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之桑榆

第10章 說服

說服

送走俞總之後沈殊和白老師回到辦公室，沈殊覺得白老師看他的眼神都是怪怪的。

沈殊看着白老師欲言又止，忍不住道：“白老師，您對我有什麽想法嗎？”

白老師尴尬的笑了兩聲，“嘿嘿，小沈啊，你之後要是有什麽委屈了，記得第一時間告訴我，不要沖動不要沖動。”

沈殊點點頭：“我知道，俞邵軒比較難管，我會盡力的。”

“哎呦，我不是說這個。”白老師急忙道。

“那您說的是……”沈殊疑惑道。

“啧，你這孩子，還真是幸運。一個大學生，沒見過什麽世面，一畢業就找到這麽輕松的工作，單純啊……”白老師搖搖頭，背着沈殊離開了。

沈殊滿臉問號。

家長會之後，沈殊沒有先通知俞邵軒補課的事情，而是暗中觀察了他幾天。在這期間，他把班級倒二倒三的問題給處理了。他只見俞邵軒還是一如既往地按部就班的上課睡覺、上課睡覺，誰都不能打攪這位特立獨行之人的生活作息，沈殊默默的在背後嘆息。只覺得總分150俞邵軒是多拿了。

這天早讀下課後沈殊準時出現在了七班的教室，全班人在早讀的洗禮下全部都昏昏沉沉地，因此沈殊走到教室裏面把最後排的那個人叫醒倒是沒有影響到任何人。

沈殊在那顆圓滾滾的腦袋旁敲了敲桌子。

“睡神”一動不動。

“俞邵軒。”沈殊沒什麽語調地說。

“睡神”烏黑的發絲動了一下，但是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主人。

沈殊看了一遍班裏，發現後排幾個人已經起身用看戲的眼神看他。

沈殊嘆了口氣，把手機拿出來，搜了一首音樂，放到“睡神”耳邊。

“阿門阿前有顆葡萄樹，阿嫩阿嫩綠地剛發芽，蝸牛背着那重重的殼啊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甜蜜歡快的歌聲驚動了一群人，周圍的人都罵罵咧咧的，沈殊不為所動，一直看着桌子上趴着那人。

只見“睡神”肉眼可見地被輕快的兒歌喚醒，鴉羽般的睫毛扇動幾下，随即低低的爆了一聲粗口，揉着脖頸緩緩地起身。

“……阿黃阿黃鹂兒不要笑，等我爬上——”

沈殊淡淡的把兒歌掐斷，這位“睡神”還真是掐着點醒過來。

俞邵軒皺着眉滿臉不悅地看着身邊沈殊手裏的罪魁禍首，全班人包括沈殊都覺得俞邵軒會把他的手機給摔了。

沈殊淡淡的收回手機，俞邵軒的眼神也跟着沈殊的手移動，看着那個東西消失在沈殊勁瘦的腰後，最後才把視線一寸寸地移到沈殊的臉上。

“醒了。”沈殊道。

俞邵軒瞪着他沒說話，那眼神像是要把沈殊給吃了。

“別愣神了少年，十七歲是最好的光陰，不要浪費時間，跟我去辦公室一趟。”沈殊輕輕笑了一下，俞邵軒的劉海被他壓得向上翹起來，從上看下去像只大狗，很活潑起床氣卻很大的那種。

俞邵軒沒有動，眼神冷了一瞬，不屑于說出口的話語似乎是說——你誰啊，說去哪我就要去？

沈殊看着俞邵軒這表情，挑起一邊眉尾，拍了拍俞邵軒的肩，“走了。”

俞邵軒已經好久沒有和沈殊單獨說過話了，自從一個星期前遇到夏語。

但是他看着沈殊遠去的背影，想起剛剛沈殊若有若無的笑意和在清晨陽光下的墨黑雙眸，倒是想看看沈殊到底找他什麽事，這樣想來了興趣，俞邵軒便在全班震驚的目光下跟到了辦公室。

到了辦公室沈殊自然在自己的工位上坐下，俞邵軒來了倒是也不見外，直接把旁邊老師的靠椅拉了過來，像是沒骨頭似的坐下。

沈殊由着他坐下了。

“這是你從開學到現在的成績單，我整理了一份你看一下。”沈殊把東西遞到俞邵軒面前。

然而俞邵軒只是隔着一臂的距離掃了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張廢紙。

“沈老師原來是想教育我的？”俞邵軒直直的看着沈殊，他今天倒是規規矩矩地穿着自己的白襯衫和黑色長褲。

“對啊。”沈殊很是無奈的說道。

俞邵軒聽聞來了興趣，将靠椅滑到沈殊的桌子面前，那雙長腿自然而然的碰到了沈殊的小腿，“沈老師想怎麽教育我。”

沈殊不動聲色地把自己的腿往後撤，“一對一教育。”

俞邵軒來了興趣，那雙小狼似的雙眸在沈殊薄薄的胸膛上掃了一眼，最終嗤笑一聲，“沈老師——”

哐——

沈殊沒有繼續和俞邵軒語言溝通，而是彎下腰把自己腳邊的一摞書搬到了桌子上，一摞接着一摞，直接擋住了俞邵軒的眼神。

俞邵軒粗略一撇只見那花花綠綠的書封上寫着——

《初中語文閱讀習題》

《滿分高考作文》

《笨鳥先飛高中數學》

《興趣物理》

《歡樂化學》

《笨蛋英語》

……

搬完書給沈殊累的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水，之後把靠椅向旁邊移，這才看清了俞邵軒的表情。

沒錯，是想象中裂開的表情。

俞邵軒的眼神從半人高的書移到沈殊似笑非笑的臉上，他現在明白了，沈殊這是要和他那種“一對一”。

俞邵軒點了點頭，起身就要離開。

“俞邵軒！”沈殊喊道。

俞邵軒轉過頭淡淡道：“沈老師，我資質低劣，對學習沒興趣，你放棄吧。”

沈殊肉眼可見的驚訝，他想到俞邵軒會排斥，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排斥學習，理由呢？

“俞邵軒，你不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你父親，他可是出了大筆資金想讓你好起來。”

這一出口沈殊便覺得自己說錯了，俞邵軒不回家住學校不就是因為和父親不和嗎？看資料上他還是單親家庭，這下可好……

俞邵軒眼神瞬間從冷漠轉成厭惡，像是很排斥“父親”這個詞。

他轉過身看着已經站起來的沈殊，向前走了幾步，看着那摞書又回到沈殊那張好看的臉上：“哦，我當是什麽讓沈老師付出這樣的心血到我身上，原來是背後有人給一筆不菲的錢，這倒是正常。沈老師，俞榮國給的讓您心動了吧。他給你多少，一個小時一千還是一萬……”

俞邵軒冷冷的向前，湊近了低頭看着沈殊将要破裂的表情，這樣的距離甚至可以看到他皮膚上清晰的毛絨。

“……還是承諾了更多？”

沈殊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上手想要把俞邵軒推開，誰知俞邵軒早有預判，伸出手緊緊地抓住了沈殊的手腕。

沈殊掙紮了一下沒有掙開，看着俞邵軒又是滿身刺的表情：“俞邵軒，少在那裏陰陽怪氣，難不成還讓我給你免費一對一，我又不是你哥你姐你對象，誰會不要錢的花心思給你翻遍書店找這些适合你的教輔資料。”

“是，你爸是給了我很多，我也會讓這錢給的值當。”

沈殊毫不避諱的話語倒是讓俞邵軒瞬間洩了氣，他把沈殊的手松開，又是想轉身離開：“那對不起，這我不配合。”

“俞邵軒，你難道就不想擺脫你爸的管束嗎？”沈殊說。

俞邵軒頓住腳步，沈殊看着有戲繼續說道：“你現在和你爸不說話，但實際上還是花着你爸的錢吧，伸手和他要錢的滋味好受嗎？”

俞邵軒愣着不說話。

“你喜歡游泳，我查過，你的泳褲的價位不低吧，可能你買的時候沒有感覺，因為你的錢都不是自己賺來的。”

“你到底想說什麽？”俞邵軒不耐道。

沈殊一步步走到俞邵軒面前，擡頭看着他：“我是想告訴你，你這個成績現如今都無法拿到高中畢業證，就算你要繼承家業也要高中畢業吧。”

俞邵軒視線從沈殊的眼睛挪開：“我對他的家業沒興趣。”

“……”沈殊忍不住了，“那你以後想啃老嗎？”

俞邵軒表情震了幾震，他顯然是更沒有把這個放到未來計劃裏。

沈殊看着俞邵軒空白的表情，耐着性子循循善誘：“學習雖然不能短時間內改變什麽，但真的會給你很多機會，各種方面的。總有一種出路會讓你找到之後的人生方向。”

俞邵軒說：“沈老師成績應該不錯吧，現在你找到了嗎？”

沈殊表情冷了下來：“我和你不一樣，不是誰生來就在羅馬。”

“羅馬？”俞邵軒的表情帶着嘲諷，“你想要嗎沈老師，認俞榮國當老子。”

沈殊想到前些天見俞榮國的種種，那男人看起來風度翩翩實則很有威懾力，這樣的男人，私下裏應該是很強勢的吧。

“你是偷換概念，”沈殊低下頭，“而且，我也很需要這份錢，我們都各自努力讓彼此變得更好不是皆大歡喜嗎？”

彼此……更好……

俞邵軒舌尖略過上颚，看着沈殊對他央求卻又堅定的眼神，現在看似很急，眼睛還有點泛紅，突然間他倒是來了興趣。

“……可以，不過……我有個條件。”俞邵軒緩緩道。

沈殊表情微滞，心說這果然是父子倆，都喜歡提要求。

金主爸爸的兒子，他忍了。

“什麽要求。”

“沈老師會做飯嗎？”俞邵軒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沈殊直覺那不是善意的微笑。

“會。”

“沈老師不是說讓要讓彼此變得更好嗎，我最近吃外賣吃膩了，外賣吃多了也不健康，不知道沈老師可不可以晚上到宿舍給我做頓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