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成年人的情感就是這樣，即使難過，鄭光晞也只允許自己把難過留在喝酒那晚，次日睜眼，一切如常，她依舊回公司上班，審核那些看不完的文件，帶着團隊做新一輪項目的方案。
機器只需要插電，鄭光晞把每天的睡覺當成充電，日複一日地重複着。
不是沒想起過高曙骁的，他好像一直都沒回來過，他家門口的快遞堆了好幾件，都積上了灰，鄭光晞每次回家的時候都忍不住會看上一眼，看完又默默收回目光。
就這樣不見也好。她想。
兩人的關系就這樣冷卻下來，鄭光晞的生活好像又回複到沒遇上高曙骁之前，日日上班下班加班，出差應酬吃飯喝酒，跟以前沒什麽不一樣。
日子照常過，只是鄭光晞的心又再收了收，比起以前更加冷。
日子一晃，夏天就到了尾聲，有個晚上鄭光晞看到高曙骁家門口的快遞盒子不見了，她進屋就跑到陽臺，可他的屋子沒有光。
她笑，笑自己傻。
就這樣，初秋的到來不聲不響，鄭光晞把自己交給工作，只是每次看到林薇薇握着電話笑眯眯的時候她都默默垂下眼皮。
鄭光晞對男人失去興趣，但并不妨礙有人對她興致勃勃，比如湯駿。
打聽到高明峯在上次項目地考察之後就一直沒對鄭光晞再有什麽動作，湯駿倒是積極起來。三天兩頭就給林薇薇打電話探問，又是送花又是送餐，搞得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湯駿想跟鄭光晞複合。
好幾次林薇薇都被湯駿的助理煩得不行，她問自己老板怎麽辦，鄭光晞擡眼：“不能得罪，其他自己看着辦。”
鄭光晞是不會給自己樹敵的，不喜歡也會忍着，也沒必要得罪湯駿，樹敵對恒欽集團沒有好處。況且她太清楚湯駿的性子，她拒絕沒有用的，已經拒絕過好幾次了，他還是認為她對他是有感情的，所以企圖喚醒一個裝睡的人，不如讓他自己醒，鄭光晞沒那閑功夫跟他廢話，他愛幹嘛就幹嘛，她該拒收拒收，反正他有錢。
不過同是在商場的人，難免也有遇到的場合，正如今晚，她出席某公司舉辦的宴會裏，湯駿也在。
鄭光晞沒有男伴，出席這種場合都是帶着林薇薇一起，她本就姿色出衆，換下職業裝穿上小禮服更是一個耀眼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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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她穿着一字肩煙粉色及膝裙，沒有華麗的珠片點綴，沒有貴氣的珠寶加持，這樣一件剪裁簡潔的裙子穿在她身上也能讓她穿出別樣的韻味，知性，大方，利落，低調，即使身邊沒有男伴，也惹得在場的男人頻繁來搭讪，這些個人借着合作的名頭跟她閑談，她有禮貌地一一應着，她很清楚現在恒欽集團是什麽地位，還不到她随便造次，擴展人脈還是很有必要的，所以自己的美貌能派上用場也不是件壞事。
她單身，當然不需要顧忌，但湯駿看不過眼，“你現在姿态怎麽就能擺得這麽低？什麽人的名片你都接了？”
鄭光晞舉着酒杯，臉上的笑容保持着，“我不想再被下一任男友的媽媽說我家家業不穩。”
“你……”湯駿握着酒杯，柔和的臉上神色一緊，“晞晞，過去的事是我媽媽說話口沒遮攔，都過去這麽久了，咱們就別再提不行嗎？”
“不行。”鄭光晞挑着眉看他，“說我什麽都可以，不能說我的家裏人，你媽踩了我的底線，不是口沒遮攔，是惡意中傷。”
“我替她向你道歉。”湯駿耐着性子。
“不必。”鄭光晞舉着酒杯對他笑笑，正好有個男人向她走來，鄭光晞說：“失陪了湯總。”
林薇薇站在鄭光晞身旁，什麽都聽得真切，她也對湯駿笑笑，屁颠屁颠地跟着鄭光晞走去。
這些天下來，林薇薇也大概知道鄭光晞為什麽對湯駿這樣的态度，她是護着自己老板的，自己老板這麽優秀，幹嘛要吃回頭草，再說湯駿也就那樣，跟高明峯一比啥也不是，她家老板連高明峯都沒瞧上，能瞧上他這株回頭草？
不是情人還是老的好，像湯駿這樣的媽寶男還是遠離得好。林薇薇是這樣想的，私底下也這麽跟陳展豪聊過自家老板的八卦，替自家老板生氣，一同罵湯駿這個渣男。
在鄭光晞跟別人交談的時候，林薇薇驟然在人堆裏發現一個身影，她皺着眉頭在腦子裏過了一遍，作為鄭光晞的助理，她對商界這些個人比鄭光晞更加熟悉，因為鄭光晞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要她找背景資料，在鄭光晞的調教之下，她學會自己先去做功課。
是龐敏。林薇薇想到這個名字，心裏驚呼着。
林薇薇的腦回路還沒回過來，龐敏就已經端着一杯酒過來，說時遲那時快，眼看着那杯紅酒就要往鄭光晞身上潑去，林薇薇看到鄭光晞還在跟人交談，她想都沒想就上前擋住，一杯紅酒迎面而來，全部都淋在林薇薇的身上。
四周驚呼的眼睛同時看向這邊，湯駿也發現了，匆忙上前。
看到林薇薇被潑了一身的紅酒，鄭光晞二話不說，反手就給龐敏的臉上甩去一個巴掌。
清脆的掌聲刮在龐敏的臉上，她花容失色，捂着被扇的半邊臉，指着鄭光晞：“你……你這個賤人……”
鄭光晞面不改色地喝住龐敏，“你給我閉嘴。”
周圍的人都圍上前，鄭光晞身子站得直，她本就美得張揚，生氣起來更是盛氣淩人，一雙眼眸淩厲地瞪住面前的龐敏。
鄭光晞最恨的就是別人欺負她的人，她向來幫親不幫理，管你是誰，管你什麽理由，事實就是那杯酒淋到林薇薇的身上，這酒擺明就是沖她來的，但凡這酒潑到自己的身上她都沒這樣生氣，淋到林薇薇身上就不能忍。
挨了一記耳光的龐敏被她的盛怒壓住，噎在嗓子眼的話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挨了一身酒的林薇薇知道龐家是什麽地位，她挨淋沒關系，龐敏不能得罪，她知道鄭光晞護她，但她更要為鄭光晞考慮，于是她伸手拉拉鄭光晞，小聲喊：“鄭總……”
鄭光晞瞥她一眼，知道林薇薇什麽意思，她說：“沒事。”說完，她擡眼看向撥開圍觀衆人的湯駿，“說白了是某些人自己的家事處理不好。”
“鄭光晞，”龐敏這時黑不提白不提地，淚眼汪汪就指着她哭：“你敢打我……”
這時，湯駿已經走到她們面前，左右看看，問：“怎麽回事？”
“她打我……”龐敏一手拽着湯駿的胳膊，哭得梨花帶雨，“我不過不小心撒了酒，她就……就伸手打我。”
林薇薇眼睛都瞪大了，明明是她端着酒杯直直走向鄭光晞的，要不是她上前擋住，這酒肯定就撒在鄭光晞身上。
“不是這樣的……”林薇薇張口就要為自己老板申辯，被鄭光晞伸手拉住。
“人就是我打的，報警吧，湯總，我就是看她不順眼。”鄭光晞說話幹脆利落，她仰着高傲的下巴，就要看看湯駿怎麽辦。
“阿駿，好疼……”龐敏淚眼婆娑，哭着說：“從小到大我爸媽都舍不得碰我一根頭發，這個賤女人居然……居然敢打我……阿駿，我要報警……我要讓鄭家顏面掃地……”
聽到她這一席話，鄭光晞笑了，上前一步看着龐敏，“就是你爸媽沒教好你，我發善心幫着管管，不是你上高中的時候對插班生校園□□的時候了？那時候你怎麽打人的？需要我幫你回憶一下嗎？”
“晞晞！”湯駿低呼鄭光晞一聲，示意她不要繼續說。
“你……你別亂講，我沒有。”龐敏止住淚，身子開始輕輕顫抖起來。
“呵，我亂講？”鄭光晞擡眼看着湯駿，“你媽媽眼光真好，也難怪，像我這種動不動就打人的潑婦怎麽配得了湯總，湯總不用礙于往日的情面，該報警報警，我打人我認，不像某些人喜歡洗白自己。”
“晞晞！”湯駿有些着急，喊着鄭光晞，他不想在這裏把事情鬧得那麽難看。
“湯駿！”龐敏不哭了，指着鄭光晞：“就是你這個狐貍精把阿駿迷成這樣……我不光要報警，我還要律師告你傷人，我要你坐牢！”
“狐貍精？”鄭光晞笑了兩聲，轉臉看着林薇薇：“一般被稱為狐貍精是不是都有幾分姿色，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龐小姐誇我好看？”
林薇薇額邊早就滿是汗，她沒經歷過這樣的場面，心裏替自己老板着急，但老板這樣一問，她打着配合：“當然，比起那些後期組裝的簡直是完勝。”
此時此刻，龐敏的臉黑得簡直不像樣。
林薇薇後來想起這晚有驚無險的，真是跟了什麽樣的老板自己也會變成什麽樣，所以陳展豪每每跟她吵架都吵不贏她。
“你……你……”龐敏還想指責什麽，火警鈴突然就響起，聲音響徹整個宴會大廳，緊接着就有酒店的人在喊衆人撤離。
諾大的宴會廳一下子就慌亂起來。
鄭光晞緊緊握住林薇薇的手，聽着火警的鈴聲，兩人的眼底同時一沉。
“發生火情的時候，切勿慌張……”——鄭光晞的腦裏響起第一次去階梯室聽到高曙骁說的一句話。
在衆人都蜂擁去的宴會廳大門，鄭光晞冷靜地尋找大廳的逃生指示标，像這樣級別的酒店，逃生通道肯定不止一條，但在慌亂之中，大家都會朝着呼喊聲的方向跑，人群聚集更不利于疏散，她拉着林薇薇躲避密集的人流，企圖尋找另外一條疏散通道。
慌亂中的湯駿也沒走，他讓助理帶走龐敏，他要護着鄭光晞，但被迎過來的人沖散，他一時尋不到鄭光晞的影蹤。
宴會廳位于酒店的八層，整值初秋的旅游旺季，酒店的客房入住率高達90%，由于住客和來賓衆多，每一條逃生通道都人滿為患。
這樣混亂的場景鄭光晞判斷從八樓下到一樓一時半刻是不可能順暢，她沿途尋到一間開着門的客房，沒有多想，立刻跟林薇薇跑進去，在客房的洗手間扯出兩條毛巾塞在洗手池上弄濕，一條給林薇薇一條自己拿在手上，萬一遇上濃煙，好歹也能捂一捂。
從房間退出來，往樓梯走去的人明顯少了，鄭光晞和林薇薇也不敢再拖延，緊跟着人流，按着指示标的方向一路向下走。
好在消防隊來得很快，鄭光晞和林薇薇下到一層酒店大樓的空場時火勢已經被控制住，酒店的工作人員在控場，消防隊員也有一部分在協助，鄭光晞随着人流走的時候轉頭看向發生火情的樓層，有濃濃的黑煙從裏面湧出，她心頭緊了一下，不知道高曙骁有沒有參與，他是不是在某一處忙着救火？
已經那麽久沒有見到他了，不知道他過得怎麽樣？
恍惚間，鄭光晞在人群裏被推了一下，腳步一個踉跄，穿着細高跟鞋的她痛得直咬牙，幸好林薇薇手快拉住她，但腳崴到了。
“鄭總……”林薇薇見到鄭光晞臉上扭曲的表情，着急地問。
“沒事，你扶我一下就好。”鄭光晞忍着痛，一步一步随着撤離的人流走到指定的地點。
到了空場之後，也沒有地方可以坐，林薇薇跟鄭光晞站在角落，眼看着鄭光晞的腳腕腫起，林薇薇着急地撥着電話找公司的司機。
電話那頭還沒接通，林薇薇就看見湯駿從人堆了迎着她們跑了過來。
“晞晞……”
聽着湯駿在人群裏喊她的小名，鄭光晞不耐煩地皺緊眉，煩不煩啊！
兩人互相看一眼的功夫，湯駿和他的助理已經跑到兩人面前，他着急地看着鄭光晞：“晞晞，可算找到你了，你怎麽樣？”
“我沒事，謝謝湯總關心。”鄭光晞敷衍一句。
林薇薇瞥了一眼鄭光晞的腳腕，都腫起來了，怎麽沒事？
“晞晞，我的司機已經過來了，走，我送你回去。”
湯駿說完，手就伸過來，鄭光晞一急，直接就拍掉，“不用，我的司機也馬上到。”
“晞晞，都什麽時候了，你別這麽任性……”
湯駿說着，手又上前去拉鄭光晞。
鄭光晞惡心地本能地往後一退，這一退扯到腳傷，痛得她直咬牙。
林薇薇想上前阻止湯駿，被湯駿的助理先一步攔住，她咬咬牙，瞪着那名助理。
四人在僵持，湯駿一心只想帶走鄭光晞，根本就沒發現鄭光晞的腳傷。
“晞晞……別鬧脾氣……”
“誰鬧……”鄭光晞的話還沒說出口，一個喊聲傳到四人的耳朵裏。
“姐姐。”
聲音很洪亮，在這繁雜的人堆裏讓四人都聽得真真切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