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鄭光逸離開沒一會兒醫生就過來查房，跟高曙骁說了一些闌尾炎術後的注意事項，鄭光晞眼巴巴地看着他很認真地聽着，送走醫生後，高曙骁才說：“手術需要親屬簽字，所以……”
“嗯。”鄭光晞弱弱哼了一聲，現在她是沒什麽力氣跟他說這說那的，鄭光逸把人放在這裏她也沒辦法，她想了想說：“你出去，我要休息。”
“嗯。”高曙骁應着，又不放心地看看鄭光晞才走出病房。
聽着病房的門合上，鄭光晞長長噓了一口氣。
不是戀人，更不想跟他做什麽朋友，現在他是幾個意思？上趕着要照顧她，用得着麽？
鄭光晞憋着一肚子氣，這叫什麽事？
腦子裏琢磨來琢磨去的，鄭光晞對高曙骁做陪護一事很有意見，兩人都這麽久沒見面了，她真的真的見着他就來氣。
越想鄭光晞心裏越別扭，她藏不住事，索性又喊高曙骁進來。
“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鄭光晞甩着臉，“哪裏都不舒服。”
“那我去叫醫生過來。”
“等等，你去叫陳菲醫生過來。”
高曙骁聽着陳菲的名字愣了愣，“你喊她做什麽？”
鄭光晞抿着唇不說話。
四目相對，高曙骁還是退一步：“我保證，照顧好你之後我就不會在你面前出現。”
“你還知道我煩你？”
高曙骁微垂着臉，還帶着幾分道不明的委屈。
這，看得鄭光晞更來氣。
他還覺得委屈了？
要不說顏值高就是占優勢，擺出這麽一副可憐巴巴的狗樣，鄭光晞咬咬牙也氣不起來：“你幾個意思？”
“什麽幾個意思？”
“都是成年人，咱們這樣有意思嗎？分就分呗，沒你我還活不成了？”
高曙骁努努嘴，沒有接話。
“難不成你對我還不死心？”
面前的人沒應。
鄭光晞冷冷地一撇嘴：“高曙骁，我煩你這樣，你一大老爺們，喜歡我還沒勇氣跟我好，你讓我覺着很沒勁知道嗎？”
知道。高曙骁聽着，心裏更難受，一張臉憋屈得不行不行的，他恨不得把心剖出來捧到鄭光晞面前讓她瞧瞧他心裏全部都是她。
“怎麽着？你生病你有理是嗎？現在我也是病人，跟誰沒生過病似的。”
高曙骁不吭聲，跟塊木頭似的杵在鄭光晞面前，鄭光晞更來氣，之前那個撩她的狗樣呢？
現在這個樣子不是鄭光晞想要的，高曙骁跟她提分手她當時沒有答應，之後兩人就一直僵持，鄭光晞讨厭這樣，倒不如幹幹脆脆來得利落。
罷了罷了，鄭光晞知道三言兩語也說不到他的痛處，“走吧走吧，我煩你。”
鄭光晞別過臉，懶得看他。
高曙骁沒有動，站了好半天才說：“他們都是為了救我才死的，我走不出來，鄭光晞。”
鄭光晞咬着後槽牙，她就不明白了，他走不出來為什麽就要離開她？
關她什麽事了？
如果高曙骁心裏沒她她也認了，倒是這人，好不容易她收拾好心情了吧，又在她面前晃。
“你這樣對我……不公平。”鄭光晞以為只要兩人在一起就沒有過不去的坎，看來彼此也沒愛到非你不可的高度。
高曙骁只知道他每天都需要吃藥，他很努力從深淵中往外爬，他想夠着鄭光晞，在他眼裏，她是他的曙光。
“對不起……”他目前只能這樣說。
“我不需要聽對不起，你出去吧，我想休息。”鄭光晞累了，她一心想跟他共進退，而他卻把她拒千裏之外，特沒意思。
終究還是不能體面地把兩人的關系說明白。
或者不在一起是對的。
是的，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在一起。
不在一起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煩惱。
鄭光晞想着，還是一個人好。
就還是一個人吧。
什麽狗屁愛情，要是這麽經不起考驗的話，不要也罷。
次日查房時，陳菲還真的來了。
鄭光晞不讓高曙骁進病房，高曙骁就一直在病房外面守着，一夜下來，胡茬都長了出來。
“守了一夜？”陳菲并不意外，接診的時候聽到鄭光晞跟她澄清他倆的關系時她也很驚訝。
高曙骁起身，聳了下僵硬的肩：“查房？”
高曙骁的問非所答讓陳菲彎了下唇角，不知怎麽的，看到高曙骁被鄭光晞這樣狠心對待，她竟有點高興：“吵架了？”
高曙骁搖搖頭：“分了。”
這個回答讓陳菲很吃驚，分了還這麽……？
“那我可以努力一下不？”陳菲故意揶揄他。
高曙骁笑笑：“分了也只有她。”
“大情種啊……”陳菲捶了一下他的肩頭：“那你倆折騰個什麽勁兒？”
高曙骁沒答，“你來查房我就先去洗手間洗把臉去。”
陳菲揚揚手：“快去吧，胡子拉碴的，難看死。”
待高曙骁離開，陳菲才推門進病房，例行問詢完畢，鄭光晞拉住陳菲：“陳醫生，我什麽時候能出院？”
“等兩天吧，怎麽？不想見到外面那個？”
被陳菲說中，鄭光晞也不覺要隐瞞：“嗯。”
“那行，反正也不是你親屬，我給轟走便是。”
“可以嗎？”鄭光晞想到不想就問。
陳菲輕聲笑開：“還真那麽煩他啊？”
“前男友陪護，我心裏膈應。”鄭光晞解釋着，又補了一句：“我是被甩那個。”
這下陳菲就更加吃驚，眼睛随即望向病房門外，餘光瞥到高曙骁的身影她又收回眸光看向鄭光晞。
“陳醫生，你覺得這叫什麽事？他大發慈悲嗎？都分手了還來照顧我，犯得上嗎？麻煩你讓他離開，不然你讓我轉院也行。”
陳菲認同地點點頭，“确實，要我我也心煩。”
雖然搞不懂高曙骁是幾個意思，不過陳菲很願意幫鄭光晞的忙，走出病房便對洗完臉回來的高曙骁說：“既然你不是病人親屬，沒什麽事就回去吧，病人情況穩定了，又有護工在，”陳菲停了一下，又說：“主要是你在這裏影響病人的心情，不利于術後恢複。”
陳菲擺明睜眼說瞎話，高曙骁卻聽懂她的意思：“她跟你說的？”
于私，陳菲也忍不住八卦：“都分手了不是？你這是幹嘛？要我我早轟你了。”
“我不放心她。”
陳菲真是頭一回見到高曙骁這麽不自信的樣子，跟以前她認識的高曙骁真是天淵之別，“不是我就搞不懂了，你那麽喜歡人家跟人家分手做什麽？閑得你不是？”
高曙骁沒答，眼睛緊緊地看着病房閉上的門：“就是喜歡才不想拖累她。”
陳菲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你們這些男的是不是都這麽自以為是？你問過她想要什麽了嗎？你說不想拖累就把人給甩了，擱誰心裏能舒服？這會兒人家生病你又來這陪着守着，你讓她怎麽想？她心裏能好受？”
要不是看在認識高曙骁這麽多年還喜歡過他這麽多年，陳菲都想給他一巴掌。
顯然，陳菲的話高曙骁沒聽進去，“我想在這裏陪着她。”
陳菲聽着，差點氣絕：“高曙骁，你一前任你操什麽心……腦子有大病吧！”
陳菲也來氣，她還要繼續查房，就沒跟他再廢話，好好談個戀愛搞這麽複雜幹什麽，她也鬧不明白，不過她很能明白鄭光晞的心情，真的，換她她也煩。
轟不走高曙骁，鄭光晞就選擇冷着他。
一個闌尾手術而已，她還不至于。
出院之後，鄭光晞都沒有收拾，直接搬回家去住了。
眼不見為淨。
要斷，就斷個徹底幹淨。
春節過後，陳寺的案子也開庭了，一審落定，陳寺沒有上訴，至此，公司裏的害蟲也被鄭光逸和鄭光晞除得七七八八。
生活又回歸到本來的樣子，鄭光晞沒有困在跟高曙骁的感情裏，不過但凡跟高曙骁有關聯的項目她都不再負責，減少一切必要的不必要的接觸。
春去秋來，這一年恒欽集團異軍突起，主力打造的幾個項目都超出了預期，鄭光晞更是忙得腳不沾地，三天兩頭就當空中飛人，即使住在家裏鄭業鵬和羅舒琴也時常見不到人。
這天晚上鄭光晞好不容易在家吃頓飯，這飯還沒吃兩口就接了三通電話，惹得鄭業鵬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
“有這麽忙嗎？吃頓飯都不消停。”
鄭光晞挂斷電話，也沒什麽好臉：“不還是給您賣命麽，急什麽？”
“我用得着你了？你哥怎麽不跟你似的？有什麽話不能吃完飯再說？”
鄭光晞拿起筷子，把手機挂成飛行模式在鄭業鵬眼前晃晃：“行了吧！”
鄭業鵬氣得直瞪眼，“就你這副樣子，哪個男人敢娶你回家？一點規矩都沒有。”
“得，您可別提這個，我也用不着男人娶，您要是覺得我在家礙您眼了，我找地方搬就是。”
“晞晞！”羅舒琴打斷兩父女，“說得什麽話呢？你爸是擔心你。”
“謝謝，不用。”鄭光晞低頭吃飯。
一旁的鄭光逸則笑呵呵地接話：“爸，媽，你們就別操心她了，有空出去旅旅游什麽的，我這妹妹要是嫁不出去就算了，我養着就是。”
鄭業鵬沒吭聲，看了一眼羅舒琴，羅舒琴有點為難，但還是說了出來：“前些天林叔叔跟你爸提了一句，他兒子吧……”
鄭光晞一聽，立刻打斷：“媽，打住哈，好好吃飯。”
羅舒琴就知道，鄭業鵬：“看你慣的，現在連長輩說話都敢插嘴了。”
鄭光晞瞟一眼鄭光逸表示求救，鄭光逸聳聳肩，“我覺着爸媽你們也別操心了，晞晞自己心裏頭有數。”
飯後，鄭光晞去纏着羅舒琴，雖然餐桌上這事沒說完，但鄭光晞要徹底把羅舒琴的念頭打消掉。
“媽，您跟爸能不能別操心我？有空喝喝茶逛逛街不好麽？”
羅舒琴偏不，“你心裏還惦記着那小子吧？”
鄭光晞撇了下嘴：“誰有空惦記他啊，早就是過去式了好吧。”
自己女兒自己知道，羅舒琴沒拆穿她，“爸媽年紀大了，別的也不求什麽了，錢吧，掙不完的，你也別這麽拼命，好歹也抽空出去旅游逛街什麽的，一天到晚不是公司就是出差，鐵人也得喘口氣是不？”
“對對對，您說的都在理，回頭今年的年度計劃完不成我爸又覺得跌面子。”
“你爸那是沖着你嗎？你也不想想，那是你爸，再怎麽說你他也不會害你。”
“對，就是一天到晚想着把我攆出家門。”
“你這孩子……”
“哎，行吧行吧，我是怕你們了，反正早晚得結婚，您問問對方能不能合适就領證，能的話就見個面，先說好了，我沒空跟他談什麽戀愛。”
“你說的這是什麽話？別賭氣，媽又不是逼你嫁。”
鄭光晞聳聳肩：“我很認真的，你們看上的人肯定沒差，我又不是不婚主義，我就是懶得談戀愛，見個面能說幾句話就成，嫁誰不是嫁。”
鄭光晞對婚姻無所謂了，這一年裏她看淡了。
父母都年邁了，如果她結婚能讓他們安心，那就尋個差不多的人嫁了吧，有多難？她們這一層有的是沒有感情的婚姻，不也照樣過得很融洽，所以，愛情并不是婚姻的必需品。
這一年，鄭光晞工作之餘做得最多的就是慈善。捐款啊，建學校啊，做志願者啊，等等等等，高曙骁讓她心裏總是空落落的，兩人分開這麽久她還是想他，一邊想他一邊不停地做善事，仿佛就盼着終有那麽一天能告訴他，高曙骁，你想救人有無數種方式，不是非要當消防員，不是非要救人性命才是救人。
有些人，你救了他的性命卻救不了他的心。
譬如高曙骁。
夜深，鄭光晞站在房間的窗邊望着夜空上挂着的一輪明月。
明明在同一片藍天下，你卻似遙在天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