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帆布鞋
帆布鞋
讀大學的時候，有次阮畫陪蘇夢涵逛街，那一陣流行買帆布鞋穿，蘇夢涵也拉着她買，去的就是匡威專賣店。
那家專賣店，各種顏色尺碼十分齊全，池樾曾經穿過兩雙黑色經典款。最後那次同學聚會，他上臺唱歌那天，穿了一雙黑色高幫款。
這些畫面，阮畫一直都記住心裏。
蘇夢涵見她在鞋架前，駐足長久地看着，于是走過來問她: “阮畫，你想買這雙嗎”
阮畫忙搖頭，說: “我不想買。”
蘇夢涵說道: “這雙鞋對我們來說，确實有點小貴。不過，也沒有關系，可以找父母贊助，或者這個月其他地方過得緊巴點，畢竟百搭款配什麽都好看。”
父母每個月給的生活費，阮畫都有剩餘。而且前兩天剛發兼職工資，買下這雙鞋，其實沒有問題。
但是，她不想買。
讀高中的時候，因為池樾總喜歡穿匡威的帆布鞋，學校裏有女生也會跟着他買一樣的牌子和顏色。
雖然這只是一個普通牌子，并非是情侶品牌，但是因為男女同款，如果在教學樓或食堂等地方，偶然相遇走在一起，很像心照不宣的情侶同款。
身上穿着相同款式的校服，亦步亦趨地一層層踏上樓梯，無論從身後還是身前看，都有着無言的暧昧。
這是當時感到枯燥乏味的學生時代中，唯一一抹別樣的亮色。
它是七彩色的，悠悠地飄浮在頭頂上方的天空。
阮畫不是沒有動過買同款的念頭，但是她有着自己古怪的自尊，不想趨之若鹜地跟随着池樾。她是個外表看起來陽光開朗，內心敏感孤僻的孩子。矛盾的思緒來回拉扯，在這件事情上，最終還是這份奇怪的驕傲占據了上風。
池樾他太優秀了，優秀的她得用勁全身力氣才能勉強看到他的背影。
Advertisement
她暗戀他，自卑又敏感，與滿身矛盾的自己來回撕扯。
等到知道池樾有女朋友後，阮畫更是徹底打消了和他穿同款的念頭。戀愛中的小情侶，一定會買同款穿的，她甚至刻意不再穿帆布鞋。
再後來，随着時間沖淡了殘忍的回憶，她偶爾也會買帆布鞋穿，但是仍舊從來不買匡威這個牌子。
池樾聽了她的幽微心事，當即做下決定說: “買雙顏色鮮豔的，我倆穿上以後，走在街上別人看見了，首先注意到的就是我們的鞋子。”
他現在能說會道，彼此聊天不會讓她的話掉在地上，每時每刻都在逗她。在情感關系中，相對被動的阮畫被他帶動着，總會情不自禁地和他拌嘴。
阮畫拆他的臺: “你這也太幼稚了吧!”
她還沒有決定買哪個顏色，但是來之前心裏偏向米白色。
池樾将幼稚貫徹到底，想要說服阮畫買紅色。阮畫不喜歡All Star的紅色，感覺稍微豔了一點，拒絕地搖頭。
售貨員見二人猶豫，指了下旁邊的鞋架區，說道: “兩位再看看這邊，有沒有喜歡的顏色。”
1970S高幫搪瓷紅。
顏色比那雙的紅色稍沉一些，阮畫和池樾都更喜歡這個顏色。
試到合适的尺碼，池樾過去收銀臺結賬，阮畫跟上他，說: “我的自己結。”
池樾頓了頓，唇邊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濃而長的眼睫在店內燈光下覆下陰翳，她擡頭仰望着，一時不禁有些看得呆在原地。
他一定又感覺到她的古怪別扭了。
“和我也這麽見外”池樾聲音低淺清越。
阮畫沒有被美色/誘惑，語氣堅持: “你付款買這雙鞋子，我以後再穿，總會不由想起，這是你為我買的。”
“不好嗎”池樾問。
阮畫凝視着他的眼睛，神情認真說道: “不好。”
人在陷在思念之中，跋涉不出來，心是會絕望的。
池樾主動牽起阮畫的手，指尖微動，與她十指交扣，拉着她一起走到收銀臺。
“麻煩幫我們分開付款，我付這位小姐的那雙。”池樾說着将卡遞給店員，然後偏頭笑着對阮畫說道。 “你幫我付一下，這樣我以後穿這雙鞋子，心裏也想着你。”
阮畫臉頰飛上紅雲，連着耳根都染上緋紅，嬌嗔地撇了他一眼。
池樾和她說以後，心裏被哄得輕飄飄的。即便她知道他們不會有以後，他們的故事即将結束。
買完鞋子開車去湖邊公園游玩，昨天只是短暫停了一下沒有進來玩，回去商量着今天再來看看。
沿着湖邊棧道牽手散步，阮畫走了一小段路，停下來說想拍照，給他倆的鞋子拍照。
拍完照片，阮畫低頭仔細看了一會照片。
池樾的注意力都落在她的身上，忽而見她擡頭一雙杏眸明媚地望着他，心花怒放般地挽住他的手臂，沖他笑意泛漾，笑着說道: “池樾，我真喜歡你。”
說完使勁踮起腳尖，揚起腦袋想要親他。池樾人已經配合地俯下身，低頭送上自己的唇瓣，深深地吻住她。
湖面粼粼泛動的水波晴朗閃爍，像是戀人的心波，随風微微蕩漾。
阮畫靠在池樾的胸口，聲音極低地小聲說: “池樾，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哦。”
池樾擁緊她，也學着她放輕聲音，說道: “你說，我幫你保密。”
“我去你們學校偷偷找過你。”
阮畫說完害羞地将整個臉龐，都藏進池樾的胸前。懷抱着她的人聞言，身體卻是倏地一僵。
“就是大一上學期，差不多現在這個時候……”
“去北都找我，不告訴我”池樾不滿地揉了揉她的發頂，然後又問道。 “當時打算找我，有什麽事嗎”
“嗯……在去北都的火車上，我是想去找你表白的。”阮畫說着說着，自己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那天啊，老天爺都在幫我，我去的那天，北都下初雪。唉，可惜，我當時不知道，你高中也喜歡我呀……”
池樾追問: “為什麽最後不找我表白了”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這個答案。
“因為……我看見你去實驗樓上課，覺得……你不是我這個世界的人，你是該去更廣闊的世界看風景的，而我，至少那時的我，看不到。”阮畫說完自己也難過，眼眶中有濕意，她強忍着不讓自己嗚咽。
她釋懷了，她應該已經釋懷了呀。
池樾抱着這麽多年自己始終沒有忘記的女孩，能夠感覺到抵在他胸前的她滿是難過，連他自己都在難過，悲傷到眼眶酸澀，風也掠過眼角氤氲出的淚水。
時光它斑駁了我們，我們陰差陽錯，我們走散多年。
我們斑駁了時間，使它總會被誤解，偏愛造就人人遺憾的局面。
等到重新執手，彼此相看淚眼，池樾沉吟許久，凝視着阮畫說道: “你現在有想要實現的心願嗎”
阮畫聞言輕怔了下，眉目間滿是柔柔的笑意，問道: “什麽願望都可以嗎”
“任何願望，我都可以答應你。”
他的眼眸中充滿着認真的情切。
阮畫手掌支着下巴，專注地想了想，沖他笑道: “我想要坐一次你的單車後座。”
書中總愛寫那些諱莫如深的暗戀，少年的白色襯衣和他被晚風吹拂的黑發。坐一次他的單車後座，是女孩青春期最想要實現的夢想。
池樾神情微愣，他以為阮畫會說，讓他留下來。
“我知道這個湖邊公園有單車可以租借，走啦，可不許反悔，騎車載我哦!”
阮畫先跑了一步，轉過身拉着池樾的手，邊往前走邊笑着說道。池樾拿她沒辦法，笑着快走一步追上去。
坐在池樾的單車後座，阮畫還是感覺不真實，伸出手臂将他的腰摟得更緊。
池樾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要騎快一點嗎”
“不要!”
池樾不解。
“你騎得慢，我就可以多坐一會。”
池樾笑說: “傻瓜。”
“你才是傻瓜。”阮畫不滿還嘴。
他這兩天格外喜歡叫她傻瓜，溫柔寵溺的語氣。
池樾悠哉騎着車: “我多騎兩圈不就行了”
阮畫笑: “我不是怕你累嗎”
“載你不怕累。”
“不許油嘴滑舌!”
池樾笑着打趣自己: “感謝十七歲的我。”
阮畫咯咯地笑着，她感覺自己把這一生的笑都給了池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