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肚子壞水兒
一肚子壞水兒
連日來果然都像譚松吟說的那樣,院子裏沒什麽活用得着她幹,好像蹭吃蹭喝的閑人一個。
譚松吟整日待在書房裏,不是看書就是畫畫,可畫的什麽從不讓許竹卿看,許竹卿坐在回廊上望天,眼見着初秋的風夾帶着樹上的落葉着地,方眼望去,院中黃葉希落,許竹卿幹脆舉了掃把,左左右右的将落葉歸攏到一處。
掃把上的幹竹條刮在地上,發出簌簌聲響,側立窗邊桌案上埋頭繪畫的譚松吟被這聲音吸引,從書房中朝許竹卿看過來。
許竹卿似乎有感應似得,回頭正對上譚松吟的目光,二人默契相視一笑,如同相識多年,在一起時不必言語,彼此都明了。
譚松吟不知是帶着怎麽樣的複雜情緒畫畫,他收回目光,舉着手中勾邊用的狼毫,輕輕嘆息,暫且将筆放下。
這是下一次要交給白擇一的畫,明年為期,今時就開始動筆。
譚松吟洗淨了手,擦幹後捏住自己有些酸疼的山根,忽然想起今日是張府辦滿月宴的日子,禮物早就備好放在書房中。
譚松吟将禮物取出确認一番後,趴在窗前喚來許竹卿,“竹卿,過來,幫我個忙。”
聽見譚松吟輕喚,許竹卿将掃把放置一旁,乖巧的跑了過來。
“怎麽了少爺。”許竹卿站在窗外問道。
“我見你在院中呆着無聊,不如替我跑個腿,”譚松吟将一四方錦盒遞交到許竹卿面前,“張府今日有喜,你将這個送過去吧。”
許竹卿接過錦盒,痛快應下,張家在涼州城裏人盡皆知,她從前整日走街串巷,對各路府邸都熟悉的很。
“早去早回,注意安全。”譚松吟溫柔叮囑道。
“好,我記下了。”許竹卿微微一笑,笑裏帶着甜,譚松吟總是這般和順柔軟,讓許竹卿的心一蕩一蕩的,舒坦又開懷。
張府路程不遠,穿過兩條街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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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走到門口,便聽見張府門前傳來的熱鬧聲,雖然只是個滿月宴,卻實打實的派頭,堪比高中狀元賽過普通人家成婚嫁娶。
鞭炮燃放了一挂又一挂,前來道喜的人絡繹不絕。
豪門大院故識多,稍稍帶點親故的都來湊個熱鬧,好來張府混個臉熟,說出去也好聽,畢竟和張府有些交情。
門口管家井然有序的安排擡禮的下人從後門進出,張家老爺一臉喜氣在門口迎客。
許竹卿也明白其中規矩,老實排在送禮隊伍後,等着從偏門入府。
各位貴人們就座,可帶來的丫鬟小厮是沒有資格入席的,只能各自在院中等待筵席結束,而席上有張府丫鬟伺候。
白擇一的随身書童小齊坐在後院角落裏,從那個方向看來,正好可以看見門口排隊的許竹卿。
小齊眼珠子一轉,麻溜起身奔向前院席中。
席中熱鬧非凡,鐘鼓樂聲悅耳動聽,籌光交錯間歡聲笑語不斷。
小齊弓着腰一路碎步到了白擇一身旁耳語道:“公子,那個叫許竹卿的來了。”
白擇一舉着酒盅的手停在半空,以為自己聽錯了,“許竹卿?她自己?”
“是,我剛看了,只有她自己,捧了禮在偏門口。”小齊痛快說道。
白擇一将酒盅放下,抄起手邊折扇環視了席間衆位公子,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來,對小齊道:“你将她叫到後花園去,然後找個張府的小厮去譚府報信,就說許竹卿在這暈倒了,讓譚大少爺來接。”
“譚少爺能來嗎,就為了那個丫頭?”小齊覺得此事不成。
“他一定會來,照我說的做。”白擇一舉着折扇輕拍小齊腦門道。
小齊雖然有些遲疑,可自家公子吩咐不得不從,又弓着腰按原路返回,還好腳步算快,回來時許竹卿已經放了禮正要離開。小齊緊捯兩步追上許竹卿,“竹卿姐姐請留步!”
許竹卿一怔,正好奇誰這般客氣,駐足回身看過去,是小齊。
“你叫我?”許竹卿微愣,這小齊是白擇一的人她曾經見過,也知這厮對自己并不算客氣,今天這般和氣,倒是有太陽從西邊出來的感覺。
“我們家公子要見你,說有事要與你談談,這會兒正在張府後花園等你呢。”小齊語氣恭敬說道。
“恐怕我去不了,我家少爺還等着我回話呢,勞煩小哥轉告你家公子,改日吧。”許竹卿牢記出門時候譚松吟叮囑的話,并不想在別的事上多耽擱,況且與白擇一沒有什麽交情,不想與他有什麽瓜葛。
“唉~竹卿姐姐,您別難為我,我家公子現在已經在那裏等你了,你就去一下,也耽誤不了多久,興許是關于你家少爺的事呢。”
小齊使出全身解數與許竹卿勸說。
“我家少爺……”轉念一想也對,白擇一也只有關于譚松吟的事情可說,反正時候還早,幹脆去聽聽他說什麽,“你家公子在哪,請你帶路吧。”
“請跟我來。”小齊痛快說着,轉身引路。
張府與譚府比起來只大不小,府中各處裝點都頗為講究,回廊水榭,雕梁畫棟,富貴又氣派。
行了許久才至花園,不遠處是湖中亭臺,筵席就設在那裏。
絲竹之聲傳來,如夢如幻。
繞過一處假山,便是一片菊海,秋爽天氣,菊花開得正盛。迎着日光,富貴滿堂。
白擇一便立在菊花叢中,一側便是湖水,他一襲天青色長衫,與金色菊花搭配起來格外好看。
不得不說,他的皮囊也是可圈可點的,又總是做出一副絕塵姿态,怪不得許多閨秀碧玉為之傾倒。
每想到此,許竹卿又不得不想到譚松吟,若是譚松吟沒毀容,怕是十個白擇一也不及。
白擇一大老遠見了許竹卿便透出笑臉來,又是刻意的弧度,許竹卿并不喜歡。
“見過白公子。”許竹卿微微福身。
趁着許竹卿沒注意,白擇一向小齊使了眼色,小齊會意,悄悄離開,找人去譚府報信去了。
“許姑娘不必多禮。”
“白公子叫我過來有何貴幹?”許竹卿問道。
“也沒什麽,”白擇一雙目直勾勾的盯着她,“幾日不見,聽說你在這裏,我想見你,所以才叫你過來。”
“這……”許竹卿心裏沒底,這白擇一明裏暗裏的挑了自己許多次,究竟意欲何為?不願意正面回應,幹脆裝傻,“咱們前幾天不是才在譚府見過嗎。”
“我可以叫你竹卿嗎?”白擇一話鋒一轉,面上挂着笑容,可心裏又覺得這許竹卿油鹽不進,在他面前好似一塊木頭,無論怎麽暗示都不上勾。
“這……恐怕不妥吧,您是貴人,我不過是譚府的一個丫鬟罷了。”
“什麽貴人不貴人的,都是外在的東西罷了,而且在你面前,我也不想做什麽貴人。”
“白公子說笑了。”
“竹卿,”白擇一嘆了口氣,“你難道不懂我的心嗎?還是你已經有了心上人?”
之前無論他說什麽許竹卿都無動于衷,只是這次被他說中了心事,許竹卿心一陣悸動,臉不自覺熱了起來,腦海裏閃過譚松吟的臉,與心上人這三個字自行成排,飄忽不散。
見許竹卿臉色紅潤,眼神撲朔又閃躲,白擇一還竊喜,以為許竹卿被他說的動了心思。
白擇一絮絮叨叨個不停,許竹卿半個字兒也聽不進去,殊不知這白擇一磨牙的功夫,小齊已經找了人奔向譚府。
譚松吟正坐在窗邊榻上看書,看兩行便朝院中觀望,算計着時候也差不多到了,可始終不見許竹卿人影。
茶盞中的茶湯由燙轉涼,譚松吟胡亂的喝了一口,也品不出其中滋味。
院外小厮來報:“少爺,方才自稱是張府的人來說,許竹卿姑娘在張府暈倒了,請您過去瞧瞧呢!”
“什麽!”譚松吟猛得起身,手中書被扣在矮桌案上,碰倒了茶盞,茶湯灑出來打濕了長衫他也顧不上。
“張府來的人是這麽說的。”小厮重複道。
譚松吟腦子嗡嗡作響,張府讓他很為難,可許竹卿暈倒,他又不得不去,張府的人他了解,不會太過關心一個丫鬟的,況且還是別人家的丫鬟。
譚松吟下意識的摸上臉上的兩道疤痕,今日張府辦滿月宴,定然是人來人往,這是最讓他為難的場面,可許竹卿在那裏,他又不得不去。
上次許竹卿瞬間倒地不省人事的模樣還歷歷在目,他不敢多想,深吸一口氣吐出,仿佛給了自己莫大的勇氣,容不得自己再遲疑,對院中小厮道:“備轎,去張府!”
譚松吟心急如焚的趕來張府時候,白擇一依舊盡力拖延時間,一來為了打動許竹卿,二來是等待譚松吟。
許竹卿實在不想聽白擇一與說這些與自己表明心跡的話,尋了借口便要離開,白擇一遠遠見着譚松吟由人引着從亭子那邊走來,裝模作樣的道:“那不是松吟嗎,他怎麽來了。”
許竹卿回頭看去,真的是譚松吟,正好奇,他不是說不來嗎,怎麽又過來了。
許竹卿回頭道:“白公子,我家少爺來了,我先失陪了。”
顧不上白擇一回話,許竹卿便朝譚松吟跑去,譚松吟腳步匆匆,絲毫沒有留意到遠處的許竹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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