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聽不到
聽不到
阮畫大學畢業以後,在省城一家外貿公司就職,一直紮根工作了五年。
她大學時期的成績并不出衆,也沒有繼續深造的打算。
這份工作薪水還算可以,又在自己能力範圍內,五年之間動過換工作的念頭,但最後還是繼續堅持做了下來。
然而沒有想到,工齡剛步入第六個年頭,頂頭上司選擇跳槽去了同行公司,私下想要挖阮畫和她一起去新公司。
她這個人其實沒有多大的野心,尤其還是在工作上。這只是糊口的一種方式,在哪裏都是雞零狗碎的事情。
跳槽到新公司,還需要搬家到另一個區,重新找房租房。
阮畫考慮了一周,最後決定不走。
只是,她心裏把這件事想簡單了。
先上任的領導,将她視為之前領導的心腹。雖然面子上還是和諧融洽共事,可是笑裏藏刀,阮畫明顯感覺到自己背鍋的次數越來越多,加班的時間被逐漸拉長。
阮畫私下打聽了一通,這才明白原來前後兩任領導有過節,彼此曾經共事的時候,沒少明裏暗裏給對方使絆子。
頂頭領導官職權限不大,但是在日常工作中,使些膈應惡心的絆子,這簡直太過容易。
正趕上每年度體檢,身體有兩項指标出現問題,複查時醫生建議做一個微創小手術。阮畫又提交了近四五個月的考勤表,趁這件事連着病假和年假,開始一個月的休假。
這是她工作五年以來,最漫長的休假期,無聲傳遞給公司一個消息,她已經有了辭職的念頭。
以她對現任那位男領導的解,可能她做完手術,還沒有出院,他就會讓hr主動聯系自己,找個時間回公司談離職的相關事情。
他這三個月所有行為,都是在逼她走。不過,阮畫也不會傻到主動辭職,離職補償金她不想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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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畫也在找新工作,當初大四秋招簽下這家外貿公司,沒有想長久幹下去,沒想到也工作了多年。
她是一個穩定了就不想輕易再做改變的人,同時也是一個念舊的人。
即便這份工作做下去已經很艱難,可當真的分道揚镳,心中還是有着濃濃的不舍。
只是個微創手術,阮畫沒有告訴父母,自己獨自去住院。做手術那天,蘇夢涵晚上準備來陪床,她畢業後也一直在省城工作。
兩個人平時有什麽事情,都會彼此互相照應。
蘇夢涵問道: “接下來什麽打算”
阮畫身體還發虛,扯了扯嘴角,說道: “還沒想好,已經有同行公司的hr聯系我了。”
“不用着急去談離職的事情,假都批了,先休完再說。”
阮畫笑說: “我也是這麽想的。”
出院前一天,接到區詩雨的電話。
區詩雨笑得神秘兮兮: “畫畫,最近忙不忙”
阮畫一聽就明白她的意思,笑說: “你和邢燃要辦婚禮了”
區詩雨大學畢業以後,回了老家南錫,依托父母關系找了一份相對穩定的工作。邢燃畢業在申城工作,他一直都喜歡區詩雨,只是區詩雨不曾發覺。
大三那年,區詩雨談了兩年多同專業的男友劈腿,邢燃翹課連夜買站票,到宜邑去找她,陪着她療情傷。
大學畢業剛工作,兩個人自然地在一起了。區詩雨說,決定以男女朋友交往的時候,邢燃都沒有和她表白。
她也說,邢燃無須表白,這幾年申城來往宜邑的車票,就是最好的表白。
工作後的每個周末,區詩雨都會坐車去申城見男友。曾經是他一次次無怨無悔地區去見她,這次換為她。
愛是你來我往,心甘情願。
去年年初,邢燃回了南錫,幫父母照顧生意。年中向區詩雨求婚,兩家舉辦訂婚宴,他們從戀愛到攜手走入婚姻,每一步都走得順理成章。
阮畫心裏亦是羨慕他們。
青梅竹馬,徘徊多年,總算修成正果。
這是很美滿的故事。
區詩雨笑着嘆了口氣: “這三拖兩拖,都怕成了你們的負擔。”
阮畫板起臉,語氣嚴肅道: “怎麽會,這是值得開心的事。”說完又問了她婚禮日期。
區詩雨說: “這個月底的周六,畫,你能不能提前一天來,幫你們訂了伴娘服,你先來試試,還有就是……想要讓你幫忙,最重要的是婚禮當天忙,想提前一天和你們拍照片和vlog。”
阮畫想都沒想,答應說“可以”。
她沒有離職,也會請假參加區詩雨的婚禮,更何況現在賦閑在家。
出院在家裏休養了兩天,阮畫自己開車回南錫。
車子是今年年初剛買的。工作多年手頭上有些積蓄,綜合考慮買了一輛補貼力度較大的新能源車,為了方便工作出行對接和日常通勤。
區詩雨和邢燃的婚禮辦得非常盛大,在南錫規範最高的酒店,還貼心地幫阮畫訂了一間房。
區詩雨見面說的第一句話——
“畫,這才幾個月沒見面,你怎麽又瘦了”
阮畫笑說: “你上次和我見面,也這麽說的。”
區詩雨心疼說道: “你越來越瘦了。”
“最近胃口不是很好。”阮畫搪塞道。
不想讓朋友知道,她最近做了一個小手術,只會平白讓她們為自己擔心。
區詩雨問道: “回家見叔叔阿姨嗎”
阮畫如實回答: “沒有,回到南錫直沖着你這裏來了。”
區詩雨由衷感慨: “謝謝我的好閨蜜,這麽多年,我在你心裏還是排在第一位。”
後面這句話是玩笑話,說着說着抱在一起笑了。
區詩雨很有心,給伴娘準備了不同款式的禮服,阮畫試了自己的那件,之前已經問過她的尺寸,現在試穿也是正好。
區詩雨松了口氣,說道: “幸好你的沒問題。”
兩個人正在酒店訂的新婚套房,坐着閑聊,邢燃從外面推門進來,走過來和阮畫打招呼。
他已經不是十幾歲的少年,言行舉止間有着與年齡相符的成熟和禮貌,周到細致有着生意人的作派。
阮畫沒有和這個年齡的男人交往過,她的感情經歷還停留在大二上學期,那段一時興起的短促感情。
她清晰地知道,自己依然愛十六七歲的少年,溫柔儒雅的氣質中,揉着令人無法忽視的少年氣。
溫柔儒雅是血肉,少年氣是骨是魄。她愛少年的血肉,更愛他的骨他的魄。
阮畫曾經在二十歲的男生身上,想要尋找相同的氣息。可惜他雖然也有,但終究不是那個人。
即将三十歲的男性,少年氣在他們身上,更是難覓蹤影。
邢燃也不例外。
阮畫有一瞬走神,迅速回過神,不禁在內心指責反思自己。
她只是不喜歡做生意的人,所以才會對異性朋友産生這種偏見。
阮畫這樣在心裏暗示自己。
區詩雨要從自己家中出嫁,于是阮畫開着車,跟她一起去她家裏布置接親的房間。邢燃到了區家,和父母長輩打完招呼,回酒店繼續盯婚宴籌備。
新婚小夫妻感情甜蜜,邢燃離開區家的時候,區詩雨戀戀不舍地将他送到電梯門口。
區詩雨的房間已經被區家父母打掃過一遍,她還有一個正在讀大學的妹妹,和阮畫比較熟悉。
三個人一起邊聊天邊布置房間,一個人穿珠簾,一個打氣球,一個整理裝飾彩帶。外面客廳裏,區家父母還在幫忙整理伴手禮。
“這次辦的着急,去年準備的很多東西都不能用了。這半個月什麽都要重新準備,全都忙成一團了。”
區詩雨和阮畫邊穿珠子,閑着聊天。
阮畫微笑: “疫情期間很多新人婚禮都推遲了,好事多磨嘛,而且我看準備的都挺不錯的。”
區詩雨停住手上的動作,似疲倦地靜坐着說道: “邢燃最近這兩天才有時間,幸好他爸媽全程在幫忙,否則我真的頭都大了。”
在靠窗的小沙發坐着打氣球的妹妹區詩霏,在這時插話說道: “邢燃哥說找專門的婚禮團隊全程負責,你自己不找,這能怪誰啊”
區詩雨反駁妹妹的話, “我這輩子就結這一次婚,親力親為不行啊。”
區詩霏聳了下肩,不贊同姐姐的話。
為了避免姐妹倆拌嘴,阮畫轉移話題問: “詩霏,你明年畢業嗎”
區詩霏點頭。
阮畫笑着感嘆: “時間好快啊,總感覺你才高考完。”
其實她想說,時間過得好快啊,她偶爾回憶總覺得十幾年前的回憶,似乎還是昨天的模樣。
區詩雨笑說: “我總覺得我剛大學畢業,沒想到她還有半年就要畢業了。”
區詩霏打完氣球,想要去外面找零食吃,走到床前,故意湊近她姐姐面前,說道: “你也快要當媽了。”
區詩雨伸手打她,高聲強調道: “我還是少女。”
區詩霏跑到房間門口,回頭朝她做了個鬼臉。
阮畫淺笑着看兩姐妹拌嘴,可能這些年孤獨太久了,偶爾會想如果有個兄弟姐妹,該會有多好。
區詩雨的另外兩位伴娘,一位是她關系很好的同事,還有一位是她大學同學。
說起伴娘和伴郎,區詩雨忽然笑說: “你,我妹妹,同事和大學同學,我這邊伴娘人數足夠,人緣好沒辦法。但是邢燃那邊不行,一兩個朋友都來不了。”
阮畫随口問道: “邢燃的伴郎是他前同事和大學同學”
“對,一開始确實是這麽定的,但是他們一個兩個忽然臨時有事不成了。”區詩雨語氣略有些無奈, “張鵬,你還記得嗎”
阮畫笑說: “當然記得,高二話最多的那個男生。”
高中那兩年的記憶,她總是記得格外清晰一些。
“天啊,你的記憶力真好。你知道嗎,如果不是我回南錫工作,經常遇見他,我都忘了他這個人。”區詩雨說。
阮畫笑了下,說道: “可能因為他的名字很常見”
區詩雨贊同地點了點頭,接着方才的話題說: “本來伴郎定的是池樾和武斌,結果一個臨時要去香港一趟,一個自駕車壞在半路上,要明天下午才能到,我的心髒啊……”
區詩雨說着撫了撫自己的胸口,一副驚悸過度還沒緩過來的樣子。
突然從旁人口中,聽到塵封許久的名字,阮畫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神情有些微微發怔。
區詩雨心有餘悸,不由感嘆: “感謝張鵬,幫忙救場,他人太仗義。”
正當阮畫猶豫要不要出聲詢問好友,她剛才提到的那個名字。對面坐着的區詩雨再度開口,笑着挑眉問道: “池樾,畫你還記得他嗎”
阮畫這次反應稍遲鈍,沒有察覺到區詩雨挑眉的意味。
她下意識想要否認,可是一想張鵬她都記得,更別提池樾了。
“……嗯,我還記得他。”阮畫聽見自己的聲音,強裝鎮定。 “他……高二轉學來南錫中,嗯……高三…下學期離開了。”
為了僞裝,她刻意停頓了兩次。
在暗戀池樾的這件事上,她向來擅長僞裝。
區詩雨看起來比她還要激動,猛地握住她正在穿珠子的手,把阮畫也接連驚了一跳。
“你還記得啊,太好了!池樾,當年從天而降的校草啊!我和你說……”
阮畫迷茫恍惚地望着面前的閨蜜,對她莫名的激動充滿疑惑。
“我先聲明,我不是故意偷聽我老公打電話的……但是,這個秘密我保守不下去了,我已經憋了三天了!”
阮畫深為不解,蹙眉問: “詩雨,你到底想說什麽啊”
“前幾天,邢燃和池樾通電話,說到我倆婚禮的伴郎伴娘,邢燃說到你的名字的時候,你猜池樾說了什麽……”區詩雨說的手舞足蹈,興奮到眼睛都冒着火熱的光,身體不由自主地站起身,而她沒有留給阮畫回答的機會,随即說道。
“他說,當年轉學到我們學校,他喜歡過你!!!”
阮畫情不自禁地睜大了眼睛,整個人完全愣住,嗓子眼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只是癡癡地望着滿臉笑容的區詩雨。
池樾說,當年喜歡過她
她以為是自己幻聽了。
時間好似過去了半晌,阮畫才慢慢從怔然中回過神。
“詩雨,你是不是聽錯了池樾怎麽可能……喜歡我他明明……”阮畫否認區詩雨說的這個秘密。
只不過後面的話,說到嘴邊驀地止住。
她想說,池樾那時有女朋友啊,怎麽會喜歡她。
區詩雨聽了阮畫的話,來不及管擱在腿上的珠串,神色着急,有些氣笑道: “真的,我沒聽錯,怎麽你的名字不是叫‘阮畫’嗎”
阮畫這下徹底怔住,感覺自己墜落到回憶的沼澤中,心髒驟止呼吸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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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計劃今天雙更,臨時有事只能單更,明天吧寶貝們,明天就給他倆安排上。
重逢只有不到一個周的時間,因為池樾回國前訂下的出差只有一個周,這一個周他倆什麽都會幹,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哈哈哈哈。
只不過,池樾最後沒能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