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那年過年，爸爸給了我很大一個紅包，此刻我還并沒有意識到，原來別離離我竟會如此相近。」
——摘自《夏日記事簿》
*
後來回憶起這天的情景，夏予初有些記不清，只記得陳景延表現的并不是很詫異，而後他說那你幫我勸勸他吧，複讀不是小事，他家裏頭人都不知道。
而夏予初呢，意識到陳景延的關注點在他兄弟身上後，一時湧上心頭的那種想沖破一切的情緒，全都化為平靜。
自這天之後，兩人在學校裏就沒有再遇見過。
夏予初倒是對陳景延的話很放在心上，回寝室沒多久就跟林南丞說明了想法。
林南丞卻表示，這是他自己的決定，不要勸他了。
夏予初不好再說什麽，而她的那群室友在得知夏予初這場約會還有別人在場時，紛紛吐槽陳景延這也太渣了。
夏予初自然就沒再告訴她們後頭的事情。
轉眼，學校放假。
夏予初同江沅買了十五號一塊回家的車票，到站，是江沅爸爸來接。
江沅的熱心腸有一半來自于她爸爸，江爸爸見着她，很熱心招呼她要不要上他們家一起玩。
兩個孩子從高中開始就是同學，兩家人早已熟絡，江爸爸看夏予初就跟看自家孩子似的。
夏予初好心拒絕了江爸爸，說等回家收拾好東西再去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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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為別的，就是因為她帶回家的東西太多，得回家先收拾一下。
加上她這次回來，沒有告訴家裏人，準備給大家一個驚喜。
江爸爸聽她這樣一說，便把她送回了家。
回到家，家中靜悄悄的，讓夏予初察覺到不對勁。
往常張麗蘇都在家中，現在這個點，正是她平常做菜的飯點。
雖說夏予初和夏時雨這半年來都不在家，但夏海清每天晚上回來總歸是要吃飯。
夏予初想了想，拿出手機給張麗蘇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的速度慢于平常，是響了好久才被接起，張麗蘇很意外她怎麽會這個點給她打電話，夏予初說她回家了看到沒有人在家。
張麗蘇那邊明顯緊張了一下：“你現在在家裏嗎？”
“嗯。”夏予初點點頭。
而後張麗蘇說：“爸爸媽媽最近都不在家，你在家的話自己上外面買點吃，要是周五雨雨回來，就帶着他一塊。”
夏予初總感覺張麗蘇說這話怪怪的，正想問怎麽回事呢，張麗蘇那邊匆匆挂了電話。
這讓夏予初更為奇怪。
正當她好奇呢，門從外頭給人擰開，夏時雨提着大包小包也正巧回家了。
夏予初後知後覺，今天正是周五。
夏時雨沒注意到家中有人，進來時給吓了一跳。
兩人互相确認身份，夏時雨拍了拍胸脯：“姐啊，你吓死我了，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到。”
半年沒見，夏時雨長高了不少，夏予初差點就沒認出來。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夏時雨不斷拍着胸脯，看樣子是吓得不輕，沒一會，他又問，“姐，爸媽呢，還不在家嗎？”
從還字上，夏予初分析出張麗蘇他們不在家應該是有一段時間了。
夏予初突然警覺：“還不在家嗎？他們不在家多久了？”
夏時雨心大，沒有意識到什麽，讪讪道：“有一段時間了吧，反正我這兩周回家，他們都是把錢轉給我的，一直沒見回來啊。”
“你就不好奇？”
“好奇什麽啊？”
夏予初無語了，她想到那天在宿舍時的那通電話，一股不對勁油然而生。
“不是，你爸媽那麽久不在家你都不奇怪啊。”
到底是男孩子，有吃有喝沒人管開心還來不及，夏予初理解夏時雨這種狀态，默默走到一邊，撥通了夏海清一個老朋友的電話。
好在夏海清這老朋友，平常跟他們家熟絡，沒事周末約在一起玩，夏予初曾經存過他的電話。
所以當夏予初一個電話打過去的時候，對方并沒有多大意外。
大概是夏海清與朋友之間沒通過氣，夏予初解釋了一下自己打電話的目的，順帶扯了一個謊，對方就全說了。
說是有一天晚上和老夏吃飯，老夏吃着吃着就倒地不起了，送到醫院一檢查，也不知道是個什麽病，反正之後就再也沒聯系過。
夏予初隐約記起那天和張麗蘇通電話的時候，電話那端在說着什麽十二號。
她一急，不好的預感讓她更為心慌，匆匆說了句謝謝叔叔，便挂斷了電話。
夏時雨回房間放了個東西回來，見夏予初一直擰着眉毛，不由也跟着心慌了一下。
“到底怎麽了啊。”他喃喃道，夏予初的表情讓他覺得很不對勁。
夏予初說：“爸爸可能在醫院。”
現在這個情況，很難不叫人多想。
“醫院，怎麽回事？”
夏予初簡單給夏時雨重複了一下夏海清朋友所說的，問道：“那時候你在家嗎？”
夏時雨搖了搖頭。
夏予初一想也是，她在江北張麗蘇都要瞞着這事，在燕城的夏時雨肯定更要瞞着。
管不了那麽多，夏予初再次給張麗蘇打了個電話。
這回，她直接開門見山，表示自己已經知道夏海清的事情了，讓她不要再瞞着他們了。
而張麗蘇這次也沒再說什麽，只說晚上等她回家，便匆匆挂了電話。
晚上七點左右，張麗蘇回到家中。
半年未見，偶爾只在視頻聊天中會看到張麗蘇，這一回，夏予初感覺她蒼老了許多。
晚飯是夏時雨點的外賣。
張麗蘇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在吃飯的最後才說到夏海清住院的原因。
一頓飯，氣氛莫名低迷。
誰能想到一個月前還生龍活虎的夏海清，竟是因為檢查出了胃癌才住進了醫院。
夏予初不知道如何安慰張麗蘇，對于一個家庭來說，家裏的頂梁柱倒了，這是多麽可怕的一件事情。
晚飯後，張麗蘇說自己還要回醫院照顧夏海清，讓她和夏時雨不要想太多。
夏予初伸手抱了抱母親，低聲說：“我和雨雨明天去醫院看爸爸。”
張麗蘇搖頭：“是你爸的意思，你們就當不知道。”
這讓夏予初和夏時雨如何不多想。
張麗蘇回醫院後，夏予初和夏時雨收拾完東西坐在客廳裏。
夏時雨問：“姐，胃癌的意思是最後爸爸會死嗎？”
夏予初瞪了夏時雨一眼：“你瞎說什麽呢。”
“可是我有個小學同學的爺爺，就是得了癌症走的。”夏時雨的語氣越來越輕，“我不想爸爸也走。”
夏予初看到夏時雨流了幾滴淚。
“別瞎說，會沒事的，我們就當不知道。”
夏予初也不知道能安慰夏時雨什麽，印象裏夏時雨小時候頭磕了洞都不會哭，這次竟然......
夏予初站了起來，只當沒看見，默默回到了房間。
随着科技的進步，現在網絡上這種關于癌症的新聞也是越來越多。
夏予初坐到窗臺，拿出手機，在上頭搜索胃癌的康複率。
*
這個新年，夏家還算熱鬧。
夏爺爺和夏奶奶從鄉下來城裏，夏海清也在臘月二十五的時候出院回家了。
夏海清一直對外宣稱自己是去旅游，夏予初和夏時雨也就按照張麗蘇的吩咐裝不知道他的事情。
除夕的這天晚上，夏海清給全家每人都發了一個大紅包。
爺爺奶奶是樂開了花。
夏海清聲稱：“做了個小投資，賺了不少錢。”
夏予初捏了捏紅包的份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足。
大紅的封面，似乎也昭示着新的一年紅紅火火。
年夜飯後，夏時雨邀請夏予初一塊上外面放煙花。
其實自打得知了夏海清的病後，夏予初一直都沒什麽心情，她的個性擺在這，知道爸爸生病，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都容易多想。
張麗蘇一直都不在家，夏時雨自放假之後都跟着夏予初過，她情緒不高的時候，他怎麽會看不出來。
夏予初沒有拒絕，就當是散散心。
兩人去了平常常去的公園，路上夏時雨半開玩笑問起知不知道爸爸給的紅包裏面有多少錢。
夏予初還沒數，搖了搖頭，但從紅包的厚度上，她推斷至少有兩千往上。
夏時雨伸出三個手指：“我剛剛數了，三千。”
“那麽多？”
“對啊。”
“你可不能拿去充游戲。”
“我是那種人嘛。”夏時雨切了一聲，“我長大了好不好，你以為我不知道爸爸這次給我們那麽多是為什麽嘛。”
說完，夏時雨像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指着公園的湖那邊說：“姐，我跟你打個賭，你信不信我們走到湖那邊，會看到景延哥他們。”
話題生澀到一聽就是在轉移話題。
夏予初笑了笑，她怎麽會聽不出夏時雨話裏的意思。
“得了吧，你知道他家在哪嗎？”夏予初倒也配合，接着話題往下走，畢竟誰也不想提家裏的傷心事，“他怎麽可能跑這裏來玩。”
夏時雨一臉無語：“姐，難道你忘了嘛，去年我們在這就碰到了他們啊，虧你們還是同學呢，這都不知道，景延哥奶奶家離我們家還挺近的。”
“是嗎？”夏予初明顯不信，“那我們打個賭，他要是不在那邊，你把壓歲錢都給我。”
“要是在那邊呢？”
“我把我的給你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