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窗外下起了小雨,雨滴敲打着青灰色的石板,人們撐着圓溜油紙傘在濕淋街道穿梭着,雨幕與大地銜接着,霧裏霧蒙……
濃郁嗆人的中藥味彌漫在柴房裏,趙銀菱一推開門,沉悶的藥味撲面而襲。
她不由嗆了一下,收起濕噠噠的油紙傘,斜靠在門邊,朝正集中着精神在看爐燒藥的宋容兒走去。
“師姐,藥好了嗎?”趙銀菱蹲了下來,問道。
宋容兒目光聚在爐中火苗上,聽了此話,便吹了吹火苗,道:“可以了,把碗端過來吧。”
說完,她順手拿起身旁的小蒲扇,給自己扇了扇風,擡眼看在拿瓷碗的趙銀菱,問:“人醒了嗎?”
她不提倒好,一提,趙銀菱便忍不住數落道:“還沒,但是師姐,你下次出去能說一聲嗎?何必偷偷摸摸的,我跟薛師兄那麽讓你不信任?你這樣好叫人傷心。”
宋容兒一噎,還真不是她喜歡這樣偷偷摸摸,要不是為了你跟薛雯承的幸福生活,她至于嗎?!
當然,吐槽只能在心裏。
宋容兒恍然覺得自己就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我沒有不相信你跟師弟,只是想一個人散散心,你也知道的,我心魔剛除。”宋容兒苦口婆心道。
趙銀菱将碗拿了過來,皺眉道:“薛師兄他……”
“停,我知道了,我等會去解釋。”宋容兒不想聽她的長篇大論,連忙打斷。
心中苦叫不疊,咋她穿個書就那麽卑微呢?出去浪蕩一會兒,還要接受男女主的扣問,趕着兩邊賣慘。
宋容兒将藥倒滿之後,便讓趙銀菱準備好去射獵的一些物品,自己則端着藥,回去雅間。
不得不說,當炮灰師姐的唯一好處,就是可以使喚男女主。
宋容兒推門而入,就見薛雯承正在給昏迷不醒的少年搽藥。
薛雯承聽到動靜,望了過來,停下手中動作:“師姐。”
宋容兒點點頭,合上門,走到床邊。卻見方才隐隐約約露着背的人,現在被男主捂得嚴嚴實實,生怕她看到不該看的東西似的。
為此,宋容兒眼角抽搐了一下。
在偉大的新世紀,這種小少年的背還少見?腹肌男都見過好嗎?
礙于人家思想還沒那麽奔放,宋容兒表示忍了,反正這對于她來說,小事。
宋容兒問道:“搽好了嗎?”
薛雯承一臉嚴肅地嗯了一聲,視線在藥碗中頓了一下,道:“藥給我吧,我喂就行了,師姐先歇息。”
話落,薛雯承便伸手接過藥碗。
見他如此,宋容兒也不好說什麽,把藥給了他,臨走前,看了一眼被捂得嚴實的少年。
卻感到薛雯承涼飕飕的刀子……
薛雯承出來的時候,宋容兒正趴在窗前,觀望着連綿細雨。
“師姐。”
“嗯?”
薛雯承站在窗前,一臉慎重地凝視着她:“師姐,你喜歡誰,是你的自由,作為師弟的我,的确管不着,但是……這個年齡太小了,你也得……”
他的話說了一半,下一半似乎在等宋容兒自己接上去。
而宋容兒差點一口血吐出來,真的是,現在的小年輕,心裏都想什麽呢?!
這意思是她老牛吃嫩草?但是她壓根不認識人家,只是順手救回來而已,為什麽男主要腦補成這樣?
還有,他為何要一臉忍痛割愛的樣子?
該不會,女主也是這麽想的吧……
宋容兒覺得很可能她也是這麽想的。
宋容兒長呼了口氣,道:“你多想了,我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與他素不相識,師弟又為何會想到那去了?”
薛雯承一怔,他沒想到宋容兒居然還反問回來,他能怎麽回答,難道還直接坦白自己心悅于她不成?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他明白她對自己無意,說出來了,就等于撕開臉皮了。
“是我多想了。”薛雯承無話可說,尬然道。
宋容兒細眉一挑,道:“既然如此,師弟以後可別冤枉我了,師姐不喜歡這款。”
薛雯承下意識問道:“那師姐喜歡哪種?”
給自己挖了坑的宋容兒:“高的?對我好的?我也不知道……”
高的?
薛雯承看着矮了自己一個頭的宋容兒……
“我回來了。”趙銀菱抖了抖身上的雨珠,走到兩人面前。
可算回來了。
宋容兒如釋重負,飛快起身,道:“我去看看他,你們自便。”
說完,頭都不帶回地跑上樓,門都關得嚴嚴實實。
留下兩人風中淩亂。
“師姐似乎很喜歡我們獨處?”薛雯蹙眉道。
趙銀菱心中狂喜,面上心虛,瞎扯:“可能是想讓我們師兄妹感情好些吧……”
“有道理!”
宋容兒進來時,那少年已然蘇醒,正觀望着四周,見宋容兒進來,便直勾勾地看着她。
“醒了啊,感覺怎麽樣?”宋容兒坐在了床邊的矮凳上,問候道。
少年沒有回答,移開了落在宋容兒身上的視線。
宋容兒撇撇嘴,現在的青少年,好難帶。
“你叫什麽名字?”宋容兒見他不搭理自己,便托着腮:“我叫宋容兒,看你這樣子,應該比我小個兩三歲,你可以叫我姐姐。”
“星落子。”少年啞聲道。
宋容兒一時沒反應過來,啊了一聲,愣愣地看着他。
少年的眼眸烏幽深邃,當他盯着你看時,你會莫名滲得慌。
“哦哦,你的名字叫星落子啊。”宋容兒反應了過來,哂笑道,“那麽,你現在好點了嗎?”
常年流浪的小孩,提防心自然強,畢竟在外吃過的苦,見過的人,要多得多。
所以,星落子這般忽冷忽熱,宋容兒也未覺得不悅。
“為什麽救我?”星落子問。
宋容兒看着這青腫皮囊之下完俏的樣貌,倘若不被如此對待,怕是他也是個鮮衣怒馬的少年郎吧。
“因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啊。”宋容兒笑眯眯道。
星落子不由瞪着眼望着她,眼前的少女膚凝如脂,眉目如春,一颦一笑都泛着溫柔的滋味。
如此一句爛大街的話,卻被她軟糯的嗓音包裹得異常動聽。
“我什麽都給不了你。”
“那我也不圖你什麽,你覺得我會沒想到你說的這一點嗎?”
……
布署完星落子後,宋容兒便跟着男女主的步伐,前去須長山除怪。
射獵,說白了,就是不停地刷怪升級,而這些精怪往往都會匿于人所居住地區,所以一般射獵,都是先除危害最大的。
以修士的口吻來說,便是為民除害,造福天下。
當然,在射獵期間,并不是一帆風順,傷亡是常有的事。
為此,第一次前往的宋容兒不由有些緊張。
但她知曉,想要在這個世界生存,必須得有實力,她可不想被人威壓,過上弱小的日子,所以她需要邁出這一步。
暗地裏給自己加油打氣過後,宋容兒便昂首挺胸地前行着。
此時,他們已行至須長山附近的山村。
這山村是去須長山的必經之路。
小山村很是空廖,想來是生了精怪的原因。
宋容兒一行人站在村門口,村口的茅草房門關得緊緊的,一眼望進去,一排排茅草房都把門關得很是嚴實,也未曾見到一個人影,整座村沉寂在靜默之中。
薛雯承握着劍,領先踏進了山村。
宋容兒看了看這空寂四周,忽而有種茫然。
原文當中,并未提筆此地,宋容兒也自然對接下來的事一無所知,可倒過來想想,她既然逃離了女主的劍下,突破了瓶頸……
之後的發展有了改變,也不是不能接受。
放棄多想,宋容兒深覺在此多想,不如琢磨着提升自身修為。
宋容兒提高警惕,随着薛雯承的後腳,進了山村,趙銀菱斷後。
三人一話未說,心照不宣地在空蕩蕩的山村中行走着。
忽而,薛雯承道:“師姐,你經驗多,你覺得我們該去看看可有村民存活嗎?”
毫無經驗卻又莫名中槍的宋容兒:……
一個山村荒涼成這樣,多半是沒人了,陳然,或許有些村民存活着,只是躲了起來。
但一般來說,這些存活的村民也可能是精怪假扮,它們誘騙修士,将其殺害,吞噬作為肥料。
所以,現今大多數修士射獵,路途荒涼村莊,都不再做停留,哪怕突然出現一個人求救,他們也會判為精怪假扮。
都是血痛的教訓讓他們變得‘冷漠無情’。
現在,薛雯承讓宋容兒做決定時,她只感到壓力山大。
畢竟,那些被丢下的精怪,其實有一部分是真的人類。
真假難辨,都得靠自己去辨認,辨認錯了的下場,那麽就成為精怪飽餐之物,辨認對了,那麽就是另一回事了。
趙銀菱也附和:“薛師兄說的沒錯,師姐你射獵的經驗比我們多得多,這些村民也是活活的生命,他們不該眼睜睜就這麽看着希望離去,否則他們該多絕望啊。”
如負重任的宋容兒看着這對未來的夫婦,差點哭出聲。
有這麽為難人的嗎?
倘若她說了離開,可能就會給這倆貨留下壞印象,指不定哪天,兩人就以見死不救的名義削了自己。
可選擇了搜救,那麽他們随時危在旦夕……
宋容兒咬了咬紅唇,狠下心道:“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