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夏時雨好像挺喜歡你的。」
——摘自《夏日記事簿》
*
記不清多久了,夏予初好久沒有那麽幼稚過。
夏時雨一激就要打賭,夏予初話音剛落,夏時雨立馬幹勁滿滿:“行,這可是你說的。”
“嗯,我說的,你輸了可不要耍賴。”
“我是這種人嗎?”
夏予初沒說話,笑着搖了搖頭。
兩人一路往湖邊走去。
到底還是過年,公園裏稱得上是熱鬧非凡。
今年夏予初和夏時雨倒有些不同,不知是不是因為家中這事的緣故,還是因為大伯一家沒有回來,兩人對放煙花這種事情都沒有什麽興致。
走到湖邊,兩人逛了一圈。
确實沒見陳景延的身影,夏時雨忍不住看向夏予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景延哥不在,所以才跟我打賭的。”
“那不肯定的。”
夏予初聳聳肩,好像是昨天還不是前天,她看陳景延發了一條朋友圈,是他去了國外,夏予初猜測應該是去過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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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夏時雨撇撇嘴,“我信你個鬼,我不信,我們就在這等着。”
說着,夏時雨找到湖邊的一個石椅,徑直坐了下去。
看着眼前的人來人往,夏予初感覺這家夥這半年是光長個了,心性還是小孩子的心性,她突然就很想逗逗他。
于是乎,夏予初坐到夏時雨的身邊,調侃道:“哎,我倒是很好奇啊,你老一口一個景延哥的,你就那麽喜歡他啊。”
“這你就不懂了吧。”夏時雨傲嬌道,“這叫男人的友誼。”
還男人的友誼呢。
夏予初差點沒給逗樂:“那你這男人的友誼,你告訴我,今晚他還來不?”
“那肯定得來啊,景延哥以前不都老來嘛。”
“那是以前啊。”夏予初都不好意思告訴夏時雨現在陳景延人在國外,故作高深道,“那人都是會變得啊。”
誰知夏時雨白了她一眼:“都說了你不懂吧,那天塌下來,我景延哥都不會變的。”
“那麽肯定?那我說他出國了你信不?”
“啊?”夏時雨明顯愣了一下,“景延哥不是跟你一個大學的嘛?”
“不是吧,這你都知道?”現在發愣的輪到夏予初。
夏時雨點點頭,看傻子似的看着她:“是啊,你不知道嗎?”
夏予初:“........”
她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片刻,她想明白他們這種“忘年交”是不需要解釋的,她笑笑:“我說的是他過年出國了,你輸了,他今天不會來的。”
“你作弊啊!”夏時雨反應過來,“你作弊,這不算!你居然知道!”
夏予初笑笑,聳聳肩:“是你說要跟我打賭的。”
“誰知道你作弊啊!”夏時雨不服,“不跟你玩了。”
說着,夏時雨站了起來。
見他要走,夏予初跟着從石椅上起來。
“都多大人了,還是玩不起啊。”她邊走,還不忘嘲諷夏時雨兩句。
夏時雨撇撇嘴:“什麽嘛,我剛剛還不是怕你傷心才說到景延哥的,你真壞。”
夏予初沒再說什麽,好像跟夏時雨拌兩句嘴,确實令她心情愉悅了幾分,可等安靜下來,夏時雨提到的那怕你傷心,大家都知道是怎麽回事。
夏予初也不願再往下去想,不自然哼哼兩聲:“切,我傷心你提他做什麽,有什麽用。”
這一句話,屬實給夏時雨整懵了。
說實話什麽用他估計也沒想過,就是下意識随口一提。
遠處,有幾個小孩拿着仙女棒變化着不同圖形。
沒走兩步,夏時雨突然又回過頭,問道:“姐,我猜你是不是喜歡景延哥身邊的兄弟,就是去年拿仙女棒給你玩的那個?”
時隔一年,夏予初沒想到夏時雨居然能記得這回事。
她知道夏時雨說的那位兄弟大概是林南丞,那時候是怎麽來着,夏予初的印象還挺模糊的,好像是林南丞覺得她不高興了,拿着仙女棒來哄她吧。
“別瞎說啊。”夏予初拍了夏時雨腦袋一下,“你江沅姐姐喜歡他的。”
“啊?真的假的?”
“你說呢?”
夏予初也不知道跟個初中生解釋這個幹嘛,随便糊弄兩句,就準備帶着夏時雨回家,沒走兩步,夏時雨卻又指着另一邊眯了眯眼問那個是不是江沅姐。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嗎,夏予初無奈看着夏時雨:“你別騙我,你以為我會信嗎。”
“真的。”
夏時雨這邊話音剛落,一道清脆的聲音跟着響起。
“初初?”
還真是江沅,夏予初有些意外。
那邊江沅已小兩步跑至她的面前,夏予初朝人笑笑:“你怎麽會在這邊?”
江沅的家在城東,跟這小公園隔得很遠。
江沅笑說是陪舅媽一家來玩,還想給她打個電話,沒想到就在這碰到了她。
夏時雨在一旁苦惱:“早知道剛剛還不如跟你賭江沅姐呢。”
江沅看他:“賭啥啊?”
夏予初忙說:“沒什麽。”
江沅一臉疑惑,不過沒說什麽,接着又問起怎麽跟夏時雨兩個人一起出來玩。
在江沅的印象中,夏予初并不怎麽喜歡她這個弟弟,兩人會一起出來玩,還屬得上是奇事一樁。
有夏時雨在身邊,夏予初不好說什麽,便說是飯後散步。
江沅也沒多說什麽,又很熱心邀請他們一塊放煙花。
夏予初和夏時雨就這樣又加入了江沅這邊的煙花大隊。
玩到一半時,江沅又問夏予初回學校的車票買了沒有。
夏予初搖搖頭說:“還沒,我們好像二十五開學。”
江沅:“我們也差不多,要不要一起?”
這話可令夏予初有些犯難,她到現在也不确定夏海清是個什麽情況,估計什麽時候回學校還得看看他這邊如何。
她想了想,便說:“到時候再看吧,我這還不确定。”
江沅聽後卻一臉壞笑:“這是有情況啊?”
“有什麽情況?”夏予初還沒反應過來。
江沅撞撞她的肩膀:“還裝呢,是不是要跟他一塊啊。”
得。
夏予初就知道江沅不會說什麽正經東西。
“.....還沒。”她的語氣都不自然了兩分。
江沅不說話,就這樣看着她笑。
夏予初:“真沒有....”
江沅:“你就自己說吧,到哪地步了?”
夏予初沒話好講,至于她跟陳景延到哪地步了,她自己也不曉得。
在跟林南丞在外頭吃過飯之後,他就一直沒有找過她,好似他們的關系,本來就是那麽平淡。
江沅見夏予初不講話,那笑容不減只增,依舊那麽浮誇道:“近水樓臺先得月,應該快了吧?”
夏予初默默笑了聲,并不承認也不否認這件事。
該如何說呢,要不是家裏頭的這事情,她估計還會偶爾想想陳景延,正因為家裏頭的這些事吧,她最近都沒功夫管這些情情愛愛的事。
俗話說得好,那愛情并不是人生的全部,有時候親情友情,都格外重要。
這晚,夏予初和夏時雨玩到晚上十點。
回家的時候夏海清和夏爺爺奶奶都已經睡下,夏時雨還是和小學那會一樣,上夏予初的房間打地鋪。
晚上睡覺的時候,夏時雨又問起今天她和江沅在聊什麽,說自己好像隐約聽到了誰誰誰談戀愛的事情。
夏予初躺在床上,默默翻了個白眼說:“你肯定是聽錯了。”
夏時雨一骨碌坐起來:“不可能,我聽到什麽有情況,還近水樓臺先得月呢,是誰啊?”
夏予初臉不紅心不跳承認:“是你江沅姐。”
*
寒假在家的日子總是過得格外快,春節一過後頭的日子就跟按了加速鍵。
初八,夏予初一家回鄉走親戚,回城後爺爺奶奶就沒有再跟着過來。
到了初九,夏海清在家又有意無意提起自己和張麗蘇要上西北旅游一陣子,讓夏予初和夏時雨好好在家。
這種不想讓人擔心故意找借口的戲碼,兩個孩子莫名熟悉,但都沒有戳穿。
反倒是這回,張麗蘇再也繃不住了,在吃晚飯的時夏海清再次強調這回事的時候,丢給他一個重磅炸彈:“別裝了,孩子們早就知道了。”
夏海清莫名,明明就是說好了的事,到張麗蘇這怎麽就說說就說了。
他繼續裝傻道:“哎呀,知道什麽知道,他們都要上學,知道也不能去啊。”
夏予初看到夏海清極力掩飾的神情,不知為什麽以前在她眼中高大偉岸的父親,一時變成了這樣。
她鼻子有些泛酸。
這時,張麗蘇将筷子往桌上一拍:“我讓你別裝了。”
這話一出,全家人都愣住了。
“媽....”
夏予初很能理解張麗蘇這種感受,她在網上看到過類似的新聞,大概就是心裏頭的那道防線受不住了,人就容易極端。
夏時雨也站了起來,朝夏海清搖了搖頭:“爸,我們真的知道了,你說你哪有出去玩連個照片都沒有的。”
夏海清愣了半天,最終什麽也沒講,搖着腦袋回了房間。
該怎麽形容這一晚,大概是很割裂的,原本其樂融融的家庭,終歸是有什麽東西不同了。
夏予初安慰着張麗蘇,問出那句一直藏在心裏的話:“爸爸的病,是不是很嚴重了?”
她知道,沒到最後一刻張麗蘇也不會這樣。
可張麗蘇什麽都沒說,當着兩個孩子,只是一直抹着眼睛。
這一晚最終怎麽過去的夏予初不知道,但第二天她看到夏海清那一光潔的腦袋時,她好像明白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