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第二十三章
“沈離。”虞念第一時間跑到了陸引鶴的跟前,她用雙手抓着他握劍的手,神情急切, “已經可以停下來了。”
該不會……陸引鶴的身份就要在這裏被發現吧。
「這個瘋子。」
「哪有人會在宗門比試中對同門弟子用殺招啊。」
「殺了淩晝,他以為自己還能全身而退嗎。」
「不行,要趕緊阻止他,還得想個理由幫他過這一關。」
「若是被宗主發現他……」
陸引鶴還是第一次一下子聽到虞念這麽多句心聲。
她明顯是慌了。
須臾,他側頭看她,語氣随意: “你慌什麽。”
虞念愣了一下: “我……”
我慌了嗎
“你要殺了淩師兄,我能不慌嗎。”虞念閉了閉眼,深呼吸幾次後緩緩睜眼, “你現在收手,我們起碼還能拿個第五名。”
“你不是要當第一嗎。”他神色坦然,格外認真的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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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念。”元擇站在屏障外叫住她。
“宗主。”她下意識将陸引鶴護在身後,轉身正對着元擇, “都是我的錯。”
元擇面上一懵: “你錯哪兒了”
“我之前摔傷了頭,無意中将魔尊的招式和術法當成是懲天宗的東西,還将它傳授給了師弟。”虞念的模樣十分誠懇,說的字字真切用力, “誰知他天賦異禀,一學就會,過目不忘,我囑托過他不要再用這一招,可他見我受傷,一時沖動才……”
沒等她說完話,孟傾已走上前來,走到元擇的身邊低聲說了一句話。
“宗主,我的法器已追蹤到魔尊陸引鶴的位置,此時他應是躲在了妖界和人界的交界處,才讓我們遲遲未能尋到他的蹤跡。”
“真的”元擇看了虞念一眼,又回過頭看孟傾。
孟傾将法器雙手奉上,讓元擇可以看到追蹤的畫面。
“我的法器不會出錯,宗主請看,他還在移動,若是我們此時派人去追,說不定就可以抓住他了。”
“好。”元擇拿過孟傾手中的法器,又喚尹铎過來, “尹铎,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你帶上一隊弟子,若是發現了魔尊,就先悄悄跟着,盡量避免沖突。”
“是。”尹铎拿了法器就走,沒有一點猶豫。
“至于你們四個——”元擇扭頭去看屏障中的陸引鶴和虞念,嘆了口氣,才說: “好好養傷吧。”
“是。”虞念點了下頭,忽然間眼前一黑,栽倒在陸引鶴的懷裏。
陸引鶴猶豫了下,還是攬住了虞念。
他垂眸睨着受傷昏迷的虞念,不自覺收起了劍,抱着她離開。
一瞬間,風停,雪化,冰融,黑夜消弭。
姜月霜也在不久之後恢複了意識。
在聽完孟傾講述事情的經過後,姜月霜沒有去找虞念,而是獨自一人返回她的房間。
夜幕悄然而至。
回去的路上,姜月霜好像還是可以聽見那道聲音。
明明已經沒有人在說話了,可她卻感覺自己在被人追着走。
她下意識加快了步速,猶如被夢魇纏上了一般,心驚膽戰的在冷風中前行。
猝然間,一只手朝她探了過來。
“師妹——”
“啊!”姜月霜吓得驚叫了一聲,瑟縮着蹲在地上,雙手捂住耳朵,眼睛緊閉。
“別,別叫我,也不要找我。”她怕的話都說不清楚。
一時間,淩晝神情微動,茫然若失的将手收了回去。
寂靜的夜色中,他聽見了姜月霜哭泣的聲音。
她就連哭都小心翼翼,聲音很小,不敢擡頭看他。
“師妹,已經……沒事了。”淩晝沒有再靠近半步,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
他的嗓音一如溫暖的太陽,卻照不破這黑暗。
姜月霜哭累了,索性坐在地上,雙臂抱着腿,埋着頭問他。
“師兄你就不怕嗎。”她吸了吸鼻子, “說不定哪天我也會失控的拿劍砍向你。”
“就算你真的那麽做,我應該也不會怕。”他稍稍彎下。身,陰沉的眸子藏匿在黑夜中, “畢竟我已經因為你而斷了腿,還險些被卸了胳膊,若是中你幾劍,想必也可以承受。”
“有你這麽安慰人的嗎。”姜月霜不滿的輕哼了聲。
“我沒想過安慰你,不過是在陳述事實。”淩晝偏頭看向被風吹散的落葉,臉上帶着溫柔的笑, “師妹應該不會想要在這裏待上一整夜,對嗎。”
夜色漸濃時,虞念從一片燭光中睜開雙眼,緩緩坐起身。
此時此刻,陸引鶴正坐在她的床邊,低着頭串手鏈上的珠子。
他的神情十分認真,動作不疾不徐,眸子幽亮,乖巧得有些可愛。
“睡夠了”他串好最後一個珠子,凝神看她。
“我記得自己是昏倒了,實際上卻是睡着了嗎。”她神色苦悶,擡眸和他對視。
“現在清醒了”他微微眯眼,叫人看不出他是高興還是生氣。
“我糊塗過嗎。”她撇了撇嘴,身體前傾半寸問他, “月霜呢,她沒有受傷吧。”
他一本正經的歪頭,回答道: “估計比你睡得都好。”
虞念: “……”
“沈離,把我氣吐血對你有什麽好處。”虞念咳了兩聲,擡手掩唇時無意中扯到了肩上的傷口。
她慢慢扭過頭,瞥見自己肩上的傷口已經包紮過了,身上也換了身幹淨的衣服。
“月霜來過了”她眸光微動。
“是孟傾幫你包紮的傷口。”他把手鏈握在掌中,
虞念沒精打采: “哦。”
見她這副樣子,陸引鶴悠然一笑: “失望了”
“說不上是失望,只是……比試中有人受傷本來就是很常見的事,我不想讓月霜對此感到愧疚。”她深深吸了口氣, “希望她沒有聽到你說的那些話。”
“怎麽,覺得我的話傷人。”他嘴角上挑,似是把她的話當成了誇獎。
虞念輕挑了下眉,恨不得自己能瘋狂點頭,可她身上實在是太痛了。
“你還知道啊。”她有氣無力的說出這句話,似乎有點埋怨他的意思。
“那就不要受傷。”他順勢欺身靠近她,手撐在她手邊,差點就撞到她身上去。
她的身體微微向後一縮,莫名咽了口水。
他搞什麽。
要不要每次角色扮演都這麽入戲。
陸引鶴演她師弟時還好,可作為她的道侶就……
在她走神的時候,他神色微變,不由分說退後,倚身在床尾處問她。
“能答應我嗎。”
“能!”她一下子回了神,不假思索地給出答案。
陸引鶴神色冷淡,離開床來到門口。
虞念怕他又去找淩晝,趕忙叫住他: “你去哪裏。”
他亮了下手中的手鏈: “還東西。”
這是姜月霜的手鏈。
只要他不去見淩晝就好,如今她傷勢未愈,若是兩人再打起來,她定是無法阻攔。
“你去見月霜的時候,可否幫我帶句話。”她輕聲詢問他。
“說什麽。”他聲音清冽。
虞念思索了下。
“就說……她送我的那些止痛凝血的丹藥我都吃完了,她那裏若是還有多餘的就分我幾瓶。”
陸引鶴: “……”
一炷香過後。
目送淩晝将姜月霜送回房間,陸引鶴左腿屈膝坐在屋檐上,低身向前探,左臂慢悠悠搭上左膝。
“哄的開心嗎。”他彎唇輕笑,眸中點着刺骨的諷意。
他笑起來的時候,眸子亮如璀璨的星,即便是在挑釁人,也會讓人不由自主的被他的雙眼迷住。
淩晝顯然不想讓陸引鶴此時出現。
他走到離房門遠一點的地方,微微笑着說: “這個時候,師弟不該守在虞師妹身邊嗎。”
“她能護住自己,我守她做什麽。”陸引鶴涼涼落眸,晃了晃手裏的手鏈, “你假意安撫姜月霜,是為了這個。”
淩晝短暫愣了一下,臉上又重新挂起笑容。
“原來我需要安撫的人,是你。”
“安撫。”陸引鶴不留情面的笑起來,冷着臉拆穿淩晝的話, “師兄好計謀,竟想利用姜月霜一人一舉除掉我和虞念。”
淩晝神色未變,坦然自若地問他。
“師弟想要什麽。”
陸引鶴登時從屋檐上飛下來,動作輕盈,落定後稍一偏頭,語調輕松。
“你的命。”他笑。
淩晝低頭輕嘆了口氣。
“師弟若在今夜殺了我,你會成為第一個被懷疑的人。”
“不妨打個賭。”陸引鶴将手鏈随手丢到淩晝的腳邊,瞬即拔出腰間長劍, “即便我殺了你,虞念也會想法設法保下我。”
淩晝瞥了眼地上的手鏈,重新擡頭去看陸引鶴。
“師弟一定要同我打這一場嗎。”
“我和你不同,想殺誰又要借旁人的手除掉。”陸引鶴睫羽微動,神情冰冷肅穆,手中長劍鋒芒立現。
對方殺心已起,他已經躲不掉了。
察覺到這一點後,淩晝的眼瞬間陰沉了起來,他神色平靜抽出利劍,慢條斯理道: “有一件事,師弟說錯了。”
“我真正想殺的人,只有姜月霜一人。”他垂下眼睫, “至于你和虞念,順位可要排在她後面。”
陸引鶴驀然扯唇冷笑,一副玩味的表情。
而他漆黑的衣擺逆風舞動,似寒冬裏不敗的花,如他一般肆意張揚,鮮活盛放。
淩晝擡起視線,眼裏還有幾分不情願。
“眼下你親自來送死,我自是不會拒絕,可惜——”他說, “如此一來,你就無法按照我預設的場景死去。”
“師兄不必難過。”陸引鶴散漫一笑,深邃的眸子盛滿戾氣, “我殺你,也一樣。”
屋檐之上,孟傾和晏寒并排而立。
孟傾拿了塊糕點放進嘴裏吃掉,又把最後一塊糕點遞到晏寒的身前。
“來一塊嗎。”
晏寒瞥她一眼,神情不悅。
“你心情很好。”
“高手對決,賞心悅目,我有什麽理由不開心。”她吃掉那塊糕點,收好帕子, “你在擔心什麽,就淩師兄那個病秧子絕不會是沈離的對手。”
第二十三章(2)
“你不擔心淩晝。”晏寒轉過臉盯着孟傾看。
“雖然聽不太清他們說了什麽,不過會沒事的,在宗門裏他們還是會有分寸的。”孟傾的手背壓在唇上,時刻關注着陸引鶴和淩晝的動向, “再說了,這個宗門裏我只在乎虞念和姜月霜。”
聽得一清二楚的晏寒: “……”
與此同時,陸引鶴和淩晝已經劍峰相抵,淩人劍氣剎那間震了出來,撼動周圍的大樹。
此時此刻,陸引鶴變成一副麻木不仁的樣子,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他的身上聚攏着冷酷的肅殺之意,笑裏帶着股狠勁,動作果決。
“來,抽一張牌吧。”孟傾突然間拿了五張牌舉到晏寒的面前, “我會按照你抽的牌,決定是要帶虞念或是姜月霜過來,還是用我的法器。”
“有什麽區別。”晏寒面無表情看她。
“我的法器——”她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頓, “更厲害。”
晏寒: “……”
一盞茶時間過去。
虞念和姜月霜同時在屋檐上就位,暗中觀察針鋒相對的陸引鶴和淩晝。
“沈離好像沒有和你說,那就由我來說好了。”虞念率先開口,轉眸去看姜月霜, “我需要你的丹藥才能好起來,無論是身上還是心上。”
“你要多少我都會給你。”姜月霜哽咽了下,不自覺低下了頭, “虞念,對不起。”
“我接受你的這句道歉。”虞念探頭去尋她的雙眼,手背輕輕擡起她的下巴, “別對我太愧疚,月霜,我這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嗎。”
姜月霜的眼睛早已經哭紅了,她捂了下雙眼,輕聲問虞念。
“依你的判斷,那個讓我失控的人會是淩晝嗎。”
“只能是他。”虞念目光堅定,毫不猶豫的回答, “月霜。”
“這樣啊。”姜月霜慢慢移開眼,沉吟片刻,似是有幾分失落, “怪不得我之前總看他不順眼,想來就是因他表裏不一這點。”
“不過我們要在這個地方看他們打到何時。”她話音一落,淩晝就中了陸引鶴一劍。
姜月霜對今早發生的事情還有點心有餘悸。
虞念倏地從屋檐上站起來: “是該結束了。”
“沈離快救我,我要死了!”她朝着陸引鶴的方向喊了一聲,身體假意向後倒。
須臾之間,沈離已瞬行至她身後,雙手扶住她的雙臂。
見她無事,他又即刻松了手,将她推開。
虞念裝作很痛的樣子,捂住自己的傷口。
“你輕點,我的傷口太痛,可痛死我了。”
姜月霜趁機拉走中劍的淩晝。
等陸引鶴回過神來,已做不到淩晝的身影。
他垂眸挑眉,輕皺了下眉,臉上有了細微的表情變化。
“你為了救淩晝,還真是煞費苦心。”他冷冷看她, “開心嗎”
“你在說什麽啊。”虞念一副一頭霧水的樣子,左走一步挽住孟傾的胳膊, “我睡不着,就出來找孟傾,在她房間的屋檐上聊天,誰知道這麽巧,你也在這裏。”
“巧合。”陸引鶴眉眼低垂,端詳着她臉上的笑意,漫不經心道: “我還有事,先走了。”
“你先別走。”虞念一下子放開孟傾,轉而揪住陸引鶴的房間, “你得先送我回房間才行,不然我自己一個人走上半個時辰,多冷啊。”
陸引鶴: “……”
他驀地嘆了口氣,向她伸出手。
七日後。
虞念和陸引鶴在最後一次驗收小考中獲得了第一名,最後的總分排在了第一。
經過長時間的磨煉,虞念終于如願以償,得到了斥月傘。
只要持有者一打開斥月傘,在心中默念法陣的名字,法陣就會自動顯現,關上傘後法陣亦會自動消失。
這對忘記如何取消法陣的虞念來說,實在是不能再好用了。
除此之外,在晚上打開斥月傘,站在傘下就可以連人帶傘一起隐身。
試煉結束後,一衆弟子聚在一起,慶祝自己完成了試煉。
姜月霜很滿意自己得到的法器,可就是高興不起來,索性直接把自己灌醉。
虞念看着姜月霜喝醉後哭泣的樣子,忽然間有些不知所措。
她拿起手邊的琉璃杯,喝了一口: “酒這個東西太恐怖了,我是一滴都喝不了,要遠離。”
孟傾單手托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可是你已經在喝了。”
虞念: “!”
她手中這杯,竟然是酒嗎。
虞念把杯子拿遠些,甚至還能聞到些酒香。
……
壞了。
“怎麽,你喝醉後會如何”孟傾好奇問她。
“我也不知道,之前從未醉過。”她連忙放下手裏的琉璃杯,再轉過頭時,姜月霜已經不見了。
姜月霜來到淩晝房間門口時,天色已經漸漸黑了。
她從來都是如此,一有事情就沉不住氣,受不了一點氣,不吐不快。
一想到之前發生的事情,姜月霜心裏就又難過又愧疚。
她二話不說破門而入,也不管淩晝在不在這裏,想說的話已然說出口去。
“你就那麽想獲得試煉的第一名嗎,為了拿到第一,不惜傷害虞念。”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手裏拿着酒杯,整個人搖搖晃晃的。
此時淩晝正在看書,根本沒想過要看她一眼。
“師妹,你喝醉了。”他不為所動,對她的出現也滿不在意。
姜月霜大步走到他面前去,想要奪走他手裏的書,可她沒有那麽做。
“喝醉了又如何,我現在就是要問你,你究竟是何時給我下的「傀儡咒術」,是幫我戴上手鏈的時候嗎,還是更久之前你喂我喝——”
“你記錯了。”他手裏的書翻過一頁。
“我沒記錯!那時你給我喝的,就是你的血。”她用力把酒杯放在桌上,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以血為咒,方可永久」,我怎麽就沒想到,還可以用這種方式控制一個人,師兄這算盤打的可真好,這種妙計……”
說着說着,她冷不防身形一晃,無法控制的往地上摔去。
淩晝輕吸了口氣,還是放下了手中的書,走過去扶她。
那一刻,他突然間被她反推到床上去。
“說,這個咒要怎麽解。”她離近後質問他。
“解不了。”他面不改色直視她的雙眼。
“這麽說你是承認自己給我下了咒。”她不肯放過他。
他再一次深吸了口氣,嘗試和她說理: “我只說你身上的咒,我解不了,這并不代表是我下的咒。”
姜月霜只當他是在辯解。
“就是你,只能是你,除了虞念和孟傾之外,從未有人能和我如此親……”
他聞聲眉梢輕挑: “師妹想說你和我關系親——”
下一瞬,姜月霜直接左腿跪在床邊,幾乎是要趴在他身上,用手死死捂住他的唇。
“你小聲點,我從沒說過那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