍稍一用勁兒,門就被推開,随後他又大搖大擺的走進來。
遲兮語吓的連連後退,雙手下意識擋住自己衣襟處。
程修面無表情,她退他便進,最後将遲兮語逼到無路可退,程修才擡手将一個小香爐舉到她的面前。
“這是什麽?”遲兮語微微斜了眼珠,見香爐上面冒着袅袅煙霧,同時伴有一股陌生香氣傳來。
結合之前程修登徒子一樣的輕浮舉動,再聯想到他夜半三更硬闖而入,遲兮語心頭一驚,早年聽聞采花大盜就是先用奇怪的香将姑娘迷暈再采,他該不是打算效仿?
遲兮語慌了神,擰着眉頭迅速将自己口鼻捂上,身子一彎,從他身側的縫隙裏鑽了出去。
“你幹什麽?”程修見她神色慌張,像見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