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心上人
心上人
周沉魚見送到譚府的禮物原封不動被退回來,臉色一沉,不太痛快。
這擺明了就是一派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多年未聚,連禮物都不肯收了。
“果然不收,這是誰退回來的,譚松吟,還是誰?”周沉魚問向貼身丫鬟玉羅。
“小姐,聽說是劉姨娘退回來的,這幾年譚府主母得了病,已經不認人了,譚府內外已經是劉姨娘打點。”玉羅是周沉魚的陪嫁,這麽多年還一直稱她為小姐。
“想不到劉姨娘也有今天,”周沉魚本是瞧不上一個妾室的,從前見了也不曾給過正眼,如今沒想到劉姨娘現在當家做主,正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讓你打聽的事怎麽樣了?”
“打聽到了,松吟公子這麽多年都沒有娶親,之前和一戶姓陳的姑娘要成親,沒想到成親當日陳府的姑娘就跟人私奔了,當時這事兒還鬧的滿城風雨。”玉羅如是說道。
“可憐他了,”聽了這些,周沉魚心裏倒踏實一些,當初父親要去退親她并沒有反對,而後嫁給了個短命鬼,榮耀歸來,慶幸譚松吟還是孤身一人,“你将這信交給譚府門房小劉,讓他轉交給譚松吟手裏。”
“小姐想和譚公子單獨見面?”玉羅跟了周沉魚許多年,對周沉魚的心思一猜即透。
“有些事,我想跟他解釋清楚。”周沉魚說起來,更像是在安慰自己。所謂的真相醜陋不堪,可以解釋的不過是個借口罷了。
玉羅照着她的話做,門房小劉與玉羅有些交情,遞信這種事兒自然是不在話下。
周沉魚太了解譚松吟的性子,善良溫吞,很多事情得過且過不喜歡計較,不過他若是記恨,恐怕也不會收她的信,為了确保萬無一失,索性她信封沒有署名。
譚松吟收到信後還有些驚訝,這麽多年他閉門不出,也不曾有誰來拜會過他,冷不防的收了信,倒生出幾分好奇來。
将信展開後熟悉的字跡讓他一怔。
上面寥寥數語寫着:明日午時在聚賢酒樓一敘,你若不來我便一直等。
譚松吟見字如面,自然看得出信上工整的小楷出自誰手。方才的好奇已然消散,幹脆将信揉成團扔到一旁,不再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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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片刻,待周身氣憤消了大半,又考慮到周沉魚蹩腳倔強的性子,如若他真的不去,恐怕會真如她所言會一直等。
轉念想到當年的事她沒有個解釋,他心中為此不平,如今多年過去,聽聽她說什麽也好,更何況,許竹卿也在那裏。
想到許竹卿。譚松吟嘴角不自覺彎起。
任何可以去見許竹卿的機會他都不願意錯過。
因為想見許竹卿的緣故,次日午時,譚松吟如約而至。
到了二樓雅間,周沉魚果然早已在此等候。
周沉魚見到譚松吟的那刻,滿眼的驚喜,仿佛閃爍着星光,連忙起身:“松吟哥哥,我就知道你會來。”
“周夫人,”譚松吟冷冷的吐出來這個稱謂,讓周沉魚臉上剛剛浮起的笑容散去,“你這樣稱呼我不妥,請直呼在下大名。”
面前的人熟悉又陌生,臉上的疤痕已然有了年歲的痕跡,清晰又模糊。
周沉魚在心裏默默寬慰自己,他還在氣頭上,說的都是氣話罷了。
周沉魚笑容勉強,招呼他坐下:“看來,你還是在怪我,這麽多年沒見了……”
周沉魚試圖放低姿态,讓自己看起來盡可能的楚楚可憐一些。
譚松吟見她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心緒複雜,遲疑着坐下。
時光一晃,周沉魚已經不是當年小女孩兒的樣子,更顯華貴成熟,俨然一副貴婦模樣。
而在周沉魚眼中,譚松吟也早就不見了當年的意氣風發,深沉又清冷,像濃霧中隐約可見的重山,忽遠忽近,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邊。被臉上的兩道疤痕畫地為牢。
他的人生,就是被這個毀了啊。
“松吟哥哥,”周沉魚擡眼看他,見他眉頭驟然聚結,方知他不喜歡這樣喚他,便改口,“譚少爺,這麽多年,你過得還好?”
“不好不壞。”譚松吟冷冷回複,過去的記憶被他刻意模糊,看似平淡如水卻又在無數個夜裏伸出爪牙在他腦海裏揮舞。
“不管怎麽說,還是謝謝你今天來赴約,我昨天送的禮被劉姨娘退回來了,一想到你們都不願意理我,我還心裏不是個滋味。”周沉魚垂下眸子,眼睫根根分明。更添幾分軟糯。
“那些是我讓劉姨娘退回來的,你不要怪她。”譚松吟斬釘截鐵的說道,他從前便知周沉魚将劉姨娘看得很輕,眼下更不能讓劉姨娘替他背鍋。
這樣的毫無溫度譚松吟讓周沉魚幾乎喘不過氣來,只覺得胸口越發悶了,:“松吟哥哥,我知道你到現在還在恨我,恨我當初離開你,可那是我父親做主,我也無能為力。”
周沉魚說道此處,情緒激動,落下淚來。
譚松吟目光并不躲閃,輕嘆一口氣後又直直對上她梨花帶雨的雙目周身坦然:“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多說無益,你有你的人生,當初不搭在我身上也是對的,如果當初咱們成了親,也就不過如此而已。”
“你還怪我嗎?”周沉魚歪着頭問起,淚水跨過鼻梁落下來。
譚松吟淺笑一下搖頭:“我沒有資格恨別人,今天我來赴約,就是想将我們兩個之間的結給解開,曾經的事便忘了吧,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譚松吟說罷便站起身來,渾身上下沒有絲毫的留連,“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不,松吟哥哥,”周沉魚快速起身擋住譚松吟的去路,“你不要走,我還有話要跟你說。”
周沉魚驟然撲過來,譚松吟下意識後退,生怕生出什麽不清不楚的事來。
“你說。”譚松吟雖然語氣溫和下來,卻處處透着一股子冷漠。眼角眉梢都帶着霜意,拒人于千裏之外。
“玉羅,你去要壺酒,我要和松吟哥哥喝上一杯。”周沉魚話峰一轉,微微側頭吩咐玉羅道。
“不必了,我不喝酒的。”譚松吟忙拒絕,玉羅哪裏能聽他的吩咐,快步走出門去,為周沉魚制造機會。
聽見關門聲後,周沉魚上前一步,懇切開口:“松吟哥哥,你既然來了,又何必急着走,你剛說不怪我,那麽既然不怪我,難道當成是老朋友敘舊不可以嗎?”
譚松吟默默後退,坐回原位,其他的閉口不言。
“松吟哥哥,陳府的事我聽說了,”周沉魚見譚松吟坐下,這才又回歸了自己座位,“我不知道該不該安慰你。”
譚松吟覺得她這話說的并不合時宜,只垂眸沒有接茬兒。
“松吟哥哥,那天我回來,你是刻意來看我的嗎?”周沉魚将話題将話題引到了那天搶銅錢上面。
“并不是,我是陪我朋友去的,那天我并不知道你回來。”譚松吟的臉上沒有表情。
聽他這樣說,周沉魚有些尴尬,從腰間抽了帕子撚在鼻尖稍稍壓了壓浮粉,:“朋友,是我認識的嗎?”
“不,你不認識。”
“想不到,你結識了新友,真好,我也替你開心。”
譚松吟又是沉默。
周沉魚稍稍擡眼打量了譚松吟神色,有意杜撰道:“松吟哥哥,我回來這些日子也聽過一些傳言,說你傾心陳姑娘,所以找人提了親。”
“傳言大多不可信,你聽來的純屬無稽之談。”譚松吟說着,眉眼間的冷意卻細不可查的透着一股子甜馨。腦子裏浮現的居然都是許竹卿的一言一行,和傾心二字勾結在一起,格外牽動他的心。
“那……”
“客官酒來了!”房門外響起許竹卿的招呼聲,将周沉魚的話打斷。
譚松吟目光下意識的投向門口,夾雜着幾分期待。
周沉魚被打斷,臉上不悅之情稍縱即逝:“進來!”
許竹卿應聲而入,一眼掃見正眼含笑意看向她的的譚松吟。
二人相見,不約而同的相視一笑,許竹卿又轉頭看向周沉魚,心裏犯了嘀咕,難不成這譚松吟是跑來相親了?