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串糖葫蘆
五串糖葫蘆
百勝街年前總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酒樓生意火爆，帶着說書先生的故事也傳的飛快。
張寡婦在裁縫鋪遇到的那些大娘大嬸們都在聊假少爺真小姐的故事，聽完回來就跟我閑扯，“照君啊，你說這故事誰寫的，跟真的似的！富商的小妾為了正妻之位抛棄自己親生女兒，養大假兒子。愛慕小妾的管家偷偷養大她的親女兒……”
我吃着她熬的軟爛的八寶粥，心想我花了大半積蓄找了三個代寫潤色出來的，上到八十歲老太下到二八少女都逃不過的愛情加宅鬥劇情，能不吸引人嗎！
“話本裏的故事多半是源于現實，就看你信不信喽。”一碗餃子下肚，我擦擦嘴回道。
張寡婦收拾好碗筷，又拿出新買的布料在我身上比劃，“我當然信。我一出生我爹就想把我扔了，要不是我娘攔着我就沒了……像你這麽大的時候不幹活在家都沒飯吃，逢年過節弟弟吃肉我喝口湯。到了嫁人的年紀，誰管你喜不喜歡，誰給的聘禮多就嫁給誰……”
她手裏的活計沒停，嘴上也絮絮叨叨的，我仰頭看她，也不過二十多歲，面容憔悴帶着揮不去的愁苦。
我摸了摸兜裏的三枚銅板，拉着她往門外走，“你請我吃餃子，我請你吃冰糖葫蘆。你肯定沒吃過，酸酸甜甜的可好吃啦。”
“你這孩子，別浪費錢了！留着自己花啊。”
張寡婦不讓我買糖葫蘆，在我的軟磨硬泡下，她才吃了我買的一銅板一小包的芝麻糖。
她滿足而珍惜地品着糖，嘴角沾了點芝麻，笑的眼角的細紋都出來了。
臘月二十五那天，酒樓老板給了我十兩銀子分成，當晚我就請三個代寫先生在酒樓吃飯，順便也喊了阿岚。
他這陣子埋頭練功，學了新刀法，人也瘦了一圈。
我夾起一塊豬蹄放進阿岚碗裏，“多吃點肉補補。”
他嘿嘿一笑，低頭專心吃飯，頭都快埋進碗裏了。
代寫先生中有位姓孫的是老熟人了，講話也毫不顧忌，
“照君一轉眼長大了好多，第一次見還是瘦瘦小小的一個。拿着幾個銅板讓我幫忙抄《論語》，要求也奇怪，字越醜越好。這可是我賺的最輕松的錢了哈哈哈。”
阿岚從飯碗裏擡頭看我，眼神震驚，“我還以為是你自己抄的，原來是找人幫忙了啊！”
“廢話，只有你這個笨蛋才會老老實實自己抄吧！”
阿岚說不過我，又繼續埋頭啃豬蹄。
孫先生摸了摸胡子，語帶可惜，“照君這聰明勁兒，要是男子絕對能有一番作為。可惜只能在這小小的四方城賣話本故事掙點零花錢。”
其他兩位先生也附和說，“是啊。不過她這零花錢能抵得上普通人家半年花銷了，真是有本事啊！”
我笑了笑，以茶代酒敬了他們一杯，“以後有故事還找你們繼續合作。”
吃完飯，阿岚送我回家，天氣越發冷了，路上也結了一層冰，走路一不小心就打滑。
他托着我的小臂，讓我撐着他走，“你慢點，別摔了。”
我看他緊張的樣子，打趣道，“你好像小孩子端着瓷碗，生怕摔碎了被大人打。”
“你比瓷碗金貴多了……”阿岚嘟囔着，“一不留神就能整出大事兒。”
“放心吧，寫個情情愛愛的故事而已，出不了事的。”
我嘴上安慰阿岚，其實心裏也沒底。
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成為一個故事裏的可憐蟲，想借這個故事試探下那些知道真相的人。
可是我不知道，我的一個小小試探，竟讓我的命運從此改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