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之桑榆

第29章 試探

試探

驚呼聲還未來得及脫口嘴唇就被後背的人強行的捂住，沈殊有些慌張，但是也不敢亂叫，任由後背的人拖着他往後走。後面的人好像也知道他看到了什麽，腳步也十分輕緩，慢慢拉着他走入了三樓的一間休息室。

門被輕輕地關上，沈殊這才得以掙脫後面的鉗制看清了這人是誰。

“……你怎麽回來了？”沈殊驚訝地看着突然出現在面前的俞邵軒，“不對，你怎麽在這？”

俞邵軒靠着門抱着雙臂，“我坐車回來的，這裏近，來這休息。”

沈殊難以置信地回頭看了一眼室內的陳設，就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單人間但是裏面的裝修布置和俞邵軒公寓的風格別無二致，就是生活痕跡淡了點。

沈殊點了點頭，回過頭來才發覺俞邵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沈老師閑着沒事不和我打電話就是來偷看別人談戀愛接吻的？”俞邵軒好整以暇的坐在沙發上，順手開了一瓶飲料。

“什麽叫偷看！”沈殊還是有點緩不過來，小聲抗議了一番，說實話，如果沒有俞邵軒的話，他都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件事。

也不知道顧怿看到他了沒。

“那叫什麽？”俞邵軒倒了一杯水遞給正在沉思的沈殊，他看了一眼沈殊的眼睛，那雙眼睛倒是和平時不一樣了，像是一個巨石扔進了黑色的深潭，現在正在波瀾起伏。

看這眼神，沈殊應該是沒有見過。

俞邵軒低頭喝了一口水，眼神晦暗不明。

沈殊好歹上過大學，他曾經聽舍友說過那個院的誰誰誰和某某某談戀愛，但确是兩個男的。沈殊也只是略微驚訝，但很快就被自己抛之腦後了，他一向對這些傳言沒有太大興趣。

他的大學過得很充實，是自己認為的充實。他不參加社團活動，也不參加班裏的活動，如果不是因為過人的成績和競賽國獎他應該在學校沒有什麽存在感。但是沈殊很滿足，他喜歡安靜，喜歡獨處，喜歡整天泡在實驗室裏，也喜歡跟着教授出去實踐。這種情感上的事情，在沈殊青春期懵懂那幾年，其實是極度缺乏經驗的。

今天，當他親眼看到自己的兩位學生接吻戀愛，第一眼是驚訝，但是現在細細想來，好像這一切都有跡可循，只是他沒有留意而已。讓他真正驚訝的是，兩位少年對彼此的喜歡，是真的可以從眼睛中看出來。

令人羨慕……

沈殊擰着眉輕輕眨了一下眼睛，回過神撞到了俞邵軒的眼睛裏。

那雙眼睛沉黑深邃，蘊藏着很多情緒，但是又波瀾不驚。沈殊慌亂的移開。

“你說什麽？”沈殊拿起杯子掩飾性的喝了一口，掩藏住這兩個星期奇怪的情緒。

“算了。”

“你也沒和我發消息啊。”

兩個人一起說話，讓彼此都愣了一下。

俞邵軒眉尾一挑，“沈老師怪我沒有和你發消息？”

沈殊被這眼神看的有點發毛，垂下眸說：“我怪你做什麽，你都快要成年了，怎麽會處理不好自己的事情。”

休息室的沙發很小，俞邵軒坐在中間，沈殊坐在沙發的另一角。聽了這前言不搭後語的話俞邵軒來了興趣，向沈殊那邊挪了挪。

“沈老師怎麽處理這件事？”俞邵軒又提到沈殊現在不想提的事情。

沈殊擡起眸，俞邵軒這是怎麽回事，話題跳的那麽快。

“……我需要告訴你嗎？”

俞邵軒淡淡道：“我只是好奇一下，畢竟，這挺常見的，不是嗎？”

“挺常見的？”沈殊聽了這話眼睛微微睜大，“你是說兩個男生這樣談戀愛很常見？”

“……”俞邵軒緩緩地掃了一眼沈殊，“沈老師不會是第一次見到？”

“我——”沈殊話到嘴邊是無論如何也應不下去，只能佯裝道，“我和你又不是一個年代的，你們現在的年輕人都太開放了。”

俞邵軒嗤笑一聲，“不是，據我所知沈老師，我們兩個只差六歲。”

“六歲怎麽了，三年一代溝，我們之間有兩道無可跨越的鴻溝，這哪是時間能夠彌補的？”沈殊認真道。

“哦，說的也是。”俞邵軒抿着嘴忍住笑容，沈殊強詞奪理的樣子太過好笑。

“……”

“你笑什麽？”沈殊擰着眉說，他明明在擺事實講道理。

“我問一下啊沈老師，應該有很多人追過你吧？”俞邵軒問。

沈殊愣住了，“哪種情況的算是追我？”

俞邵軒挑了一下眉，“……就好比醫院裏那個女醫生。”

“夏語？”

“嗯。”

“……沈老師，你不會沒看出來吧，正常女生哪會那樣幫你照顧你爸。”俞邵軒直直地看着沈殊的表情，試圖探尋沈殊會有什麽反應。

要是說沈殊沒有感覺到那他就是沒有眼力見的傻子了，他雖說與夏語是青梅竹馬，這幾年兩個人都是互幫互助過來的，他原本并沒有把兩個人的關系往這層方面想。直到父親住院，夏語總是在他最需要的時候出現，病房中的人來來往往時不時的也會八卦一下，沈殊自然聽到過類似的言論，還認真思考過。

首先，夏語是個好女孩，學習成績好長得漂亮，從小生活環境優越，可以說是個漂亮的小公主，沈殊自認為自己只有學習成績能夠拿得出手，但是如今連這個都沒有又怎麽又理由去奢求什麽。

其次，他和夏語從小到大都是玩伴，如果有什麽早發生了，不會等到現在，況且，他向來把她當做一個時常幫助他的姐姐，并沒有別的想法。

想通這兩點之後沈殊便刻意地與夏語保持着距離，雖然說是好友，但是在必要的時候還是有些距離為好。

“怎麽不會，你之前不還幫我照顧我爸嘛。”沈殊不想和俞邵軒多說什麽，于是只能用事實來佐證。

沈殊說出這話後俞邵軒就不說話了，只是那樣定定地看着沈殊，眼神微妙，似乎在說——你怎麽不知道我也喜歡你。

“……”沈殊掩飾地喝了口水，與俞邵軒錯開視線站了起來，“差不多行了，我先回辦公室，你休息完之後準時到教室。”

“沈老師現在出去不怕碰到人嗎？”俞邵軒開口。

沈殊腳步頓住，說實話，他很怕。但是，他覺得呆在這裏更不自在。

“……我待了挺長時間，他倆總該回教室了。”

俞邵軒輕輕笑了一下，“哦，萬一人家還幹別的事呢，或許你一出門直接碰上了。”

別的事……

沈殊不想知道什麽別的事，總之，他一個老師難不成看到學生還要躲着走。一外這個國際學校本來對這事就挺開放的，他就當什麽事也沒發生。

“這不用你管。”沈殊推門就準備走，但是忽然之間又想到了，“對了，晚上補習照舊。”

“有飯吃嗎？”俞邵軒問。

不知道為什麽沈殊突然想起半個月前他和俞邵軒一起吃的那頓飯，再加上自己這幾天做的奇怪的夢，幾乎是下意識的沈殊就臉紅了，趕緊推門走了，“有。”

俞邵軒看着沈殊慌亂間被關上的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覺得沈殊看他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樣了。

……

俞邵軒下午準時回了教室，但是還是一如既往地沒有聽課，坐在自己位置上就想直接睡覺。

但是這次，他卻感覺到自己身上若有若無的目光，俞邵軒淡淡的掃了一眼，這才發覺是顧怿。

他和顧怿倒是認識，只不過不熟，總的來說是俞邵軒看不慣他。因為他和顧怿就是兩個極端，顧怿成績好、看着對人挺有禮貌的，實際上見慣這種人的俞邵軒知道，顧怿其實心裏和他對人的态度一樣，愛答不理，只不過他不屑于隐藏，而顧怿就善于戴着他的面具。俞邵軒最煩和這種人打交道。但是，今天倒是讓他看到這個好學生的八卦。

俞邵軒冷冷的回了個眼神沒有說話。

“你今天在老樓。”

這是陳述句，顧怿說。

“嗯。”俞邵軒幾乎是用鼻音回答的。

“沈老師也在。”

俞邵軒手一頓擡眼看着隔了一條過道的顧怿，“對……你想說什麽？”

顧怿散漫地笑了一下，“沒什麽，只是确認一下。”

……

俞邵軒眉頭不自覺皺起，心裏罵了句神經病，他這語氣倒不像是來确認的，像是來審問的。

“顧怿是吧，你和你前桌那位的事你爸知道嗎？好學生。”俞邵軒淡淡的說。

顧怿聽了這句話肉眼可見的臉色有了變化，俞邵軒輕哼了一聲不再理會這個十佳好學生，留給顧怿一個後腦勺繼續趴下睡覺。

沈殊忙完工作後像往常一樣給俞邵軒打了一個電話，但是他并沒有接。抱着看一看的心态，沈殊專門走了七班那條路。

此時已經放學将近一個小時，學校的人早就沒了，安靜的時候還能隐約聽到不遠處傳來隐隐約約的打球聲。

12月的天氣早已經冷了下來，幸好教學樓是全包式的，但是還有絲絲縷縷的冷氣鑽進來，沈殊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

腳步停下，沈殊站在門口就看到只穿了一件黑色衛衣的男生趴在桌子上，教室裏的空調早就被關上了，不遠處的窗戶還被人打開通風。也不知道那人冷不冷，睡得那麽死。

這樣想着，沈殊走進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