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伽藍雨
伽藍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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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十年前喜歡的人，現在還有聯系嗎
池樾的工作加班強度很大，經常加班到深夜時分。熬過了困意，關上工作文檔以後，反而沒有立即休息的想法，他偶爾會浏覽某乎打發時間。
池樾看到這個問題，一個不留神，好像整個人縱身墜落到回憶的深淵。
他撐着手臂，抵在桌面怔怔出神了很久。這個問題最致命的地方，其實是看到前半句，腦海中徑直閃過的那個名字。
沒給他一秒鐘的思考時間。
時間如風沙，可以淹沒過去，卻無法徹底抹除過去。
池樾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關上電腦，在書房窗前站了一會，轉身準備洗漱休息。
六月份公司委派他出差，落地下飛機的時候，北都已經是晚上十點多。國內這邊有對接的人接機，但是被他拒絕了。
他打個車就能解決，何必再找人下班以後，開一個來回的路程接人。
等到了市中心入住的酒店，聽見到處熟悉的鄉音，這才有了回來了的真切感。
他上次來北都，還是三年前。
出差的工作，第二天已經完成，對接人員說要請他吃頓飯，池樾淺笑着婉拒，說這次時間緊，他還有些私人行程，有機會下次吧。
他确實有私人安排，想要回母校走一走，順便再見一見老師。
在京味齋吃完飯，池樾送老師坐車離開。剛轉身準備沿着這條街，在這附近一個人随便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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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樾”
忽然聽見有人喊他的名字，聽聲音對方也不是很确定的樣子。
池樾轉過頭，認出餐廳門口的人是譚旭。
當然記得他的名字，他禮貌點頭: “譚旭。”
譚旭追過阮畫，兩個人應該也談過戀愛。
譚旭咧嘴笑說: “看了你好一會，第一眼就覺得是你，但是沒敢确定。”
池樾露出圍笑，他折身邁回一步，說道: “剛才沒注意到身邊。”
“沒事。”譚旭手裏拿着煙盒和打火機，揮了下手，笑說。 “對了，你不是出國了嗎”
池樾: “我最近回來出差。”
譚旭拉長聲音“啊”一聲， “就你自己一個人”
池樾: “是。”
譚旭笑說: “你要是有空，咱們也可以一起吃頓飯，也算是老同學，我做東。”
譚旭這種性格的人，說這話真真假假，倒不是說他愛吹牛或是吝啬，而是他就是随口一提，根本沒有考慮這幾天，自己是否真的有時間。
沒想到，從見面開始，一直清冷疏離姿态的池樾，竟然應承下了他的客套話。
“好，你明天有空嗎”
譚旭又輕“啊”一聲，頓了頓，說道: “有有有。”
“那明天晚上一起吃頓飯”池樾淺笑說道，并将自己的聯系方式和酒店地址，和譚旭說了。
第二天晚上，譚旭如約而至。
譚旭坐下時，口中自誇着說道: “說話算話，我這老同學人不錯吧。”
池樾淺笑聲，點頭: “不錯。”
兩人原本在南錫中學讀書的時候，就沒有講過幾次話，但是如今卻一起吃飯敘舊，彼此都感覺挺奇怪的。
不同的人生階段，人們生活中的重點也是大相徑庭，比如當下是事業和感情狀況。
吃飯的中途，譚旭女友給他打電話。
譚旭挂了電話以後，笑說: “熱戀期查崗，相信你也能理解。”
池樾薄唇微勾了勾。
“你當年轉學走了以後，再沒回去過吧。我前兩年回學校，紀明亮都當副校長了，學弟學妹們太慘了。”
譚旭的話還和從前一樣多。
池樾很想問譚旭，為什麽不喜歡阮畫了。
可是又感覺這個問題太過私人，如果問了會很冒犯，便一直梗在胸口。
“我回去過一次。”池樾說。
譚旭笑問: “什麽時候回去的”
池樾眉目冷峻，似在回憶當初，他淡淡說道: “你們參加畢業典禮那天。”
譚旭略微驚訝，挑眉問: “我們高考結束以後”
池樾說是。
譚旭搖頭: “……我沒見到你，诶，也沒聽別人說過。”
沒有一個人說過，畢業典禮那天見到了池樾。
池樾: “趕回去開會考成績證明，我到的也些晚，那時你們典禮剛散，很多人去操場拍合照。”
譚旭恍然大悟地應說: “我說怎麽沒人見過你。”
然而，池樾卻說道: “我看見你們了。”
譚旭不解地微瞪眼睛，說: “什麽”
池樾的眼底極快掠過黯淡的薄灰色，他斂下這一瞬的低落，聲音淡漠平靜。
“我看見你和阮畫幾個人，好像準備典禮結束，一起出去聚會。”
兜兜繞繞，池樾還是說出了和譚旭今天吃飯的目的。
這些年，尤其是工作的這幾年，成年人言語間的迂回試探，他不是沒有過。但是，轉彎抹角地想要打聽一個人，還是第一次。
譚旭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說道: “啊，對，畢業典禮結束後，我們準備去唱歌，叫了阮畫和……她朋友幾個人。”
“別說，阮畫這個姑娘，我當時挺喜歡的，就是人特難追。”
譚旭終于主動提起了阮畫，池樾感覺到自己的心像是被什麽東西，倏地抓緊了一般。他迫切地想要知道更多關于她的消息，好像只有這樣被抓緊的心，才能夠變回正常的跳動規律。
“我知道。”池樾說道， “你當時一直在追她。”
譚旭聞言笑了聲，說道: “我們倆就是回憶往事，随口一說啊，我當時大一還在追她呢，去她學校東湖大學找她，阮畫是個好女孩，但我總覺得她心裏好像一直都有人。”
池樾愣了下，心裏品味譚旭說的話，猜測也許這就是他和阮畫分手的原因。
“我想過很多次，實在找不到答案。再後來她很快地新交了同校男友。唉，女人的心總是很難看懂的。”譚旭笑着感嘆道。
池樾心裏感到不舒服，兩個人這樣談論阮畫的感情，是對她的不尊重。
他轉換了話題，問道: “你畢業就留在北都了”
譚旭笑說: “對啊，和我大學舍友一起創業。前幾年賺了，這兩年不行了，最近在二次創業。”
池樾客氣寒暄: “祝你成功!”
譚旭持杯感謝。
兩人走出餐廳門口，門口是熱鬧喧嘩的店鋪街道，旁邊有家店在播放流行歌曲，溫柔缥缈的女聲，倔強又悲傷的聲音，和這條街道的熱鬧格格不入。
“诶，今晚和你說了很多高中時的事，現在聽這個想起來了。”譚旭站在門口的臺階停住，擡手指着聲音方向，仰頭回憶着笑道。 “這首歌，畢業典禮那天，我拉着阮畫和她朋友去唱k，她點的這首歌。我印象特別深，你知道為什麽嗎沒想到阮畫居然唱歌很好聽，她當時唱這歌，還唱哭了，人特傷心，一直在偷偷抹眼淚，我看見了。這首歌，我後來聽了好幾年……”
池樾不由想要開口問譚旭，這首歌叫什麽名字，但是想了想，今晚好像已經問得唐突了很多。譚旭這人心思活絡，人精一個，再多去問反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我車來了，先走了。”譚旭看見路邊駛來的車牌號，沖池樾說道。 “謝謝老同學今晚請客。”
池樾點了下頭，說別客氣。等到譚旭上車離開，他沖車子招手示意再見。
譚旭離開以後，原地只剩下池樾一個人。
他滑動手機屏幕，打開音樂軟件，點開聽歌識曲，等待答案赫然出現。
等了二十幾秒，也沒有識別出歌曲。這條街道各種聲音雜亂在一起，雜音太多，軟件識別不了。
池樾走到旁邊的店門前，發現是一家奶茶店。
他幾乎從來沒有喝過奶茶，站在眼花缭亂的種類名稱前，他随意點了一杯加粗放大字體的奶茶名稱。
店員問: “好的，先生您要幾分糖，溫度呢，熱的，加冰，還是常溫。”
池樾: “你幫忙決定吧。”
店員說道: “好，您掃碼付款，等待一兩分鐘，奶茶就能做好。”
池樾說好，語氣微停片刻，擡眸開口問道: “你好，我想問一下……”
店員馬上湊近問道: “先生，您說。”
“你們店上一首放的歌，叫什麽名字。”
店員突然聽見這個問題，愣住一瞬，然後轉頭問身旁的同事，同事也不是很清楚，又去問了裏面的同事。
池樾也不知道，店員最後是如何問出來的。最後店員和奶茶和歌名，歌手名字一起給了他。
“做，有什麽，不忍心，怕什麽。相信我，不在乎，就算你走了……”
“我也不會難過，你不要小看我，有什麽熬不過，大不了唱首歌。雖然是悲傷的歌聲音有點顫抖，也比你好得多，我還是很快樂。”
忽然之間，心裏有處堅冰，轟地一聲破裂倒塌。
他好像在時光的裂隙中，倏而窺探到一絲真相。
這些年來，不曾跳動的心，咚咚咚地跳動起來，震得他兵荒馬亂。
池樾開始着手聯系許久不曾聯系的故人，打聽每一個可能會同學聚會的消息，連當時認識的南錫同學的婚宴邀請，他都開始關注起來。
可是，從來沒有聽說過，阮畫有到場參加的消息。
很多個夜裏，他想起遙遠的記憶深處，那個牽着女孩的手，一起去看被鎖住的摩天輪。
少年的心不是堅冰。
像只小船，在那如水夜色中，浮浮沉沉。
可惜，只有時光知道這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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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做，有什麽，不忍心，怕什麽。相信我，不在乎，就算你走了。
我也不會難過，你不要小看我，有什麽熬不過，大不了唱首歌。雖然是悲傷的歌聲音有點顫抖，也比你好得多，我還是很快樂。——劉惜君《我很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