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日子平穩的向前滑過,這一方小小的拍攝現場就像是一個古樸的世外桃源一般,隔絕了外界的紛紛擾擾。
林清淺喜歡窩在劇組,戴上面具,演繹劇本中不同角色的人生的悲歡離合。
“一號機,三號機,準備,開拍。”管季導演對着喇叭喊道。
“啊,啊,別打我了,求求你,別打我……”一個穿着白色睡衣,滿身髒污的瘦弱女人,披散着長發,雙手抱頭蜷縮在地板上,哭泣着求饒。
然而不管她如何的哭喊求饒,頭頂那個如同惡魔一般的籠罩着她的黑影卻依然極速向她靠近,不曾停下半分。
她哭喊,她掙紮,她不認命,她支離破碎的靈魂在向這個殘忍的世界咆哮,可是癱軟的肉體,布滿眼眶的淚水的淚水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徒勞,在這個偌大的世界,她是如此的微小,她注定只能在這孤獨的一角,承受這悲慘的命運。
女人眼中的光芒被淚水一點點湮沒,慢慢歸于死寂……
“卡!不錯,準備下一場。”管季導演對着白色的電子喇叭喊道,毫不掩飾自己對林清淺的欣賞。
“林姐。”兩個助理美美和伊伊趕緊上前扶起久坐在地的林清淺。
為了不讓旁人看出林清淺的異樣,伊伊還拿出一個薄毯給她披上。
“林姐?你沒事吧?”與林清淺演對手戲的是一個全身被綠布包裹的演員,他是一個特效替身的演員,這一幕戲将會由林清淺一個人分飾三角,施暴者、受害者和旁觀者。
他距離林清淺的距離最近,第一時間就察覺到林清淺的異樣。在對戲的過程中他全程被林清淺碾壓。
原本他還在感嘆影後不愧是影後,可是直到導演喊結束之後,林清淺依然保持着入戲的狀态讓他隐隐察覺到一點什麽,卻又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抓不住摸不着。
“沒事,沒事,謝謝你的關心。林姐昨晚熬夜看劇本,有點累了,休息一會兒就好。”伊伊一邊快速地回道,一邊合同美美一起合力攙扶起林清淺。
“林姐,堅持一會兒,我們走。”美美小聲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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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淺意識朦胧,滿頭大汗,表情驚恐,不知身在現實還是夢幻,仿佛還沉浸在剛才的劇情當中無法自拔。
“那邊怎麽了?”管季導演雖然眼睛盯着大屏幕,但是耳朵和神識依然縱觀全場。
“我過去看看。”許默也第一時間注意到了林清淺的異樣。
管季導演點點頭:“全體休息十五分鐘。”
等許默走到林清淺的保姆車的時候,林清淺已經整理好心情,平穩了情緒,絲毫看不出剛才的異樣。
“有事?”林清淺手中緊緊地握着一串遍體通黑的珠子,面上卻是一派雲淡風輕。
“導演讓原地休息一會兒。”許默說到,随後沉默地看了看林清淺左右兩邊的助理,林清淺了然,現在也不是逃避的時候,讓美美和伊伊去一旁放風。
“有什麽事現在說吧!”林清淺眼神淡漠的望着周圍的建築群。
這一片是比較現代化的建築設施,駐紮着比較多現代戲的劇組,林清淺依稀記得美美說過,隔壁在拍一部婆媳妯娌的年代大戲,每天哭哭鬧鬧好不熱鬧。
許默看着深思飄遠,明顯不在狀态的林清淺,眼底閃過一抹痛楚,“你如果心裏承受不了,可以……”
可以怎樣,許默沒有繼續往下說,但是眼裏的不舍和後悔卻是掩飾不了的四溢而出。
“當初不是你用盡手段讓我接下這部戲的嗎?”林清淺把玩着手裏的珠串,入手冰涼潤滑,一顆顆黢黑的珠子像一個個黑洞将周圍的一切光澤吸收殆盡,“不過你也不用自責,這确實是一個好劇本,好的制作團隊,在我演員的職業生涯裏面也不會時時都有這樣的機會。不管是不是由你牽頭,我都會極力争取。”
許默看着那個低着頭,露出一截白皙優美的脖頸的女孩兒,肥大的白色棉質睡裙挂在她瘦弱的肩膀上,為她增加了幾分脆弱的少女感。他其實一直不想承認她已經長大,就仿佛她依然是他懷中那個純白的女孩兒。
“對不起,當時我并不知道……”并不知道你的遭遇,不知道你每周六消失的那一天在心理診療室的病床上度過,許默沙啞的聲音帶着一絲破碎的哽咽。
“許默,我從來都不需要你的同情和道歉,以前不需要,現在也不需要,你我都清楚,在這世上沒有比道歉更廉價的東西。”林清淺的嬌豔的紅唇仿佛侵染過鮮血一般鮮豔冰涼,說出的話卻堪比數九寒天的冰淩一般冰冷噬骨。
“這一切都将在這部戲完結之後結束。”不管是毀滅抑或者重生。
林清淺輕飄飄的聲音卻如同千斤重錘,砸在許默的心上、身上,只砸的他身形踉跄。
“你不是已經原諒她了嗎?為什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呢?我是受她蒙蔽的,不是嗎?”許默低聲問道,他低着頭,額前的碎發在風中垂落搖擺,遮住他的眼簾,佝偻着身子,脊背彎成一道長弓。
“你覺得我是那種人嗎?”林清淺沒有直接回答他,鮮紅的嘴唇泛起一絲彎刀似的笑容,冰冷又殘忍。
“呵……”許默苦笑一聲,如果那樣就算是原諒,那他寧願選擇永遠不被原諒吧!
林清淺看着許默漸行漸遠的背影,慢慢坐下,眼前泛起一層迷霧,那段純真的歲月終将過去。
而此時,躲在保姆車裏偷懶的李逸梵,輕輕地搖起車窗玻璃,眼神中帶着一絲迷茫,又帶着一絲志在必得的決心。
不過,看到林清淺手中握着那串熟悉的墨色珠子,還真是讓他心裏由衷的不滿。明明網上都說他是林清淺的“正牌男友”,雖然是被戴了有色帽子的男友……
雖然,林清淺依然如常的過着拍戲、背臺詞的枯燥無聊的劇組生活,可是親近的人還是能發現她的細微不同。
比如,李逸梵就發現了大林子的游戲玩的越來越好了,游戲的種類也越來越多了,什麽王者農藥啊,養娃游戲,最近貌似還迷上了一款登基稱帝的游戲,每天氪金充幣玩的不亦樂乎。
比如,管季導演就發現了林妹妹,不止在戲中演一個精神病醫生,還真的就看上了心理學的書籍,還看的津津有味。每天空閑的時間不是舉着一本厚厚的大部頭的書,就是在那盤珠子數珠子,害得導演以為林清淺走火入魔,醉心學術,要四大皆空呢。
而這廂,舒珩川的糟心事也不少。
“我記得我并沒有授權給你經紀人的身份和權利。”舒珩川冷漠地看着秦書,這個名義上的兄長。
秦隸是舒珩川的父親生前的編輯之一,負責他所着書籍的出版發行,但也僅此而已,所有的書籍的着作版權全部在他父親手上,父親去世之後全部在他手中。現如今他也是這樣操作的,隸書出版社也只有代理出版發行的權限而已。
“《消失的新娘》這本懸疑小說,一經問世就深受大衆的喜愛,這些年一再翻印。我們是有責任和義務将舒叔的心血結晶展示給大衆的。長河影視的人是非常有誠意的,願意出價八位數購買舒叔這本書的影視版權,你高風亮節,也許這些錢你是不看在眼裏,但是你不能不替舒叔完成他的遺願啊。”秦書輕蔑的笑道,避重就輕,不談及書籍的版權歸屬的問題,妄想打情感牌。
“哦~我怎麽不記得家父過世時,你還有在床邊盡孝啊!”舒珩川當着衆人的面說的直白而不客氣,如同當面掌掴一般。
秦書要緊後槽牙,壓抑住心中的憤怒,露出一絲笑容,勉強挽尊,尴尬的說道:“哈哈哈,珩川真會說笑。”可是眼底的兇狠卻出賣了他的真實情緒。
長河影視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是沒想到秦書竟然連着作版權都沒有談妥,便獅子大張口的談版權費的問題,作為隸書出版社的總編輯,這實在是不應該犯的低級錯誤。終究是和秦隸差的不止一星半點兒啊!
“小舒先生,秦總編,我們長河影視對舒默先生始終懷有非常大的敬意,對先生的遺作同樣懷有非常大的誠意。如果您二位有影視改編的意願的話,請務必要聯系我們,給我們一個同平臺競争的機會。今天,我們就先告辭了。”長河影視的副總經理孫河利說完便帶着長河影視的一群裏離開會議室。
“呵,你來的可真是時候。”秦書冷笑一聲,徹底撕破臉面,他今天并沒有邀請舒珩川一同出席這次會議。
“你應該感謝我在這個時候不計前嫌的阻止你繼續犯錯,不,是犯法!”舒珩川冷聲道,面對秦書的挑釁,絲毫不曾畏懼。
“臭小子,長大了啊,敢來教訓哥哥了?”秦書徹底撕碎僞裝,臉上帶着顯而易見的鄙夷。
“我想你搞錯了,我父親舒墨只有一個兒子,那就是我。而我舒珩川可沒有你這個便宜哥哥,不要随時随地逮着人就攀親帶故的,有些人你高攀不起。”舒珩川嘴角帶着一絲諷刺的笑容。
“哦,忘了提醒你一聲,我父親舒墨的所有書籍的出版代理權一旦到期,永不續約。對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消失的新娘》是最後一本,下個月到期。還有,我這人愛財如命,不過下面這條信息免費贈送,我夜觀天象,發現你近期有牢獄之災,要小心哦!記得,下次找我可要收錢的。”說完,舒珩川揚長而去,獨留一個秦書在會議室砸桌子,摔椅子,無人敢問津。
“謝謝你!”舒珩川看着坐在他對面的清瘦的女孩兒說道。
“不用不用。”女孩兒放下手中的奶茶,連連擺手,“我也是偶然得知他今天和長河影視的人談合約問題,再說你之前也幫過我,我……不用道謝的……”女孩兒雙頰微紅,連帶着鼻翼兩側的小雀斑都異常的可愛動人,低着頭小聲解釋道。
“我欠你一個人情,有什麽事盡管來找我,能幫的我一定幫。”舒珩川拿起餐巾紙,寫下自己的私人電話號碼交給對面的女孩兒。
女孩兒擡起頭,注視着男人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轉角。然後小心翼翼的收起餐巾紙,放在鼻子底下輕嗅,露出一個癡迷的表情,依然是那一抹清甜的淡香。
原本男人用這種清甜的海鹽香味會顯得陰柔娘娘腔,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用在舒珩川這般精致如玉的男人身上卻顯得那麽的恰到好處。
女孩兒手捧着這一張餐巾紙,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