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送禮
送禮
遲兮語見他欲言又止,以為自己又做了什麽礙他眼的事,于是忙道:“我一直待在這裏等你,什麽都沒做。”
“我知道,”程修定了心神,而後言,“今日倉促,明日再來即可,現在先回府。”
“好。”遲兮語乖巧點頭,多半句都不問,全聽他安排就是。
二人乘着馬車回府,一路上遲兮語都端正拘謹的坐好,生怕像來時那樣再出洋相。
程修目光始終不離遲兮語頭頂那支素銀簪子,側頭掀開馬車窗上的簾子,發現已經到了街上,看着街道兩旁林立的鋪子,程修忽然道:“停下!”
車夫聞聲勒馬。
馬車停穩,程修輕道:“你自行回府,我有些事情需要去辦。”
“哦,知道了。”
遲兮語會意,起身準備下馬車,卻被程修扯住。
“你去哪兒?”
“你不是說有事,讓我自行回府嗎?”遲兮語莫名。
“我是讓你乘馬車自行回府。”說着,程修手上稍稍用勁兒,又将遲兮語拉坐下,而後自行下了馬車。
遲兮語不知程修要去做什麽,只覺得沒有他的地方連空氣都是香甜的,忍不住岔開腿伸了個懶腰。
程修見着馬車遠走,這才進了一家首飾鋪子。
這地方程修還是第一次進,掌櫃本來坐在一側喝茶,上下打量程修,見氣度不凡衣着不俗,定是非富即貴,于是忙迎上來,“公子要買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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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子。”程修也不知姑娘家都需要哪些飾物,只記得今日她們說起的便是簪子。
“公子一定是給娘子買吧,”老板忙熱情介紹,“這些都是新來的樣式,公子您來看看!”
程修目光一掃,只覺得眼花缭亂,也分不清哪支好看,哪支不好看。
挑了半天覺着心煩,幹脆一擡手,“這些都要了,全給我包起來。”
掌櫃以為自己聽錯了,稍稍反應一下眼睛都綠了,忙喜笑顏開應着,“好好,我這就給您包起來,您稍等片刻,小二,給公子上好茶!”
***
窗外微風吹的桌案上的燭火搖曳,程修靠在椅子上,食指輕輕敲着桌案,目光緊緊盯着桌案上那方不小的錦盒,盒子半敞,裏面花裏胡哨一堆東西,閃花了程修的眼。
從抱着這盒子回來,程修就覺着自己是中邪了,她一個真假未蔔的人,何必給她買這些東西,她只戴了支素銀簪子又與自己何幹,想到這裏便覺得窩火,程修将盒蓋子扣好,推到一旁,随手抄起一本書來看,可看了半晌,硬是一個字兒也沒看進去。
目光忍不住朝那盒子看去,怎麽看怎麽都覺着礙眼。
“明日就去書院了,她若還是那樣,恐怕是丢了程府的臉面,”程修将書倒扣在桌案上,擡手将盒子摟到面前,“可是這是不是有些便宜她了!”
猶猶豫豫間,越想越心煩,幹脆起身捧了盒子出門,心想着,這是為了程府的臉面!
将盒子夾在腰間,穿過花牆來到遲兮語的房門口,一顆心七上八下,總是提不起勇氣敲開房門。
手指摩挲着撚在一起,心想着怎麽開口才妥當,正躊躇間,遲兮語忽然将門打開,沒料到門口不聲不響的杵了這麽一位,開門的瞬間将自己吓了一跳,低呼了一聲。
“你怎麽在這兒,不聲不響的,吓死人……”遲兮語摸着自己心跳如擂鼓的心口道。
這突如其來的開門也讓程修為之一驚,尚未準備好說辭,便碰了頭,也只能勉強鎮定,将盒子從腰間捧出,掂量着還挺沉,于是朝屋裏揚了揚下巴,“這東西有些分量,進去再說。”
遲兮語盯着他手中捧的盒子,看起來不輕,于是忙側過一步,讓他進來。
程修将盒子放置桌上,遲兮語才緩緩而至,指着盒子問:“這是什麽?”
“自己看。”程修淡淡說着。
遲兮語掃了他一眼,上前将蓋子打開,裏面是許多精美的首飾,一看便知價格不菲。
“這是?”遲兮語不明所以。
“給你的。”程修心頭有些得意,期待她接下來驚喜的表情。
遲兮語一怔,心想着自己本就是冒名頂替白吃白住,有今天沒明天,收這些東西是受之有愧的。
“這我不能收。”遲兮語搖頭道。
這倒是出乎程修意料,本以為的驚喜全然沒有,甚至不見半分欣喜。
“你以為這是憑白我好心給你的?”程修有些氣急敗壞,“今日你一素二白的去了書院,頂的是我程府的名號,丢的自然也是我程府的臉,旁人見了,還以為我程家苛待你。”
“這從何說起,衣着素淨有什麽錯,我本就不喜歡那些花裏胡哨的東西。”遲兮語絞着手指頭,從她進府,羅桐是給她不少東西的,可是她都收着沒戴過,自己是個假貨,沒臉用。
“我說了,你現在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代表的都是程府,你自己丢人不要緊,不要帶上我們,”程修雙手背在身後,“這些東西你自己看着辦。”
話音才落,便轉身離開,還沒到門口又折回來,在遲兮語耳畔咬字清楚,“明天你若不戴,自己想想後果。”
狠話一撂,甩袖大步離開,臉拉得三尺長,心裏的火蹭蹭上竄,嘴裏罵道:“本少爺長這麽大給誰買過東西,誰又敢拒絕本少爺的東西?偏偏你個臭丫頭不識擡舉,我一路将東西捧到你面前你非但不領情,還敢說不要!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
次日晨起,二人在府門口碰面,昨天程修的話遲兮語并非一句都沒聽進去,為了程府的臉面,也為了不惹他生氣,今日刻意打扮了一番。
程修上下打量遲兮語,見頭上的簪子昨日見過,确實是他買的那些,憋屈了一夜的心情總算平複了一些。
一路安寧無事。
像昨天一樣,遲兮語随在程修身後,聽着他有一句沒一句的叮囑。
遲兮語環顧園中景致,倒是比程修的臉色好看許多。
心不在焉的想着,忽覺腳下硌腳,低頭看去,是一只精致的水晶墜子。
彎身拾起,見着做工不俗,看樣子價值不菲,不像是誰扔的,應該是不小心遺失的。
程修聽着身後腳步聲停了,不耐煩的轉過頭來,見她手裏拿着個東西發呆。
“又怎麽了?”程修大步走回問。
“方才撿了這個,不知是誰丢的。”遲兮語将那水晶墜子拿在程修面前晃晃。
“這東西一會兒交給先生即可,”程修淡淡掃了那墜子一眼,随即轉身,“快些跟上。”
遲兮語聞言加快腳步朝程修追去。
程修帶着遲兮語來到文芳堂門口,只見今日異常,門外圍了一圈人,窗子外也糊了不少。
有人見着程修過來,忙給他讓出位置,遲兮語也借光随之。
進了堂內,遲兮語從程修身後探出頭來,只見一男子氣焰正盛指着另一個人吵吵嚷嚷,“崔祖元,方才堂中只有你我二人,若不是你拿了,還能有誰!”
遲兮語聽這名字覺着耳熟,崔祖元不就是之前姨母和程修提起的那個人,百聞不如一見,才來便見着與人起了争執。
“黃忠鏡,你未免欺人太甚,我何時拿過你的東西!”
崔祖元氣的臉色鐵青,咬牙切齒的反駁道。
黃忠鏡冷笑一聲,“既然你說你沒拿,為何不讓我的書童搜身?”
“士可殺不可辱,我怎能讓你們搜身,那成了什麽了!”崔祖元将腰板兒挺的筆直。
“說的冠冕堂皇,其實就是心虛,”黃忠鏡啐了一口,言語傷人,“能來南亭書院已經是皇上給你們崔府一些臉面,你還敢如此放肆,你怕是不知道本公子的厲害,不讓搜也行,你從我的□□鑽過去,那水晶墜子便當是送給你了!”
說着,黃忠鏡雙腿岔開,将衣袍一撩,揚起下巴朝崔祖元挑釁。
這邊崔祖元已經氣的眼睛都紅了,拳頭握的咯吱作響,像是要殺人一般。
一聽水晶墜子,遲兮語低頭看了自己掌心握住的東西,恍然大悟,心想着,許這東西是這個人丢的。
程修也低頭看過來,這才明白是怎麽回事,黃忠鏡向來仗勢欺人,想來這次又是借題發揮找崔祖元的麻煩,想到之前母親的叮囑,這次程修破天荒的打算出去解圍。
才剛要開口,便聽身旁的人兒上前一步,拎着方才拾到的水晶墜子揚聲問向黃忠鏡,“你說的水晶墜子是不是這東西?”
遲兮語一開口,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她身上。
黃忠鏡定睛一看,确實是他的水晶墜子不錯,心想着既然在她手上,那麽方才就是冤枉了崔祖元,于是便有些沒好氣的看向遲兮語,見遲兮語臉生,比他從前見過的姑娘都要好看,方才的火氣也随之滅了幾分,可嘴上依舊不算客氣,“這的确是我的東西,不過你又是誰,這東西怎麽會在你手上,難不成是你和崔祖元串通好了?”
這黃忠鏡說話向來糞臭氣重,惹的程修不甚愉快,還未等遲兮語回話,程修便将伸手将她擋在身側,上前一步,“她是我程府的表姑娘,遲念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