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希望你能快樂。」
——摘自《夏日記事簿》
*
在放假時還能遇到陳景延，這是多麽有概率的一件事情。
夏予初從前一直以為燕城很小，小到她一天坐公交就可以走遍整個城市，也一直認為燕城很大，大到明明一天可以走遍的地方，她卻很少會在外頭碰到同學。
都說兩個人相遇的機會是億萬分之一，那麽今天這個之一就是之前億萬累積的結果。
在夏時雨沖過去的那同時，夏予初擡眼望去，看到的正是陳景延和林南丞一行人。
那一瞬間，她都快把堂妹的事情抛到腦後了。
偏偏這時候堂妹激動地拉拉她的袖子：“就是他，就是他。”
夏予初的心怔了一下，詫異看向堂妹：“你确定嗎？”
她還真是沒想到，她認識的人裏頭，有人還搞網戀啊。
一時間，夏予初腦中冒過好幾個可能性。
沒等堂妹回答，她又問：“他叫什麽名字？”
堂妹沒有回答，只是問：“你和雨雨是不是認識他們啊？”
夏予初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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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妹指着一個人問：“那那個是不是吳浩？”
夏予初順勢看去。
額，她還真不知道。
雖說陳景延和林南丞那幾個初中同學她有過一面之緣，但說名字，她一個都叫不上。
何況她還看不清。
“你說哪個，我可以幫你問問。”
“最高的。”
“..........”
“不是嗎？”
“........”
“那他叫什麽？”
“........”
夏予初現在很難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要說認臉她可能認不清別人，但說到各最高的，除了陳景延還能有誰。
在十班，他一直穩居最後一排，人群中那是高的都有些顯眼。
他的初中同學不說，像他那麽高的，也就只有一個，夏予初肯定不會認錯。
“哪個，你會不會認錯了啊。”夏予初不知道還能說什麽，只能再次和堂妹确認。
此刻，堂妹還沒意識到什麽，還一臉天真說道：“不會啊，就是最高的那個，穿黑色外套那個。”
夏予初确認到堂妹說的人正是陳景延，無奈嘆了口氣，拍拍她的肩膀：“以後還是不要網戀了，真的容易被人騙。”
堂妹不解：“為什麽啊？”
夏予初看堂妹是真天真，猶豫了一下，在心中組織好措辭：“怎麽說呢，你要不.....”
哎。
夏予初又有些說不下去。
正巧這時，那邊夏時雨跑回來說：“姐，我們不用去買鞭炮了，景延哥哥他們有很多，他說我們喊一塊玩。”
“算了。”夏予初重重嘆了口氣，“我們過去吧。”
堂妹沉浸在興奮中，絲毫沒有意識到夏予初的反應。
晚風刮過，夏予初再次打了個寒戰。
陳景延那邊買了很多煙花，各式各樣的，有仙女棒，有竄天猴，還有旋轉陀螺，一過去，林南丞就給她們遞了一把仙女棒。
夏予初拒絕了，說自己不玩，看看就好。
林南丞笑笑，把東西遞給堂妹和堂弟。
堂弟們是很興奮，一人還說了一句謝謝，堂妹就稍顯有些花癡，東西是接過去了，目光卻落在陳景延身上。
夏予初突然有些好奇，堂妹這個自稱叫吳浩的網戀對象，是不是有看過堂妹的照片。
林南丞看出她今天有些不對勁，問了句怎麽了？
夏予初搖搖頭，沒答，坐到湖邊的那一排休息椅上。
沒一回，林南丞也過來了，拿着兩個點好的仙女棒，他笑道：“班長，我給你表演個節目啊。”
說着，他揮起了仙女棒。
只見仙女棒在林南丞的手中左一下，又右一下，劃出長長的白煙。
林南丞每劃幾下，還會配音，說這是兔子，這又是星星什麽的。
夏予初在網絡上看過諸如此類的視頻，看林南丞模仿的惟妙惟肖，她輕輕笑了一下。
待到仙女棒燃盡，林南丞将他們丢至到一旁，蹲到夏予初到身前，“怎麽樣，開心了沒有。”
夏予初看出來林南丞這是在哄她，她抿了抿唇：“我沒不開心。”
“胡說，你剛剛來的時候，就是不開心的樣子。”林南丞說這話好似很了解她的樣子，“你開心的時候會笑的。”
“真沒有。”夏予初笑了笑，“我剛剛就是在想事情。”
“在想什麽？”林南丞順勢坐到她身邊。
夏予初的目光落到眼前，看到那幫男生和小屁孩們玩的都很開心，還有堂妹，已經融入到了他們其中。
她猶豫幾秒，輕聲道：“秘密。”
“跟陳景延有關？”
“沒有。”
“好吧。”林南丞沒有再說什麽，默默陪着她坐在這邊。
安靜了數十秒，林南丞突然又說：“對了，你知道陳景延下個學期要轉學了嗎？”
什麽？
耳邊一陣煙花炸響，夏予初看向林南丞：“你說什麽，他要轉學？”
都到了高三下冊這緊要關頭，是真的嗎，夏予初有點不敢相信。
“我還以為你知道呢。”林南丞悶悶道，“他可能要準備出國了，不打算參加高考。”
夏予初突然就不知道該說什麽，耳邊又一聲煙花炸響，好似提醒她這并不是假的。
她擡眼看向陳景延的方向，只覺得他離她明明只有幾步路，卻感覺隔着好遠。
許久，她才點了點頭：“挺好的，他可以提前解放了。”
“是啊。”林南丞笑道，“可羨慕死我了，我們還得繼續扛呢。”
“.....嗯。”
夏予初的喉嚨發澀，看着陳景延從他們帶來的煙花中拿出一個陀螺點燃接着丢了出去，然後其他小夥伴們都發出哇的聲音，她一時想到的就是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他了，那她的後座以後就要空出來了。
夏予初感到難過。
她突然就有點貪心起來，她不想他走。
可是她終究只是他的一個同學，就像是月亮與星星的相逢一般，在外人看來他們挨在一起，實際的距離是那麽遠，也壓根不在一個頻道上。
“我去看看他們。”夏予初站了起來，走向那邊。
林南丞沒有多說什麽，跟着她一塊過去，幫她喊了陳景延一聲。
陳景延放下手上的煙花走了過來：“怎麽了？”
林南丞指了指她，接着走去一邊，特意給他們隔開了一點空間。
此刻夏予初很難去想林南丞這是什麽意思，但當她知道了這件事，別的事在她眼中都顯得沒那麽重要，只想親自跟他确認一下。
“我剛剛聽林南丞說你下個學期要轉學，是真的嗎？”
夏予初的喉嚨發澀，為顯得她沒那麽在意此事，她的語調盡量輕松，可顫抖的聲音騙不了人。
陳景延看着她“嗯”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他真是的，我還說讓他不要告訴別人先的。”
印象裏，陳景延很少有只對她一人笑的情況，夏予初知道他應該是不想讓大家知道自己要轉學，現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突然意識到以後或許沒有機會能見他，有些話她就很想告訴他。
“姐，你要不要放煙花？”
這時候，夏時雨的聲音，很不合時宜的響起。
夏予初搖了搖頭，對夏時雨說不用管她。
陳景延大抵是看出她有話要講，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卡在喉嚨的話突然被打斷，夏予初感到有一種絕倫的心情。
算了，有些事老天不給你機會說是一種提醒，永遠埋在心裏也挺好的。
她擡眼看了眼天空，空氣中漂浮的都是霧氣，她扭頭沖陳景延笑了笑說：“夏時雨太煩了，還是我們去玩吧。”
陳景延沒有多說什麽，問了句：“我們有挺多煙花的，你想玩什麽？”
“我都行，你最喜歡哪種？”
陳景延：“沒有特別喜歡的，小時候最喜歡那種普通的煙花。”
“那我們就放這個吧。”
夏予初知道陳景延所說的，就是那種錐形的煙花，很普通，也是最好看的那種。
夏予初記得自己小時候，也很喜歡看別人放這種煙火。
陳景延拿了一個最大的煙花，讓大家讓出了一片空地。
其餘朋友見此都圍了過來，有人問現在就放這個嗎，陳景延點了點頭。
堂妹也走到夏予初身邊。
随着陳景延點火，火苗在他手中跳動到引線，沒幾秒，錐形煙花迸出火焰。
幾個男生囔囔着，這時候要快點許願。
馬上有人就喊：“我希望我能考一個好大學。”
陸續大家都對着焰火喊出自己的願望。
夏予初不懂這幫男生的奇奇怪怪，看上去明明是很熱鬧的畫面，她的心卻感一陣悲涼。
直到陳景延拍了拍她的肩膀，問：“你呢，你有沒有什麽願望，可以喊出來，很靈的。”
夏予初猛然擡起頭，對上他的眼的那一剎，她看到他眼中倒映的焰火。
這一瞬，還管什麽願望，她心都怔住了。
像是在冬天僵硬了好久的冰，遇到了火，慢慢變得鮮活。
直到很久以後，夏予初聽到一首歌，他是這樣唱的：
“當我擡起頭，你正看向我，眼中倒映着夏夜絢爛的煙火，灰暗的心，竟然開始變鮮活。”
後來每每聽到這歌時，夏予初總會想到這個夜晚。
雖不是夏夜的煙火，但足以讓她刻骨銘心。
他問她有沒有什麽願望。
她想，她希望自己可以勇敢一點。
在新一年即将到來的時候，她知道或許以後他們很難再有機會見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