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驿館院內，拴着三駕寬闊馬車，馬車外面被油布封好。
這批貨是瑪寧布兄弟唯一剩下的了，在吉蘭，這些都是常見的香料，但是昭國的百姓不認。
為了辦這批貨，瑪寧布把家裏的房子押了出去，把兩個弟弟的老婆本也搭了進去，要是血本無歸，可真是這輩子都毀了。
解開油布，裏面是用麻袋裝的香料，最小的瑪吉爬上車，扔了一個麻袋下來。
瑪寧布接住麻袋，揭開繩子，嘩啦啦從裏面掏出了一把東西來，攤開手掌，裏面是小小的圓圓的顆粒，顆粒表面粗糙。
如意顫抖的手拿起了一粒，放進嘴裏嚼碎，酥酥麻麻的感覺頓時充滿口腔。
是麻椒……麻辣燙……我的麻辣燙啊……
如意激動得想流淚。
看如意吃哭了，瑪寧布吓住了。
不會是昭國人的體質和吉蘭不同，所以如意吃了中毒了？
我的老天爺啊！他們兄弟只想老老實實做點買賣，掙點錢，這錢沒掙到，再出了人命官司可算是毀了。
“來人……啊……”瑪寧布的聲音都顫抖了，手腕卻忽然被人抓住。
如意拍拍這位老兄的肩膀：“沒事沒事，這東西我要了，都要了。”
自己沒聽錯？都要了？莫不是把腦子吃壞了吧？
“另外兩車裏面裝的是什麽？”如意沒注意瑪寧布的神色，搓着手，滿眼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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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輛車打開，是長形小顆粒——孜然。
我的烤肉啊！我要撸串啊！如意心中瘋狂吶喊。
第三輛車打開，裝的是幹辣椒，紅紅的幹辣椒，又香又辣。
如意真的喜極而泣。
海棠慌忙上來：“姑娘怎麽啦？要不要喝點水？是不是不舒服？”
如意擺擺手，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沒事沒事，我沒事，我是高興。”
莫不是真把腦子吃壞了？海棠憂心忡忡。
“這三車貨，我都要了。”
“你說你……都要了？”瑪寧布以為自己聽錯了。
二弟格頓和三弟瑪吉不知兩人對話，急得在旁邊抓耳撓腮，三兄弟叽叽喳喳半天，如意一句也沒聽懂。
“姑娘你真的三車都要了？”
“價錢怎麽樣？”如意還是殘存一些理智的。
兄弟三人來之前，本想小賺一筆，誰知沒賺到，眼看就要把家底兒都賠進去了，如今也不貪心，只求保本回家就成。
三兄弟叽叽喳喳商量了半天，最後瑪寧布開口了：“我們只加上船運的費用，折算出來大概五十文一斤，三種都給五十文就行。”
五十文不能算便宜，但也絕對不貴，吉蘭這個地方如意知道，從刺桐港出發，要橫穿渙海，貨船航行月餘才能到呢。
這仨人陪上所有的身價，又有一半的貨物變質了，只剩這三車香料，五十文一斤，不貴。
“我給六十文。”
六十文？沒聽錯？大昭國都流行這麽做生意的？
看着瑪寧布不可置信的表情，如意重複道：“ 六十文一斤，我都要了，如果你們還想往這販賣香料，都可以賣給我。”
瑪寧布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了，這姑娘的腦子真的沒壞？
瑪寧布這兩天的遭遇，讓他知曉昭國不認吉蘭的香料，這姑娘收了這麽多香料幹啥？
聽說昭國百姓熱愛熏香，莫不是要用這些香料熏衣服？
海棠聽了如意的話也傻了，輕輕搖了搖如意的肩膀：“姑娘買這麽多香料做什麽？這三車十年八年也吃不完呀！”
多費銀子啊！
“你若不放心，我們可以簽個契約，但下一次價格就要按照時價來，若是貴得過分，我可是不收了。”如意狡黠一笑。
瑪寧布兄弟三人，本以為是山窮水盡，誰知眨眼的就峰回路轉了。
三兄弟叽叽喳喳一番讨論，最後按照如意說的價格賣了。
三車統共一千三百斤，如意身上沒帶那麽多銀子，找薛掌櫃借了一百輛，找唐吉仁借了四百兩，湊了好幾個人，才湊齊了。
瑪寧布三兄弟看着手裏的銀子和銀票，簡直感覺做夢一樣！
不過他們倒是沒和如意簽什麽契約，只說要和家裏人商量商量。
第二天一早，如意一行人去了礦山，瑪寧布三兄弟則是去刺桐港找船回吉蘭。
臨行告別，三兄弟睜着瓦藍瓦藍的大眼睛看着如意，滿臉感激：“多謝姑娘，願姑娘諸事順遂。”
礦山離驿館只有六七裏地，不到半個時辰，如意一行人就到了。
一只烏鴉叫着飛過衆人頭頂，襯得荒山越發的荒涼。
這片山确實荒涼，荒到超出了如意的想象。整片山都光禿禿的，零星有幾棵荒草迎風招展，也是黃瘦黃瘦的。
如意心裏正吐槽，那兩個看礦先生卻像是看到了寶貝似的，一前一後往荒山上爬，時不時用手裏的小鏟子挖兩下，還把土壤放進嘴裏嘗嘗。
兩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唐吉仁雖不是看礦的行家，但看到那兩人的反應，心中已經有了底。
“賢侄女啊，你說想要合作開礦，可想好了怎麽合作？”唐吉仁高壯的身子坐在小馬紮上，笑容可掬。
如意也拿了個馬紮坐在他對面，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并不藏着掖着：“這礦我敢保證是上等礦脈，儲量豐富，這是我能夠提供的。”
唐吉仁有些訝異地看着如意，覺得這個眉家姑娘簡直有勇有謀，做事十分有條理，心中不免生出些許敬佩：“賢侄女既然誠心合作，那也說說希望唐家做什麽？”
“我雖有礦脈，但卻不知如何開采，銀錢也不多，更不知如何冶煉鐵礦，打造鐵器。”如意遞給唐吉仁一顆洗好的梨子，自己也拿了一顆梨吃了起來。
吃了兩口，如意又說：“叔叔一定好奇為何我銀錢不多，卻不用眉家的銀子吧？”
唐吉仁點點頭：“你爹和你爺爺既然允許你行走經商，你開口要些本錢，也是能允的吧。”
“這是自然，只是眉家情況複雜，我又是和離後回家的女兒，若是與家裏有銀錢牽扯不清，只怕日後好說不好聽。”
大戶人家，自然有大戶人家的隐秘為難，唐吉仁心中明白，也不細問，只道：“銀錢投入不是問題，工匠勞工也不是問題，有問題的是這開出的礦石怎麽分？”
礦脈是如意的，但是唐吉仁不能做賠本的買賣。
這如意早已想好了：“唐叔叔估算估算，這礦脈要開采、冶煉、造器需要投入多少銀子？”
唐吉仁摸了摸下巴，大致估算了一下，道：“若只是基礎的開采、冶煉、造器，十萬兩銀子足夠，但若要擴大開采量，需要投入的就更多。”
“那目前鐵礦石的價格幾何？”
唐吉仁想了想，道：“一石一百八十錢。”
“不如這樣，這礦山開采出的礦石，以低于市場二層的價格，付銀錢給我。為了開礦而投入的銀錢，唐叔叔和我按照投入計算獲利分成，匠人工藝的投入另行計算。”
低于市場一層的價格，這對唐吉仁來說很劃算，每年這礦山要出多少礦石啊，積少成多啊。
對如意來說，這也很劃算，因為她付出最多的就是這座礦，幾乎就是坐着收錢嘛！
唐吉仁點點頭：“但以什麽價格收，還要看開采出的礦石品相，再另行定價的。”
如意點頭：“那是自然，若品相不好，價格自然低些，若是品相好，價格可就要高了。”
這沒問題，唐吉仁和如意初步達成了一致。
兩人聊得興起，不知不覺，時間到了晌午，兩個看礦師傅終于下了山。
“東主，這礦脈好啊！開出的礦石品相肯定好！”其中一人拿出一塊不起眼的石頭遞給唐吉仁。
一塊不大的黑亮石頭，也不知他倆是從哪裏扣下來的。
唐吉仁仔細看了看，他雖然不是專業人士，但起碼的眼力還是有的，看了片刻，給如意豎了個大拇指：“好礦石。”
一行人往回走的時候，遇上了一隊官兵攔路，也不知是抓什麽賊人，把幾輛馬車搜了個遍才放行。
那鳥不拉屎的驿館和厭世的店小二，實在給衆人留下了很大的陰影，唐吉仁當天就回泉州府了，如意想要看看刺桐港什麽樣，便帶着自家的家丁車夫行了一個多時辰，去刺桐港了。
眼下的刺桐港還沒被開發，因為當今聖上并不提倡對外貿易，港口自然就沒有那麽重要，但是三年後，朝廷設立市舶司，全面開放港口貿易，刺桐港成為了南方貨物流通樞紐。
刺桐港像是一個小鎮，人口也不多，眉家在刺桐港有些小産業，但經營狀況并不好，還有一處三進三出的院子。
這院子沒有主人來住，只有兩個仆從看門，如意一行人的到來，讓這兩個仆從慌得一匹，手忙腳亂地收拾了幾間房出來。
如意想買房了，這地方将來房價肯定要漲的，奈何囊中羞澀，得掙錢呀！錢呀！
靠近海邊，空氣潮濕，被褥都是潮的，如意睡得很不舒服，迷迷糊糊到了半夜，忽聽窗戶響了一聲，有腥鹹的味道蔓延開來。
黑夜中有一個身影，踉踉跄跄靠近睡在外間的海棠，手指一點，海棠睡死了。
黑影又往裏屋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