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兔子急了也咬人
兔子急了也咬人
許竹卿腳步匆匆,将白擇一甩在身後,白擇一見她滿心都裝着譚松吟,眉頭不禁皺起,從前倒是沒發現,許竹卿這般擔憂譚松吟。
譚松吟由張府小厮引着,來到湖心亭。
腳步剛剛踏入亭子,張府家的張書江張公子便圓睜了眼,又驚又喜大聲道:“譚少爺怎麽來了,真是稀客啊!”
譚松吟在衆目睽睽之下硬着頭皮走上前,面上看着波瀾不驚,實則心底已經覺着不對,小厮說是帶他去見許竹卿,卻引着他來了此處,許竹卿怎麽會在這裏。
“張少爺,突然造訪,打擾了。”譚松吟說道。
席間衆人皆安靜下來,看熱鬧似得盯着譚松吟。
“不打擾,不打擾,譚少爺可難得能見,之前下了帖子,也不見你知會一聲,這回既然來了,就坐下一起喝杯酒吧。”張書江原本不知道這是白擇一有意安排,還以為譚松吟是來赴宴。
“我是聽說,我府上前來送賀禮之人在這裏惹了麻煩,怕她給張公子添麻煩,所以來将她帶回去嚴加管教。”
譚松吟話到嘴邊突然改口,同樣的來意,卻換了口風,若是說聽聞自家府中的丫鬟暈倒才過來,恐怕便要惹了張公子的火,又落人口實。便讓張公子說成自家丫鬟比他家孩子滿月還要重要。
張書江等人平日是何等挑事他從前見識過許多次。
經歷的多了,虧吃的多了,也便長了記性,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譚松吟處處謹言慎行。
張書江一懵,眼神看向一旁小厮,小厮上前低聲簡短将白擇一的交代說了個清楚,張書江瞬間明了。
這是白擇一設法讓他來罷了。
“你府上的那個人啊,我方才命人将她送回去了,”張書江的瞎話張嘴便來,無論如何要先将譚松吟穩住,“來,別擔心,快入席,喝一杯!”
“不了……”譚松吟明知道這幫人不懷好意,定然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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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這樣着急回府啊譚少爺,咱們好不容易見一面,你就安安心心的坐下來。”
譚松吟話音未落,就被人拉入席中,席上各位富家子弟各懷鬼胎,都伸出手來扯住譚松吟,不給他離開的機會。
譚松吟被左右拉扯,不得不坐下,推脫不得。
許竹卿止步湖心亭下,剛想上去,卻被身後白擇一拉住。
“你這樣上去恐怕失禮,張府尊卑有別,已經将賓客的随侍們都隔在了其他院中,你若現在上去,怕是他們會找譚松吟的麻煩。”白擇一說的冠冕堂皇,卻忘了自家的小齊方才如何過來。
許竹卿見這些人不懷好意,那些浮誇心思都幾乎擺在臉上,都對他稱兄道弟,卻要生吞活剝了譚松吟一般。
許竹卿畢竟對張府不了解,想要上去又擔心真如白擇一所說。
“白少爺,你會幫我們家少爺的吧?”許竹卿側頭看着他,試圖從他的臉上尋到一絲肯定。
白擇一微眯了眼,口是心非道:“那是當然。”
這話不過是哄騙許竹卿罷了,他不上去踩一腳也就罷了,怎麽會去幫忙。
他今天心血來潮設下這個局就是為了讓他在許竹卿面前醜态盡顯,也讓許竹卿懂得他與譚松吟之間究竟要選擇誰。
白擇一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讓許竹卿對他死心塌地。
許竹卿将信将疑的将白擇一的話暫且記下,繼續不聲不響的盯着湖心亭上的動靜。
不知為何,許竹卿的心從來都沒有這般慌亂過,仿若這湖中浮萍,靠不到岸,只能在一旁眼睜睜的看着他在人群中無可奈何。
“松吟,你可有陣子沒有出現了,怎麽總是躲在府中?”張公子酒過三巡,喝得臉色緋紅,醉眼朦胧,率先挑起話頭。
譚松吟面無表情,明知他們不懷好意,依舊不卑不亢,“我是個清閑之人,閑來無事便在府裏了。”
他旁邊一席上的公子一手持酒杯,一手拉扯住他笑問:“松吟,我聽說前陣子,與你成親的姑娘在成親前一天就逃了,這事兒是真的嗎?”
此話一出,忙有人接住,“是真的,是真的,這事兒涼州城都傳遍了,那陳家姑娘不只是跑了,還是跟人私奔了,聽說是跟一個鄉下窮小子跑了。”
話未落地,滿席皆哄堂大笑,笑的甚是誇張,聲音刺耳,紮進譚松吟心裏。
“我就說啊,松吟,你這樣子就別挑肥揀瘦了,幹脆也去鄉下找個村婦算了,涼州城裏大戶人家的姑娘你就別想喽!”
“就是就是,現在不比當初,曾經你面目無損,提親的都踏破了你譚府門檻,如今這般光景,還真是讓人唏噓啊。”
“從前你風光無限,将我們這幫人都比了下去,如今你這等模樣……”
這夥人借着酒醉奚落,醉人不醉心,說的都是心裏話。
許竹卿見着譚松吟鐵青的側臉,整個心都如同被誰捏在手裏,一摁一個坑,鈍痛無限。
譚松吟暗自捏了拳頭,努力克制自己,知道這群人就是想要自己發瘋。
譚松吟站起身來,面上依舊無波,眼神空洞,蒼茫無天地。
“讓大家說笑了,禮物已經送達,酒也喝了,這會兒我便告辭了。”
譚松吟做勢欲走,又被幾人攔住去路。
許竹卿回頭望去,白擇一像看熱鬧一般立在那裏無動于衷,許竹卿就知道他靠不住,幹脆提了裙子自己沖上去。
白擇一見許竹卿要上去,忙又扯住她,許竹卿沒好氣的将袖子一甩,白擇一抓了個空。
見無法阻攔許竹卿,也只好跟了上去。
許竹卿腳步匆匆,步入湖心亭大聲道:“大少爺,您讓我好找,老爺讓您趕快回府呢,說是有事找您。”
譚松吟沒想到許竹卿能來這裏,先是一怔,而後是無地自容,這樣的窘迫場面,這樣被人恥笑羞辱的瞬間,她究竟看到了聽到了多少。
譚松吟忽然意識到,這麽多年的冷嘲熱諷他已經看開了許多,可許竹卿是他的軟肋,他最不想被她看到的一面,終是藏不住了……
譚松吟的心如同洪水決堤,滿目的絕望收攏不住,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辛苦掩蓋的東西盡數暴顯在她面前。
“你怎麽在這?”譚松吟開口問道。
“少爺糊塗了,是您讓我送賀禮過來,我還未……”
“松吟,你來了!”白擇一打斷許竹卿的話,大步邁過來。
譚松吟看了他一眼,只微微點頭。
“你難得出來,”白擇一轉身對張書江笑言,“方才我聽了兩句,松吟可是顧及你張少爺的面子才過來赴宴,怎的倒聽了你們這麽多醉話。”
許竹卿斜了白擇一一眼,這厮馬後炮的功夫出神入化,表裏不一的做派讓人作嘔。
“少爺,老爺等着您呢!”許竹卿顧不得許多,只想先将譚松吟從這虎狼之地帶出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留了。”譚松吟借坡下驢,擺脫這些人,離席而去。
還有不知好歹的男子,狗一般死咬着不放,锲而不舍追上來,離得近了許竹卿才認出來,這貨名叫常久德,長得腦滿腸肥,實則是個下三濫,去年連翹曾在他家打了短工,他看中連翹姿色,有意調。戲,連翹不從,他便去向他夫人告狀,說連翹勾。引他,他夫人娘家有錢有勢,他十分懼怕,聽他胡言亂語一通,便扣了連翹的工錢。
本來許竹卿和八角還尋了幾個街面上的兄弟要揍他一頓,可說來也巧,這常久德不久便出了門與他爹學做生意,許竹卿堵了他許久都沒堵到,沒想到他已經回了涼州城。
冤家路窄,這回新仇舊恨許竹卿要一起報。
“你怎麽說走就走,你還當你是從前的譚松吟啊,從前你可把我們襯的什麽都不是,如今老天開眼,你毀了容,你還牛氣什麽!”
常久德手指幾乎指着譚松吟鼻尖兒說話。
譚松吟抓住他的手指,用力一扣,只聽清脆的一聲響,是骨頭斷裂的聲音,随即便聽到常久德的慘叫聲。
“哎呀!斷了斷了!手指斷了!”常久德肥碩流油的面龐五官扭曲到一起,膝蓋彎曲使不上勁,上半身随着手指變形的弧度靠過去,偌大的體格在譚松吟面前居然毫無招架之力。
“你只記得我曾經如何将你襯得一無是處,卻忘了我自小練武。面容雖然毀了,功夫還在,我一再忍讓,是給你機會懸崖勒馬,看來你不了解我的用心,”說着,譚松吟伴随着常久德的陣陣殺豬般的慘叫又加重了兩分力道,“你手指斷了,我賠你銀子就是。”
常久德尖叫聲幾乎穿破湖心亭頂。
“啊!疼死我了!你松手!譚松吟!”常久德慘叫着,冷汗直流,顏面無存。
衆人在席上看着如此場面,笑意漸漸消失,仿佛這一幕才讓他們記起,譚松吟的确是從小習武,打他們像玩似得,記憶中他只出過一次手,可那次卻讓他們大開眼界,這也就是為什麽當初這群人被他碾壓卻絲毫不敢在他面前放肆的原因。
眼下自己貼身的随侍都不在身邊,貿然上前實在占不得便宜,也就都乖乖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口頭相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