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沈壽抱着妺喜回了外院書房。另一頭,李氏房裏的人卻連忙跑到餘氏院中報信。
正巧,沈登安也回來了,兩人正在用飯。
餘氏聽說沈壽發了好大一通脾氣,不僅踹了秋菊,還命人将她拖出去發賣,心裏一驚,嘴上卻道:“少爺好性,待下人最是親和不過,何時見他發過脾氣?定是秋菊那丫頭不懂事,惹了少爺的眼。”
沈登安夾菜的筷子卻都沒停。
沈壽從小就不用他操心,再說不過是要打發一個丫鬟,沒什麽大不了的。
來回話的丫鬟見兩人都沒個準話,想着秋菊到底是李氏的大丫鬟,也是沈登安身邊的人,不敢決定,大着膽子追問:“少爺說要立時發賣了去,便是現下就尋了牙婆來嗎?”
餘氏望了沈登安一眼,見他沒有反應,試探着問:“老爺以為如何?”
沈登安随口道:“壽兒的性子我了解。秋菊那丫頭我也知道,是個不安分的。太太病着這些日子,沒見她床前伺候,旁的地方倒是逛得挺勤。”
秋菊逛得最勤的地方,可不就是餘氏的院子。
餘氏聽着沈登安的話,面不改色,又夾了一筷子菜到他碗裏。
“再說壽兒既然說了要發賣她,自然便留她不得。壽兒乃沈府少爺,若是賣個丫頭都做不得主,日後又怎麽為官做宰?”沈登安補充道。
餘氏聽罷,眼裏擠出笑意,拿帕子沾了沾嘴道:“沒聽見老爺的話嗎?衣服首飾都不許她帶走,只管讓牙婆領去。”
丫鬟聽命,轉身離去。
狐假虎威橫行府上的大丫鬟秋菊就這樣無聲無息地被牙婆領走了。
見屋裏沒人了,餘氏才身子一歪,膩到沈登安懷裏,摸着他的胡須道:“老爺好狠的心!秋菊好歹也曾服侍過您,她要走了,您也不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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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沈登安本來有去看望的心思,被餘氏當面揭破了,也不好再去。
果然,沈登安掐住餘氏的纖腰,咬牙切齒地道:“好你個妒婦,連個丫鬟的醋都吃!仔細老爺拿你下酒。”
“嗯,老爺,不要……”餘氏嘴上說着不要,手腳卻都不老實,并用地在沈登安身上亂蹭。
飲食中加了料的沈大老爺立時受不住了,半拖半抱着餘氏,白日宣淫去了。
而李氏房中,好歹還有一兩個忠心之人。見沈家父子兩個都沒把李氏放在眼裏,偷偷往李氏娘家遞了消息。
當天下午,不等沈壽給妺喜治罷傷,李氏娘家就來了人。
卻是她娘家嫂嫂劉氏帶着她庶妹慶雲和表侄女江芷如來的。
妺喜因是李氏從娘家帶來的丫鬟。劉氏一來,點名便要見她。
餘氏眼珠一轉,剛要說妺喜被少爺帶去了房裏。
提前得到消息的妺喜已趕了來。
妺喜見到劉氏,二話不說,納頭便拜,放聲哭訴道:“大奶奶,您終于來了。碧荷還以為再也見不着您了呢!”
李氏因為是李老爺老來得女,與她幾個哥哥年歲都差了許多,更別提嫂嫂們了。做閨女時,她便與嫂嫂們不睦。莫說她只是病着,便是當真死了,劉氏也不會掉一滴淚。
可是現下,劉氏不過被妺喜一哭,也跟着拿帕子揩淚,親自扶起她,摸着她的頭道:“委屈你們了。便是你家太太,在家裏時多活潑一人,也不過一兩年工夫,怎麽就看着不行了呢?”
慶雲也跟着哭天抹淚,只有芷如站着不言不動。
劉氏回頭,瞪了她一眼。卻發現芷如正呆愣愣望着窗外,眼睛都看直了。
劉氏随之望去,只見窗外院中,沈壽一身白衣,負手站在海棠樹下。
微風過處,海棠花落如雨,有些灑在他發上肩頭。沈壽微微側頭,輕輕吹落肩頭花瓣,身形動作都像極了墜入凡間的神仙。
沈壽生母原便是天香國色,兼之沈登安年輕時也是好賣相,兩人結合生得沈壽,愈發劍眉朗目、氣度不凡!
不止是豆蔻年華、少不更事的芷如,便是半老徐娘如劉氏,也動了心。
妺喜就站在劉氏身邊,見她哭得正歡,卻忽然沒了動靜,不解擡頭,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正迎上沈壽望進來的目光。
沈壽展顏一笑,劍眉舒展,便抹平了世間疾苦;星目微彎,彙聚了天上銀河,倏地耀出光彩。
瞬間,連妺喜都失了一下神。
沈壽見與妺喜打過招呼,知道屋裏還有李氏娘家妹妹并表侄女在,不便多留,轉身離去。
只有餘氏背對幾人站着,不曾看見院中的沈壽。
餘氏見劉氏不再做作,這才緩緩開口道:“大奶奶也歇一歇。大夫說了,俺們太太不過落水受驚又着了涼,好生将養着,并無大礙。大奶奶要是不信,自然可以請了大夫來看。”
餘氏這話卻是軟中帶刺。劉氏三人既來看病卻不曾帶大夫,也不見看病人,上來就要尋他們李家的人。擺明了是聽說沈家中饋交給了她,來興師問罪奪權的。
劉氏被她驚醒,趕忙收斂心神,睨了餘氏一眼,大喇喇往正房炕上一坐,方道:“你就是妹夫從怡紅院接回來那個餘姨娘?呸,瞧我,當着孩子們的面說的什麽話!餘姨娘,太太病着,為何我們來了,卻不見你在病床前伺候?”
姨娘名義上好聽,實際就是個奴婢。李氏沒病之前,餘氏做小伏低,可沒少床前腳底的伺候。
只是,今時不同往日。李氏的病一日好不了,她餘姨娘便是一日的代主母。
甭管是不是正的,主母就是主母。
餘氏別有底氣,眼眉微挑,冷笑一聲道:“大奶奶可冤枉死奴了!沈府這麽一大家子人,上百口子要吃要喝,太太又病倒了,難不成讓老爺和少爺兩個大老爺們插手內院裏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老爺看得起奴,讓奴幫着料理幾日,奴哪裏會呀?為了不出岔子,全部心神都用了上去,這才勉強得了老爺一句誇贊。說只有奴來理事,他才放心……”
“餘姨娘既然這般辛苦,不如就把管家權交出來,或者讓慶雲,你們太太的親妹子來料理着些。你不知道,她二人打小一處長大,最是親密無間。由慶雲親自伺候并幫着管家,方最恰當。”劉氏打斷道。
“哎呦,大奶奶說笑話呢!三姑娘是大家閨秀,還待字閨中,哪裏懂得伺候人?不,哪能随便住進姐夫家裏,還幫姐夫掌管後院呢!”餘氏出身低,既然劉氏堂堂大戶人家的大奶奶都能厚顏無恥說出讓閨中姑娘來管姐夫後院的話,她還有什麽難聽話不敢講?
那句“哪裏懂得伺候人?”明面上是說慶雲不懂得伺候生病的李氏,暗地裏卻在諷刺李家的人太心急,李氏還沒死呢,就先送了個暖床固寵的來。
果然,劉氏和慶雲聽見餘氏的話,臉上變顏變色,半晌沒再說話。
而妺喜,本來也準備好了一出大戲,見這兩方人先唱了起來,便好整以暇看戲。待她們中場休息時候,方隆重登場。
衆人都沒注意時候,妺喜在昏睡中的李氏人中處狠狠掐了一把。
“唔……”李氏朦朦胧胧醒來。
冒然上門送女的劉氏正尴尬間,一眼瞥見李氏蘇醒,喜出望外,急忙拉着慶雲和芷如過去,指着二人沖李氏道:“好妹妹,你可醒了!你快看看是誰來了?”
李氏睡眼惺忪,隐約看見面前立了兩道人影,卻看不分明。
慶雲和芷如見狀,主動上前道:“姐姐/表姑姑,是我。”
李氏聽見兩人語聲,異常潮紅的面上忽然清晰可見地褪了血色。
“你、你們怎麽來了?”李氏勉強撐起身子問道。
“你這傻孩子,都病成這樣了,如何不早點往家裏送信?”劉氏避而不答,反責怪她道。
李氏在心裏冷笑,往家裏送信作甚?你們巴不得我早點死了,好塞旁人過來吧!
這也是為何沈登安甫一對碧荷表露出興趣,李氏便疏遠了她,還千方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