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黑與紅
黑與紅
“譚旭又約你出去玩”
阮畫和區詩雨通電話，她在電話裏面問，又似感嘆道: “他也是有恒心。”
阮畫輕嘆了口氣，說道: “我說馬上讀高三了，我媽不讓我天天出去玩。”
“如果是池樾約你出去玩，你就不會這麽果斷地拒絕他吧。”區詩雨笑嘻嘻地說道。
阮畫愣了下，強調道: “我和池樾是學習，他沒約我出去玩過。”
區詩雨拖長語調，好像在幫阮畫思考譚旭的心思，最後說道: “譚旭其實也還不錯，學校裏很多女生喜歡他。”
通電話，好友看不見阮畫的表情，她撇了撇嘴，事不關己地說道: “這關我什麽事”
“他喜歡你呀。”區詩雨說。
阮畫輕笑聲， “對啊，我的意思就是他喜歡我，關我什麽事啊。”
區詩雨也愣了愣，笑說: “可以啊，畫畫，有虐戀那感覺了。”
阮畫佯裝生氣地哼一聲，和區詩雨說: “什麽虐戀，你不要胡扯了。”
區詩雨笑說，語氣中帶着疑問: “你自己有沒有想過，譚旭為什麽會突然向你表白啊我有點好奇!”
阮畫: “這有什麽值得好奇的”
區詩雨: “譚旭也算是很多人眼中的校草吧，不是校草也至少是班草了。他高一還和孟雪瑩談過，她可是級花啊。”
阮畫凝神想了想，期末考試前，譚旭在校門口攔住她的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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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他沒說過。”阮畫溫吞地說道。
區詩雨不滿這個回答，嚷道: “什麽啊他到底說了什麽。”
阮畫一急，語氣堅決: “他什麽都沒有說!”
區詩雨也假裝生氣說: “好啊，姑娘長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啦!”
阮畫聽了笑出聲，區詩雨也開懷大笑。
被譚旭堵在校門口表白，這件事簡直把阮畫整個人吓傻了。
身高190的譚旭在她剛邁出校門口，堵住了她的路，然後神情坦誠自然，似是一時興起随口提道: “阮畫，我挺喜歡你的，做我女朋友怎麽樣”
他表白完以後，看着阮畫瞪大眼睛，愣在原地不動的驚慌模樣，不由勾唇笑問: “吓到你了”
阮畫眨了下眼睛，确認這是真實發生在自己眼前的真實事情。
不知道這是男女性別差異，還是每個人性格不同，對于譚旭來說，表白就像平時與人見面打招呼般平常。
譚旭沒有等到阮畫的回答，眼睛一直都落在她身上，目不轉睛地等着她的回答。
“你有病吧”阮畫緊皺着眉心，沒好氣地沖譚旭說。
譚旭也沒有想到自己的表白，會收到阮畫這麽不給面子的回答。
他轉念想了想，猜想阮畫可能以為自己在同她開玩笑，于是又說道: “我沒開玩笑。”
阮畫仰頭望着譚旭那臉自大的臉，一字一頓說: “我說——你，有，病，吧!”
他怎麽長這麽高
不長智商專門長個子了，阮畫讨厭譚旭的表白，所以在心裏這麽吐槽他。
“我說我喜歡你，阮畫。”譚旭再次重複一遍，對于阮畫的反應，他甚至感到有些費解。 “我怎麽就有病了”
“你喜歡我，關我什麽事”
阮畫沒耐心繼續和他在這裏耗着，身形一側想要繞過去。
不過，譚旭反應速度極快，立刻便重新堵住她離開的路。
譚旭: “我喜歡你，所以我要告訴你啊。”
阮畫瞅了他一眼，語氣不善: “你喜歡是你自己的事，你告訴我幹什麽我又為什麽要聽你說，你趕緊讓開行不行”
譚旭: “我，你……”
他給這姑娘繞進去了，一時結巴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
阮畫見他還不讓開，忍不可忍地伸手推開他，背着書包走了。
他真是個笨蛋。
她心想。
譚旭站在原地，望着阮畫漸漸遠離的背影，勾唇氣笑了聲。
這姑娘有點意思。
譚旭跟阮畫表白這件事，區詩雨非常關注。在她的強烈好奇下，阮畫還是一五一十地和她說了。
區詩雨到處幫她搜集消息，最後搞到據說是“第一手消息”。
譚旭因為阮畫幾次的月考作文，慢慢喜歡她。
最後決定表白，是因為他在操場碰巧看見，阮畫，區詩雨玩猜拳劈叉，阮畫那局一直輸，不得不劈叉着去夠區詩雨的前面的腳。
可惜她身體的柔韌度不夠，也劈不下叉，只能讓錢菲琳幫忙，拔着她的腳硬劈。
然而她還是輸了，還一頭栽倒在旁邊的草坪上。
聽譚旭的好哥們說，當時譚旭他就樂得不行，拍着巴掌說阮畫真可愛，今晚放學就要和她表白。
“他有病吧他是不是腦子有病”
阮畫聽了區詩雨的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區詩雨雖然也想笑，但是見阮畫氣到想咬人，将笑意強忍下來，說道: “譚旭這人很逗。”
阮畫不滿地看向好友，耷拉下臉嗤道: “豬也挺逗的呢。”
說完又改口糾正， “不好意思，我這話侮辱豬了。”
區詩雨看出阮畫是真的很郁悶，便拉着她的手說: “好啦。不提這個讨厭的人了，我請你吃手打冰淇淩吧。”
阮畫悶悶地哼了一聲，和區詩雨一起去吃冰淇淩了。
記得當年讀小學的時候，那時學校流行過一陣家校聯系表，連續三年三個班主任都在教師評價框裏寫:該生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很強。
小時候不懂這可能存在套模版的可能，将老師的每一句都奉為圭臬，也就一直以為自己真的是一個非常開放包容，善于變通的人。
随着年齡的增長，阮畫才漸漸明白，老師們說的也許只是一部分。
對，但也不對。
她其實非常害怕打破常規，比如生活中突如其來的變故。
再比如譚旭突然蹦出來跟她表白，說喜歡她。
阮畫特別抗拒這件事。
她的世界很大很大，裝得下天馬行空的想象，在書籍寬廣的世界裏遨游。
如饑似渴地讀着馬爾克斯，體會拉丁美洲的孤獨，感受人類孤獨的底色。
讀司湯達的《紅與黑》，跟随着“少年野心家”于連，在法庭上英勇無畏地抨擊權貴，也在看到他心理陰暗面心有不适，從而聯想到人性乃至自身。
在簡愛堅定理智地對羅切斯特說出自己獨立的愛情宣言，她激動到熱淚盈眶，為簡愛拍手叫好。
“你以為因為我貧窮，低微，矮小，不美，我就沒有靈魂嗎你想錯了!”
還有久久地一遍遍感受《玩偶之家》中，娜拉撕掉丈夫自私虛僞的醜惡嘴臉後，斷然離家出走的摔門聲。那是給保守虛僞的舊道德統治的一記耳光，反映女性意識覺醒，追求人格獨立。
……
她的世界也很小很小，只裝得下三兩好友和對池樾的暗戀。
阮畫很喜歡當下的生活，她已經習慣周一到周五上學，周四英語單詞抽查，晚上可以和池樾一起吃晚飯，熬過周六，周日和池樾一起去圖書館學習。
其他人突然想要突然插入她的生活中，她下意識便想要趕走，只覺得他是個麻煩，會吵到她平靜規律的生活，增添的只是難纏的煩惱。
阮畫想，沒辦法，她就是這麽自私的一個人。
看見池樾，便覺得陽光璀璨晴朗，想要靠近。看見譚旭，便覺得陽光熱燥逼人，想要躲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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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九月份開學，就要正式進入高三的學習進程。級部要求學生們在開學前的一周時間裏，到學校領高三一輪複習要用的學習資料。
池樾跟随家人回省城過暑假，一整個盛夏都不在南錫。兩個人偶爾會溝通學習上的事情，池樾有時遇到拔高題，也會發過來和阮畫一起讨論。
阮畫的物理雖然不如池樾，但是在期末考中已經考到了85分以上。
兩個人剛談好周末一起學習，阮畫就幫池樾仔細列了一張家庭關系譜，他對着關系譜很快讀完了《百年孤獨》，後續又同一進度看完了《霍亂時期的愛情》。暑假約定看黑塞的《荒原狼》，開學後一起交流讀後感悟。
因為平常偶爾會聊天，阮畫給池樾發消息提醒他，不要忘記開學前提前到學校拿學習資料。
樾:我準備今天去拿。
阮畫看到池樾的這條消息，微愣了下。
咦，池樾回南錫了
阮畫還沒有過多思考，電腦屏幕“嘀嘀”兩聲，池樾發來新消息。
樾:昨晚剛回南錫。
我不會畫畫:哦哦。
樾:你拿了嗎
我不會畫畫:沒有，我可能明天去拿。
阮畫等了半分鐘，還是沒有等來池樾的消息。
我不會畫畫:正好我爸這兩天要去學校附近辦事。
過了三四分鐘。
樾:嗯。
阮畫心裏湧過一抹失落，她刻意等了半分鐘，然而池樾并沒有主動提議，今天一起去學校拿材料。
喜歡一個人，應該是她這樣的。将近兩個月沒見面，得知對方遠行回來，恨不得立馬飛到他面前，看看他的臉龐。
更不用提見不到面的這些日子，她的每一天都是思念如焚。
池樾，不喜歡她，所以他漠不關心，沒有任何見面的想法。
可是，阮畫太想要見池樾了。
她在家裏實在坐不住，腦袋裏思索着見面的借口，最後毅然決定去學校碰碰運氣。
如果遇不到池樾就算了，遇到了就說爸爸臨時改了計劃，今天就過來辦事，她順道跟着過來取資料。
或者說臨時有順風車，在家裏待着也沒事，便回校來拿資料了。
反正她要坐車去南錫中，還有一路的時間來權衡選擇“最佳借口”。
阮畫這個決定做得太焦急。
人在極度焦急的情況下，是不适合做決定的，因為大概率會讓自己後悔，甚至遺憾悔恨。
在以後十年的時光裏，她一直被這個決定，反複拉扯，搖晃。
她的心，她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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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你以為因為我貧窮，低微，矮小，不美，我就沒有靈魂嗎你想錯了!——夏洛蒂·勃朗特《簡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